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站在顧楠的身后,感覺到一陣陣肅殺的氣息傳來,如同此時就是深陷軍陣之中四面環敵一般。眼前恍然了一陣,深吸吸了一口氣,才清明了一分,回過神來。
看著眼前皆已經繃緊了,仿佛兵臨陣前的軍陣,無奈地笑了一下。在這秦國之中能以一人相迫千軍的,該是也只有眼前的人了。
想著看向一旁穿著那孝白色甲衣的將領。
好像是又看到了當年,那一人一馬一軍,橫刀函谷關前,阻擋六國雄軍的模樣。
蒙恬的手漸漸握緊,看向麾下的千軍。為將為帥者,就當是率軍而戰,雖千萬人亦無退路。
總有一日,他亦是會率著他的麾下之軍,立馬關前,要秦國之敵無有敢犯。
站在軍陣之中的士兵只覺得冷,卻又是冒汗,就連握著矛戈的手都是濕的。
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傳來,幾個人看了過去,是一支黑甲軍走了過來。
陷陣軍,這也是他托顧楠帶來的一隊。
黑甲軍地手中無有握著兵戈,只是身穿著衣鎧,面覆甲面,行陣而來。直到走到那校場中的千軍面前,才停了下來,立在他們之前。
不過百人的黑甲軍,站在那泛著兇意,讓那千軍的陣中之人幾乎想要棄刃逃開。
看著那千人的模樣,黑甲軍相互看了看,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
“你們都低著頭做什么?”一個站在軍陣之前年輕人出聲吼道:“把頭抬起來,讓那陷陣之人看看我們蒙軍子弟的氣意!”
那年輕人披著蒙家軍的衣甲,肩上搭著一條黑色的披風,他的面色有些發白看得出他也被那氣魄壓的難受。
但是隨著他吼完,直接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那劍發出一聲錚鳴,那人喝到:“壯我蒙軍!”
顧楠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約莫二十余歲的少年人,笑著對著蒙恬問道:“小毅?”
蒙恬也看了過去,目光中帶著一分自豪,笑著點著頭說道:“是足弟。”
“都長這么大了”
像是那少年人的一聲吼聲叫破了那陷陣的氣魄,蒙軍之中的士卒目露血色,抬起了頭,舉起長戈喝到:“蒙軍!”
一股士氣再次凝聚在軍陣之中,卷動起陣上的旗幟。讓站在軍陣前的陷陣軍愣了一下,收起了目光中的輕視,認真地看著眼前的軍陣。
“哈哈哈哈。”蒙恬看著蒙軍之中沖起的氣魄,大笑了一聲,走上前去,抽出了腰間的劍,高舉起來,雄聲喝道:“壯我大秦!”
長戈立至最高,千人喝道:“壯我大秦!”
喝聲愈加壯勇。
顧楠站在這支軍前,看那長戈高立。
那長戈之中該是一國之軍的模樣。
顧楠從軍營之中走出,路過宮闈。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宮闈之中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念書的內容,讓顧楠突然好像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數十年前,那宮闈之中,也是那么一個孩子坐在她的身前讀著書。
順著那聲音走去,卻是走到了一座公子府,門外卻是沒有侍者,好像該是被揮退了。
這府邸顧楠倒是知道是誰的,這些年嬴政只納了一妃,卻無皇后。這公子府中的孩子,該就是那個妃子的孩子,名字是扶蘇。
而歷史上的胡亥,在這一世并沒有出生。扶蘇該是嬴政唯一的一個孩子,如今應該也是到了讀書的年紀。
顧楠站在公子府的門前,停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院中。
一個身穿著淺白色衣袍的孩童坐在桌案的邊上,看上去大概是六七歲的年紀,手中捧著一卷竹簡。
院中種著一種花樹,不過似乎現在并不是這種樹開花的時節,樹木之間只是帶著綠色的葉片,葉片的間隙之中偶爾能看到幾個小小的花苞。
小院邊上的長廊之中,嬴政正站在那里,背著手笑著看著那個孩子坐在那朗朗讀書。
眼中帶著幾分懷念,這該是當年先生交他的第一課,該是一共一十六個字。
嬴政瞇起了眼睛,眼前的花樹好像是又盛開了一般,白色的花瓣在小院中隨風飄落著,落在地上,落在桌案上。
一個身穿著黑衣的孩子坐在一個穿著白袍的少女面前。
“這一十六個字,我念與你聽。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那女子的音容依稀,身著白衣,好似塵外之人。
“你可聽懂了?”
“先生···我不懂。”
女子笑了,笑的模樣是如何的,卻是模糊。只知道她把手放在了孩子的頭上,和聲說道。
“天是青黑雙色,大地為黃,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狀態中。太陽正了又斜,月亮圓了又缺,星辰布滿在無邊的宇宙之中。”
“此乃天地形成之態,天地,日月,星辰,皆在其中。”
“懂了?”
“懂了。”
眼前一晃,那漫天的白花散去,不見了蹤影,目前又變成了那片青綠。
嬴政恍惚地伸出了一只手,手背上帶著皺紋。
他的目光苦澀,良久微微一笑。
寡人,也老了啊。
“父皇。”
坐在院中的孩童回過頭叫著嬴政。
嬴政被孩童叫醒,看向院中,那孩童正困惑地握著手中的竹簡。
“怎么了?”嬴政笑著走了上去,踏過院中,站在孩子的面前問道。
孩童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小心地說道:“父皇,這話的意思,我不懂。”
他似乎是生怕被父皇責罵。
嬴政卻是笑了,伸出了手拍了拍那孩子的頭:“來,父皇,說與你聽。”
說著,在孩子的面前盤腿坐了下來。
兩眼看著桌案前,喃喃地說著。
“這天是青黑雙色,大地為黃”
日暮微斜,話似舊日,可等那白花再落時日,可能故人如舊呢?
公元前218年初,始皇嬴政東巡。
是以巡視天下、威服海內、封壇祭祀、審度政務,車駕而起趨以各郡。度查各地行政秦法,視各地民生之態。東巡以務政務,居驛以行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