“沙。”
一個人走在雪地里,衣甲之后的披風在路旁的雪上劃過,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將地上的積雪翻起了一些。
帶著甲片的靴子踩進雪地里,在雪地上陷了下去,雪沒到了腳踝的位置,地上的積雪是已經有一些厚了。
一匹馬跟在后面走著,馬鈴微搖,在夜里作響,馬蹄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足跡。
身后的村子漸遠。
霍去病牽著馬,遠遠地看到那兩間小屋,拍了一下肩上的雪花,看著自己的身上。
他身上的衣甲沾染著血跡,這是在戰陣之間沖殺留下的,一直來卻是沒有時間去洗,或是說這般的天氣也沒有水能讓他洗的。
他從地上抓起了一些雪,隨手在自己的甲胄上擦了兩把,將一些血跡擦去。
看著是有一些刺眼,莫要嚇著她們才好。
莫名地他又拉起自己背后的披風放在鼻前聞了一下。
應當是不臭吧······
轉念一想,他又放下了自己的披風,自嘲地笑了一下。
在意這些做什么,拘泥小節何成大事。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握著的酒,又看了看那屋子,慢慢走了過去。
說是得勝歸來,與她一同喝酒,也不知道那位顧姑娘還在不在。
外面的天是快要黑了,端木晴在外面走了一天,該是累了,早早地就回床里休息了。
桌案上點著一盞燈火,燈盞中的火焰散發著微黃的光,將房間照亮,床榻上傳來端木晴平緩的呼吸聲。
顧楠沒有打擾她,一人坐在桌前,翻看著竹簡。手里握著一支筆,桌案上還放著一份空簡。
桌前傳來竹木翻動的輕響,燈火下,一個人影搖晃。
時不時的,她還會提起筆在那份空簡上寫下一些什么。
在此地住下之后,顧楠每每有空閑的時候都會寫一些什么。
端木晴曾經看過顧楠寫的東西,但是上面寫的盡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奇怪的符號,雖然有那些符號的講解和注釋,但是她也看不明白,后來也就不再看了。
用顧楠的話說,她是在寫一本書。
其實很早以前顧楠就有這樣的想法,把她前世所學的現代知識進行規整,寫出幾本書,先是基礎,隨后逐漸深入,將這些知識傳之世人,從而提高整體的社會水平。
但是那時還是秦國,那時的秦國根基不穩,每日所想的都是如何穩固基業。而且沒有足夠的教學條件,根本沒法做到講這些知識傳于世人。
而且這些知識對于當時的人來說跨度太大,想要能他們能夠接受必須寫的盡可詳細,這需要很多的時間和精力。
當時的顧楠不是在外處理六國舊貴,就是在護衛秦王巡游,處理宮廷所衛事務。根本沒有這個時間和能力去寫這些東西。
她本想著,再等幾年,等到秦國安定,世間安定,到了那時再推行教育的時候,逐漸將現代的知識融入其中。
不過可惜,她終是沒有等到那般的光景。
燈影微晃,顧楠從愣神之間醒來,低頭看向竹簡上是長久沒有落筆,墨從筆上滴了下來,落在了上面。
苦笑著搖了一下頭繼續寫著,她前世也不過就是個二流大學的畢業生,學的也是商務設計專業,所記著的數理化這些知識也是不多。
對于她來說也只是能記得多少就先寫下來多少吧,也許,對于后世有用。
當然除了現代的知識以外,她也是希望能整合她之所學,還有那百家之說。
她所學的是為兵家如今在學醫家,而百家學說,恐怕需要日后她離開此地的時候,才能去整合了。
夠整合多少,又需要多少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又或許她一生都不會再入關中,誰知道呢?
這或許部書或許是一個人一輩子都不能夠寫完的東西,但是對于她來說,她或許會有這個時間。
這也算是她這個前世遺留的無用之人,為那后世所做的一些事吧。
不過如今,倒是還有一個問題讓她苦惱,光是要將她所知的現代知識詳細寫下恐怕就需要不知道多少的竹簡,如此是很不方便的,而且端木晴的家中看恐怕也沒有如此多的空簡給她用。
顧楠手中握著筆,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如今是漢家年月,也不知道有紙了沒有。若是沒有,想要等她自己把紙造出來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年月。
“碰碰。”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不重地敲門聲。
這么晚了,莫不是村中有人病了?
因為住在村子的附近的原因,村子里若是有人病了,村里的人常會找來。
顧楠起身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小將,身上的衣甲帶著些雪片,手里拿著一壺酒水。
他看到了顧楠,臉上露出了一份笑意,抬了一下手里的酒壺。
“前輩,說好的,得勝歸來,我請你喝酒。”
屋里的燈火滅去,兩人沒有坐在屋里,畢竟端木晴還在屋里休息,不好讓霍去病進去,也不好吵醒她。
在屋外屋檐下的空地上清了一片地出來,點了一堆火,拿了兩個杯子坐在火邊。
夜里天上的雪已經小了很多,也不再是白天時的那般大了。
火焰中的木頭灼燒著,時不時崩出幾顆火星。
火光照在周圍的雪地上,讓雪地微微泛黃。
兩人也都沒有那么講究,只是隨意地盤坐在雪地里,靠在屋子的邊上。對于兩人來說這雪夜也只是有些涼而已。
“砰。”酒壺撞在杯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霍去病將壺中的酒倒出,清甘的酒水在火光下反射著點光。
“你們軍中不禁酒?”顧楠笑著問道。
霍去病聳了一下肩膀,說道:“這算是我的私藏,你可別到處亂說,不然我可少不了板子。”
說著,已經將顧楠的杯中倒滿。
“呵。”顧楠輕笑了一聲,將手中的杯子抬到了嘴邊,淺抿了一口。
酒入嘴中的時候是冰涼的,該是被這朔方的天氣凍的,但是待到從喉間流過,就是一陣溫熱。酒意散開,借著火,身子暖和了許多。
“我本以為要等你的酒,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