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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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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鐘岳面色變得凝重的樣子,歐陽明以為是自己玩笑開得過了,干笑道:“岳哥,我說著玩的,你別往心里去啊。”

  鐘岳轉過頭盯著歐陽明,看得歐陽明冷颼颼的。

  “岳哥你干嘛,我害怕…”

  “阿明,我到底來干嘛來了?”

  歐陽明看著鐘岳那凝重的目光,咽了口唾沫,“你說我該說什么?”

  鐘岳挪開目光,坐直了身子,慢慢喝了口牛奶,“開過那座石橋,那邊空地上有個停車場,車子停那里好了。”

  “哦…好。”歐陽明舒了口氣,靠,剛才真是嚇死寶寶了,來干嘛?你來干嘛你自己心里沒點B數?

  鐘岳看著窗外一路的紅海,在那長長的石板橋上,兩排五顏六色的鯉魚旗迎風招展。

  我來干嘛?

  鐘岳瞇縫著眼,捫心自問,如果說他對黃幼薇沒有一點感情,那絕對不會如此,說到底,他還是動了感情。之前如果說顧秦因為黃幼薇的病情原諒了自己,那么如今這有算了呢?

  在愛情方面,每個人都是自私的。誰也不會寬容到允許自己的另一半將原本完全屬于自己的愛情分一半給其他人,所以哪怕黃幼薇再如何讓人憐惜,那都不是成為掠奪的理由。

  當然,這些不是站在鐘岳的角度上考慮的問題。

  如今鐘岳在想的,那就是他到底喜歡誰。

  這段時間,都在因為黃幼薇的病情忙碌得寢食難安,漸漸地連鐘岳自己都感覺,對于顧秦似乎有些忽略了,如果說為了治病救人,這種借口鐘岳覺得連他自己都感覺到心有愧疚。

  說不起,理還亂。

  鐘岳閉目默坐著。車子駛過長長的石板橋,娟娟的流水從一個又一個的橋孔流淌著。桃花瓣隨水而流。

  歐陽明看著鐘岳閉目端坐的樣子,拿起一旁加熱好的咖啡,心里嘀咕道:文化人就是矯情,這是在拷問自己的靈魂?

  他自顧自地下了車,站在石橋邊。

  “要是安全區刷在這個位置,我在這里堵橋,一打二十沒問題。”

  最近玩多了一款叫吃雞的游戲,導致歐陽明一看到石橋,就想堵,一看到書包就想撿,一看到…他看到了那個扇巴掌的女人,就想…歐陽明還是犯賤一般跟了過去,獨留鐘岳一人在車里“打坐”。

  這事情,問金農,問鄭板橋這些大師都不合適,因為他們隔得太遠,不明白一個男人為何要為這種魚與熊掌可以兼得的事情而苦惱,他只得去問齊白石。

  金條問路,無疑是跟老齊講話最直接的方式,為此,鐘岳還得意在包裹里準備了不少的金條儲備,有大有小,大的派大用,至于小的,自然是這種場合最合適不過。

  聽完鐘岳的苦惱,齊白石輕笑道:“我姑且問你,你去見黃丫頭,是偷摸著去的么?”

  “不是,但我也沒告訴她。”鐘岳有些懊悔地說道。

  齊白石喝了口茶,“我跟你講講我的事。十二歲那年,少不更事,父母做主,禮聘了陳春君,也就是別人口中的童養媳。開始我學的木匠,十九歲出師,然后就娶了陳春君。春君溫良淑德,每天任勞任怨,喂豬養雞,洗衣做飯。等我二十五歲準備學畫時,春君沒說一個不字,全力支持,那個時代,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我說什么春君從來不反對。

  記得一九年那會兒,老家盜匪橫行,亂象紛生,有人說要綁架我,我就移居北平,春君不愿走,就帶著孩子留在了家鄉。其實她心里明白,她跟去只能是讓我日子過得更加艱難。

  來北平的時候,我已年過半百,就住在法源寺,寒衣素食,以賣畫度日。一個扇面,賣兩塊,真的過得很苦。后來十年我就悉心研磨,大膽突破,終于能自立門戶,有所斬獲。懂我畫的人太少,文人相輕,畫壇依舊如此,卻那會兒北平畫壇都罵我的畫是‘野狐之禪’、‘俗氣熏人’,極盡攻擊、詆毀之能事,直到遇到了悲鴻,我才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春君念我年事已高,在偌大的京城本已立足艱難,又加之無人照顧,便讓寶珠服侍我,其實她和我心里都明白,我們倆早就說陌路夫妻,與其讓人在我背后指指點點,不如讓她來做,然后我就娶了胡寶珠,等到春君死的時候,我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哭的是什么?不是哭她先我撒手人寰,哭的是她活得敞亮,而我活得沒她灑脫!”

  齊白石叨叨地講完自己的事情,呷了口茶,“春君和寶珠都死后,我看開了。男人嘛,喜歡女人,愛看漂亮年輕的姑娘這是天性使然,管你十八還是八十,哈哈,只要我對得起自己的道義,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跟你說,別把自己看得像圣人一樣,只要你不是偷摸著去,你做你自己該做的,就好了。”

  見自己。

  鐘岳睜開了眼睛,車內的密封性太好,讓他更覺壓抑。沒看到歐陽明,鐘岳便拔出鑰匙,開了車門走出去。

  “這一條小黃魚,花得值。”

  鐘岳看著橋下的流水,并不是要效仿老齊三妻四妾,而是明白了一點,并不是身邊所有的異姓朋友就要分得清清楚楚,用秤桿量得明明白白,對于這人的愛慕幾斤幾兩,就像他對顧秦,對黃幼薇,沒有說要腳踏兩只船的意思。

  同樣,也沒有舍棄誰,選擇誰的必要!

  他望著滿山的桃花。

  幾十年前,有一名男子拾來一顆花種摘到山里。

  幾十年后,開得漫山遍野,轟轟烈烈。

  幼薇啊,你在哪里?

  “幼薇啊,你在哪里…幼薇啊,你在哪里…”

  “幼薇啊,你在哪里…”

  穿著和服,準備參加桃花祭的阿智村少女們,笑著看著鐘岳,也朝山間喊著,“幼薇啊…幼薇啊…”

  幼薇啊——Youwhere?

  花海層林盡染。

  不少山間賞花的游客們,都跟著喊起來。

  站在石橋那頭的黃幼薇,哭得像個淚人兒。

  “笨蛋哥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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