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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五章 吳老缶也懂陰陽

  鐘岳之所以直接說別爭,是因為自己實在是無法和這位巴蜀老漢再比嗓門了,這老鬼,真是太猛了。

  秦海也是目露驚訝,鐘岳說的這個信息,他還從沒有自己去研究歸類過。吳昌碩的印章,他收藏了也不下五十枚,這樣近代詩書畫印四絕的大師,雖然治印無數,以至于如今價格一直在五萬以下低迷波動,但是以他的目光來說,總會升值的。

  他都沒好好研究過,陰刻印配切刀邊款,這是什么道理?

  秦海拿出手機,準備驗證一下。像他這樣的收藏大家,手機里照片不是美女,而是他自己心愛的寶貝。老秦點開分類圖庫,手指快速地滑動著。鐘岳余光瞄過去,不得不佩服這老秦還真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

  “切刀。”

  “切刀…”

  “這方不是切刀,唔,陽刻閑章。”

  “切刀,唔,老缶印。”

  老秦一邊喃喃自語,邊上人都呆若木雞地坐著,聽著秦海在驗證著。

  治印,正面往往都是切刀與沖刀結合使用,因為筆劃之間間隔足夠。這樣多種刀法的結合,也讓治印變成了一門藝術。治印之人,幾乎人人都會切刀和沖刀兩種基本刀法,至于其他各派流傳的刀法,往往秘而不傳。諸如吳昌碩自創的鈍刀出鋒法,還有仇聞貞那手割竹圓刀法,都是秘而不傳的,所以有著鮮明特色,在收藏界,凡是懂行之人,都會結合鈍刀出鋒法的特色,來鑒定印章的真偽,尤其是邊款本就是作為一種記載形式的小字,一般都不會刻太大,從而影響印章整體的美觀,所以往往要么沖刀、要么切刀落款,亦或是個別特色的刀法。

  但是吳老缶印章正面陰刻,邊款就是以切刀落款,這個需要用統計學角度去思考的問題,著實是讓所有在場之人大吃一驚。

  “還能這么玩的撒?”

  “漲姿勢了,漲姿勢了!”

  秦海查了查自己手機內所有有關于吳昌碩印章的收藏圖片,全部吻合!

  頓時像是見著鬼似的,看著鐘岳。

  “這個秘密,是你發現的?”

  “我…師父說的。”

  黃犀等人舒了口氣,“仇聞貞真是個奇葩。這種規律,居然也能給他找到?”

  “無聊…”

  鐘岳冷冷一笑,無聊么?

  這個規律,鐘岳當然沒有撒謊,確實是他師父說的,只是不是這位,而是吳昌碩的小迷弟——白石翁給他講印的時候,以老缶印作為例子講的。

  陰刻結合切刀邊款,這是無聊?這是深諳陰陽之道的吳老缶,在用一種常人無法領略的情趣,在制作著一件心滿意足的藝術品!

  鐘岳之所以不講破,那是這些人都沒有資格聽。

  他漸漸明白,為何筆法會失傳了,并非是有些時代的書法家敝帚自珍,秘不示人,而是學得會的人實在太少了。

  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在臨終之際,要將自己的絕世神功傳承下去,然而面對一群弱智少年,他也很絕望啊…

  陰刻配切刀款,這不是一個固定公式。鐘岳不說透,則是不想把這個秘密成為一種模式化,因為并非只有切刀款才可以配陰刻印章,沖刀同樣可以,只是要如何去讓它們相和諧,這里面的學問,可就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明白,至少如今鐘岳自己是說不明白,既然說不明白,與其不說。

  啪啪啪!

  巴蜀老漢拍了拍鐘岳的肩膀,贊賞地說道:“雖然仗著你師父教導的知識,在我們老人家面前作威作福,但也算是真才實學,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鐘岳:“…”

  作威作福?

  這黃老鬼怎么臉皮這么厚呢?

  “你放心,昨天既然簽了這個志愿書,我一定會信守諾言,只是按照你上面承諾的,如果華東青年藝術家聯盟成立了,成員需要請教顧問,我可不會坐飛機趕來,他要自己來巴蜀。”

  看著黃老鬼臉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竊喜,鐘岳真是打從心里想扁他一頓,這老頭怎么比歐陽明還賤巴呲嘍的呢?這老家伙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老子家住得遠,想請教,OK,沒毛病,你過來吧…

  “您放心,華東落實了,您覺得整個華夏,還會遠嗎?”

  老黃笑不出來了。

  “我們去吃飯!”

  鐘岳看著黃老鬼轉身就溜,便笑嘻嘻地繼續懟道:“黃老,謝謝您的承諾與大義凜然、無私奉獻,您的大師風范,功在千秋!!!”

  周圍不少人都輕蔑地瞥了眼黃犀那“為老不尊”的樣子。

  無恥!

  看著周圍人灼灼的目光,黃犀淡定不住了,這小子,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轉過身罵罵咧咧道:“瓜娃子,等華夏都搞起來了,老頭子我早就入土為安了!你不會得逞的!”

  鐘岳佩服這位巴蜀老漢敢于“面對”死亡的勇氣,忍俊不禁地站了起來,“就算您先行作古了,您給予我們年青一代的精神,我將銘記于心。他日一個給您刻個雕像,將您的一言一行,鐫刻在上面,我親自執鐵筆,切刀還是沖刀,您說了算!”

  老黃身邊的幾個老人家終于繃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靠,這孫賊太損了!”

  “鐘不器真特么的不是個東西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黃犀交好的這些印學家們,也就是不拘小節的大才之人,并非是那種人前一面,人后一套的偽君子,而且多半沒讀過多少書,都是野路子,所以爆粗口也是在所難免的。

  黃犀被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手橫著一伸,伸到了那位揚州流派的老頭胸前。

  “干嘛?”

  黃犀怒視過來,“降壓片呢,老子要吃降壓片!”

  哈哈!

  秦海看著鐘岳舌戰群“叟”的場面,也是不得不心悅誠服,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意思。

  “鐘老弟。”

  “嗯?”

  “家中藏印甚多,您見多識廣,不知可否移步,去滬上老哥家中吃杯茶,鑒賞鑒賞?”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鐘岳靦腆地笑起來,那個什么,這是你非要我去啊,不是我偷翻你家窗戶進去的。

  秦海見到鐘岳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行么?”

  “我正好要回學校報個道。”

  秦海大喜過望,“那感情好,做我的包機,一起回吧。”

  “不不不,秦爺,我和朋友一起約好…”

  “你朋友也帶來,飛機寬敞著呢。”

  “我和朋友要有點別的事,您名片我還留著呢,一定拜訪叨擾!”

  秦海握著鐘岳的手,而且是雙手握雙手,那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模樣,“阿拉上嗨寧,真夠義氣!”

  鐘岳赧顏一笑,“秦爺,我徽州人。”

  “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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