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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今夕是何年

  草間,一個人坐了下來。

  顧楠抱著懷里的無格,看著不遠處那個翻開來的土坑。

  無格是她從那土里挖出來的,索性沒有離她很遠。

  也不知道無格到底是什么材質做的,這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連她身上的衣甲都銹成了這樣,無格卻是一點銹跡都沒有,就連劍鞘之上也只是沾上了一些泥土而已。

  她在找出無格的時候,還找出了半件陷陣營的衣甲,想來,是項羽把他們都埋在了這里。

  這里是一片城外的山路,遠遠的,她能望到遠處的咸陽城。只是望著那城,她卻已經不知該是如何相對了。

  她靠坐在一塊石頭上,伸手將自己臉上掛著的半塊面甲取了下來,是透氣了許多。

  空氣里有些涼,卻是很干凈,讓她發悶的胸口舒服了許多。

  看向山路另一面的渭河,那河水上漂浮著白色的波光,依稀能看到幾艘靠在河岸的小船,在岸邊隨著波濤起伏。

  四處沒有什么聲音,只有那和風微拂,草間錯落著高低,夾雜著幾束野花輕搖,夜幕里的山坡之上卻是清幽。

  顧楠有些無神地坐在原地。

  如今是何年月,如今又是可還有故人按在,如今又是什么朝代。

  她都不知道,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她能感覺的道自己還活著。

  身體里還留著血,心臟也還在跳,應當是沒有變成什么鬼怪。

  但是她好像還是未有老去半分,而且死后又重活了過來。

  “呵。”看著自己的手,顧楠輕笑了一下。

  “這和鬼怪又有什么區別?”

  聲音干啞,讓她又合上了嘴巴。

  有些不知如何地垂下頭,莫名地,她倒是希望,那時能就那么似在項羽的戟下。然后什么都不用再想,一了百了。

  她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將亮。

  或許是該離開了,但是又要到哪里去呢?

  她不知道,半響,抬起了頭,看向那土坑。

  站起身,走到一旁,用手將那土坑重新埋好。

  一個人跪在那里,伸手放在了地上,拍了拍,起身離開。

  是該先去找一件干凈的衣服穿上。

  道路上,一個車夫模樣的人坐在一輛有些破舊的欄車上,懶洋洋地靠在一旁打著哈欠,時不時舉起手里的馬鞭輕抽一下,催著拉車的老馬向前走著。

  他今日是準備早些趕到咸陽城里,好去多拉幾趟客人,這年頭多賺些銅板攢著總是好的。

  車輪從布著石子地上碾過,發出一陣顛簸,顛得車夫都差點落了下來。

  慌忙起身拉住了車繩才算是穩住了身子,沒落下去。

  “該死的。”暗罵了一句,車夫晦氣啐了一口:“虧是沒把老子的車給顛壞了。”

  說著準備繼續趕路,見到一個人正從對面向著他走了過來。

  那人穿著一件灰色的衣衫,頭上戴著一頂斗笠。手里拿著一根看不清是什么東西的黑棍。

  車夫也沒有多看,只當是路過的,駕著車正要走過去。

  那人卻是伸出了手來攔下了車子。

  車夫雖然疑惑,但還是停下了車,對著那人問道:“哎,兄弟,是有什么事嗎?”

  那灰衣人放下了手,抱著自己懷里的黑棍客氣說道。

  “沒什么,就是和兄弟打聽些事兒。”

  那聲音沙啞,讓人聽著難受。

  不過對方態度還不錯,車夫的語氣也放緩了一些說道:“打聽些什么?”

  “多謝兄弟。”灰衣人壓了一下自己頭上的斗笠:“是這樣。。”

  車夫見著那人的動作,疑惑地看了一下天上,這也沒下雨啊,大白天的帶著個斗笠做什么。

  “我想問兄弟。”那灰衣人頓了一下,才問道。

  “如今,是何年月啊?”

  車夫沉默了一下,半響,罵了一句:“路上不平穩,還遇著了個傻子,真是晦氣。”

  說著回過頭就準備催馬趕路。

  灰衣人連是又攔住了馬車,說道。

  “兄弟你誤會了,我這長居于山中,少有出來,所以不曉得外面的年月,便是想找個人問一下。”

  灰衣人站在路上看著那攔車離開,立了一會兒。

  “元朔年。”

  她苦笑了一聲:“這又是何年啊。”

  元朔年間,是為漢武年號,于公元前129年始。元朔年間,漢立國政八十余載,得成漢固,天下安定。

  顧楠不知道她該往何處去,只是向這一個方向直走,走了也不知該是多久。

  一路上所遇雖非是那世人皆安,但是已經算得上一個安定之世了。

  不過那所見所聞都已經非是她當年那般的了,就好似隔了一世一般。

  路上她也是得知了如今應當是漢家年月,那歷史終是未改,應當最后還是劉邦勝了項羽。

  不過這國中之地的人少了很多,有的時候常是走上很久很久,都遇不到一個人。

  顧楠乘船的時候遇到過一個老人家,活了應該是已經九十余歲,這歲數在這個時候是少有的。

  他一家子都是渡船的,老人經常坐在河邊一個人坐著。

  顧楠渡那河的時候,那老人突然和她說道。

  “你知道嗎,很久以前,這條河曾經幾乎干過。”

  那老人的眼神渾濁,神志該是也不怎么清楚了,只是自顧自地說道。

  “那時候,先是雪災,然后又是旱災,旱災之后又是瘟疫。世上真的是可怕,天下人都活下去,所有人都沒有吃食。人們相互之間搶糧食,后來,搶孩子······”

  顧楠那時候發著呆,愣愣地坐在老人的一旁聽著,聽著他碎碎地說著當年的事情。

  聽了很久,直到那渡船都離開,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大概是數個月吧,她走過很多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歸處在哪。

  她想了很久,準備找一個沒有什么人的地方住下,然后等自己死去。

  路上的時候,顧楠順帶著學了一些雜學,主是醫術。

  那年的時候,她見過太多因為瘟疫而死的人,那模樣一直印在她的腦海里。

  她明白自己或許很久都不會死,所以她想學一些,若是可以,也許以后她能救上一些人。

  她曾經殺了很多人,如今就算是償還吧,可能償還完了,她也就可以歸去了。

  不過她一路上沒能學上多少,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身無分文,買不起什么醫書。

  塞外大漠,這地方被人叫做朔方,意為北方的意思。

  黃昏的天很冷,風刮過就像是刀子一樣,入眼的卻都是一片黃沙隔壁。

  一個灰衣人帶著一個斗笠,懷里抱著一根黑棍,走在漠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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