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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流離之年

  “秦軍!有秦軍!”

  隨著一聲驚呼,在已經亂成一片的街道上想起,身穿著韓國衣甲的門客才真的看清了,那已經從各個方向包圍過來的秦軍。

  他們手中高舉著的火把將那些已經高舉起來的刀刃照亮,在他們的眼中落下,濺起一片鮮血。

  那些本該毫無防備的秦軍,此時卻手握著染著血的長戈站在他們的面前,冷冷地看著他們。

  倒在地上的尸體無聲地睜著眼睛,血液流出淌在地上的聲音細微,很快被那相撞在一起的金鳴之聲蓋過。

  韓國的門客和秦兵混戰在一起,一個身穿官服的人無措地緊拉著身下被驚亂了的馬的韁繩。

  秦國的隊伍之中,老將看向那人從背后取出了一張弓箭。箭矢搭在弦上,隨著張拉開來的聲音,帶著寒光的箭沒入夜里,掠過亂戰之間,射入了那人的胸膛。

  “嗬······”身穿著韓國官服的人低頭看著射入胸前的箭矢,雙手放在身前,想要止住那流出的血卻是怎么也止不住。

  他茫然地抬起頭,眼前模糊,看著那刀光擾亂。

  耳邊好像是又想起了那日韓王墜城,城頭上的呼聲。

  “韓國啊。”那人的眼中一熱,張開了嘴巴,血從嘴中溢出:“真的就,亡了嗎?”

  “這讓我,用何面目,去見先人?”

  他不知道在問誰,但是卻已經有了答案。

  再無力氣,染血的官服從馬上摔了下來。

  老將收起了弓箭,將自己的劍抽出:“鎮壓叛逆!”

  “是!”

  今晚的新鄭是注定不能平靜了,火光亂了,震耳欲聾的殺聲從各處響起,到處都是交戰的聲音。

  韓成騎在馬上,呆澀地回過頭看向遠處。

  他明白,如果夜襲成功了的話,不會有這么大的聲響。他沒上過戰場,但是他也明白,那是兩軍交戰才會發出的聲音。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秦軍早有準備,而且,他們已經被秦軍埋伏了。

  街道的遠處傳來馬蹄和腳步著落的聲音,韓成看去,那是一對約莫千人的黑甲軍,領在前處的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將領。

  在戰陣中身著白衣的將領是很少見的。

  韓成看著站在街前的秦軍,臉上的神色卻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良久笑出了聲:“呵呵。”

  站在韓成身邊的老臣臉色慘白,身子一晃險些從馬上摔下去,險險穩住了身子看向身邊的韓成。

  他可以死,死在何處都可以,但是韓王宗室不行。

  看向四周的門口吼道:“一隊人,護送公子離開!其余人隨老夫阻擋秦軍!”

  “是!”一隊人正要上前,韓成卻抬起了手。

  “先生,不用了。”韓成騎在馬上,神色肅穆。

  秦國圍城的時候,他逃了,王兄墜城而降以保全韓國王室。秦人入關的時候他也逃了,站在秦人面前躬身作揖,委曲求全。秦人關押不肯依降的韓國舊臣的時候,他也逃了,站在一旁不敢作聲。

  這次,他是真的不想再逃了。

  “成不必走了。”韓成皺著眉頭,握著自己的劍。

  “公子。”老臣看著韓成的模樣,急切地說著。

  “先生!”韓成打斷了他,吼道:“成為韓王宗室!成都走了,叫士兵如何迎戰!”

  老臣說不出話來,他在韓成的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韓王的影子。

  韓成將手中的劍舉起了起來遙遙地對著那對面的來人,手中的劍好像是在發抖,他很怕但是依舊舉著那把劍喝到:“來將通名!”

  “陷陣軍。”那聲音淡淡地回答道。

  “呵。”韓成強笑了一下:“成不通戰事,但是你們的名聲成倒是還聽過。”

  “兇喪之軍。”

  “來吧。”韓成壓著聲音說道,他的身后門客皆是架起了自己的劍。

  馬蹄揚起,那一襲白袍帶著那黑甲軍沖來,韓成笑了。

  來吧,亂世。

  韓國宗室韓成領舊貴叛亂,隨后韓國各地紛紛響應,舉旗而起。

  不過叛亂來的突然,去的也很快,當日韓王宗親韓成所部就被秦軍鎮壓,韓成身死。秦軍像是早有準備,韓國各地的起軍接連告破,終究不能成勢被平定了下去。同時韓成府中被搜出了一份從召竹書,上面牽連了大半的韓國舊臣。

  一時間韓國之中的遺舊非是流放逃竄就是被秦軍抓捕。

  顧楠坐在桌案前看著剛剛從秦國傳來的文簡,其上寫著的卻是對新鄭之民賜分田地的明細。

  如果按照秦曾經以軍功賜田頃的辦法肯定是已經不再適用了,所以顧楠通文所報當有的一份新的分田賜令,如今卻是已經有了結果。

  內使騰坐在顧楠的身側問道:“郎令,如何了?”

  顧楠放下文簡看向身邊的老將笑道:“已經有了詳明,分授田頃,人授耕地一戶。所余收歸于國頃,后賜功績之人。”

  一邊說著,她合上了文簡:“另分韓舊爵所遺之糧于民,已過冬收。”

  聽到此內使騰呵呵地笑了一下,蒼老的聲音頗為感慨。

  “陛下好大的手筆,如此一賜,就等于將這新鄭之地過半賜予韓民了。”

  “非是新鄭,而是韓國,而后,會是這個天下。”

  顧楠淡笑著說道,從自己的身旁拿起了一份竹簡擬書,準備明日就開始行令。

  內使騰看向堂外,外面的天色正好。

  他也已經是人近暮年了,走過了大半個百年。

  曾經的世間流離歷歷在目,他少年時參軍入陣的那日家中之人來送他,交給他一包發黑的蒸餅,那是家里大半的余糧。

  那般的年月當是真不叫人敢想著能活下去,路上甚至常能見到餓死的凍骨。

  分賜田頃于民戶。

  老將的視線不知道看著何處。

  “世無流離饑寒,那該是一個什么樣子?”

  他問道,顧楠聽到了他的聲音抬起了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秋日里少見的暖陽。

  摸著自己的胡子,老將抬起了眉頭,額頭上的皺紋抬在一起,收回了視線:“也不知道,老夫還能不能看到了。”

  “當是。”顧楠頓了頓,低下頭寫著擬書:“要不了多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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