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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潛龍還是曇花

  ,因為南方書法大家趙永勝不惜直降身份的熱捧,而炒得大熱,當然,鐘岳不知內情,一夜成名的背后,是某些人的推波助瀾。

  雖然文化圈早就沒有什么派系爭斗,但是隱隱的比較,南北書壇還是有別的。這并非割裂中國書壇,而是地域的詫異,造就的文化差異。因此趙永勝將遞至京北,無疑就是書法南派的復興之筆!隱隱有一較高下的味道。

  這個時代,即便是書法大家,都不敢以帖命名自己作品,然而上報國賽名單上,鐘岳的作品冠以三字,自然是震驚到了主辦評委。趙永勝以往每年都要親赴京北,參與青年一代的評選工作,今年僅僅捎了一句話,自己都懶得去了。

  “永勝年老昏聵,身體不適,望京北的同仁們悉心參評。”

  這是對鐘岳的何等得有信心!

  “這個老趙,真是有意思。捎來一句話,然后自己躺家里不過來,這是在沾沾自喜吶。”

  幾個書協的理事接到各賽區的作品送選,都樂呵呵地坐在一起聊天笑談著。

  “也別怪老趙,當初他的恩師,林桑之林老,不也是在極力弘揚南學,有這份執念,南學才不至于絕跡。”

  幾個老頭哈哈笑著,“這個鐘岳又不是他老趙的弟子,真是不要臉皮。”

  有人談笑風生,也有人嚴肅地看著這幅小品斗方的原稿。

  “確實是五百年不遇的奇才啊,這幅‘急書’,之前我聽后生們提起,還不以為然,今日見到真跡,此人了得!”

  “若是不了得,趙永勝何必如此心心念念。諸位以為,我北學年輕一代里,有何人可以匹敵?”

  幾個評委陷入了沉默。

  一位看似是主負責人的老頭十指交叉著,“伯衡,你和老趙素來是南趙北蔣齊名,你以為呢?看看我央美有何人的作品可以媲美一番?”

  穿著黑色開衫毛衣,將須發梳得十分飄逸整齊的老頭呵呵笑著,“你這不是難為我。單論這篇牢騷言,我覺得,在座的諸位,包括我蔣某人,都沒有這個本事和筆法,能夠詮釋得如此淋漓盡致吧?”

  “這…伯衡,你過謙了。這完全就是老趙捧人臭腳,自甘降名,為他人鋪路,也不知道收了這人什么恩惠。”有人這樣解釋道。

  蔣伯衡靠在椅背上,現在在京北書壇,這位碑學泰斗說話極有分量,即便是在座的不少都是同輩之人,也稍遜風騷。

  “鐘岳,我有耳聞,也認識。”

  “你也認識?”

  蔣伯衡笑道:“這個后生了不得。一手漆書寫得出神入化。就在幾月前,滬上的云徽之來電,就將他的漆書作品傳給我了,我說他是時下漆書第一人。”

  “這…”

  眾人皆驚。

  要知道,蔣伯衡研究碑學深厚,一手漆書在京圈里也是如雷貫耳,只是漆書能欣賞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學的人自然也少,沒想到,這個南方的小子,居然連漆書都會!

  “非但漆書了得,據說,還和西嶺的錢筠堯聯名出了一本小楷佳作。”

  原本談笑風生的幾人面容都變得嚴肅起來了,若真是這樣,那這個人了不得了!

  一個人,一輩子嘗試一種書風,能夠寫得有味道,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但是同時擅長幾種書風,而且是帖學碑學兼工之人,時下還真是少見。如今已經不是書法的興盛之期,在這樣的書道不興的年代里,再出如此之才,這莫非真的是書法要崛起了?

  蔣伯衡顯得很平靜,“拋開漆書不說,他的小楷,寫得還是可圈可點,有進步的空間,所以倘若這次拿那篇來說事,其實央美、河間還是有不少佼佼者可以與之媲美的。”

  中國十幾億人口,書法精英,書法天才,不可能就只此一個,這樣一場國賽,若不是鐘岳這幅寫得出神入化,還是有不少好的作品,在章法、用墨、筆法上,看得出是有天賦的。

  “伯衡,你說了這么多,講到底,還是這次國賽,還是沒有任何一幅作品,可以和這媲美唄?”

  蔣伯衡笑了笑,“這是明擺的事實。大家估計前幾日也都在臨摹這小子的作品吧?”

  在座的不少人臉色一變,眼神閃爍地閉口不答了。拿到好的書帖,自然是手癢難耐,想要臨摹一二,但是都臨摹不出此帖的意境來,這才是最見不得人的說辭,所以今天過來,大家伙兒都裝作第一次才看到這幅作品的模樣,想將這口鍋甩給別人來說。

  “單論這幅作品,確實。此次國賽無人匹敵,無疑是問鼎了。”

  一句話,說得大家心服口服,但又好不甘心。

  “但是。”

  這個但是,將不少人的神思又給扯了回來。

  蔣伯衡一副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幅作品若是個年過半百的人所寫,我蔣伯衡一定當晚直飛紹興,與此人促膝長談。這筆力、構思,簡直是鬼神難測!只是他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啊…”

  一邊的人都立眉瞪眼的,心說,你這個但是用的,什么意思,二十歲,這是還嫌咱們這些老頭子臉皮丟的還不夠?人家二十歲能寫出的東西,咱們活了大半輩子,一只腳踏進棺材了,還比不上?

  蔣伯衡看著周圍這些人的神色,說道:“若是七老八十,能出此作,也算人生圓滿了,但是諸位試想一下,二十歲就給自己設下這么一道大坎,擔就擔心是曇花一現,今后這幾十年怎么辦?”

  眾人駭然。

  鐘岳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一旁那人贊同地點頭道:“伯衡你的擔心不無道理。若是成了當代傷仲永,這個鍋,趙永勝要背了。”

  “現在只能看鐘岳自己能夠抗住壓力了,不然他這后半輩子,可能就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了。”

  年少英才,不是壞事,但是蔣伯衡在對照鐘岳一個月前后的書法作品之后,覺得此帖,僅僅是妙手偶得,曇花一現,如今被人高高捧起,今后摔得慘重,可能就是一個天才的隕落,這才擔憂不已。

  “那伯衡你的意思,這評獎…名次上…”

  蔣伯衡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惜才,“如果沒有老趙這一手,我情愿再埋他個十幾二十年,但是如今老趙已經直降身份來捧人了,我們再怎么掩蓋鋒芒,到時候只會被人詬病黑幕,如實來吧。”

  “那明年的三國書法交流會呢?潛龍勿用,既然你這么看好他,要不要再藏個十年?”

  “按規章制度辦。”

  與會現場,不少書法大家都不太看好鐘岳。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這樣的人,可能一輩子都要活在自己的陰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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