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四不像
今天山城格外悶熱，秋老虎發威，火辣辣的太陽高掛，還不見一絲風，紀安脖子被曬得發燙，他戴起了蝗冠。
電三輪在沿江公路上“極速”行駛，本來就有限速，后面還拖著老大一坨的黑白胖子，紀安擰死了油門也就這么點速度，心急也沒用。
而另一邊，甄便宜團隊已經抵達，老規矩，給農戶大媽掃了500塊錢，并答應將“羊”帶離農戶，他們徑直來到三樓天臺。
一棟山城常見的農村小高樓，靠山而建，離地十多米高的天臺上還晾曬著衣物。
天臺入口，一扇嵌著防盜欄的鐵門已經被大媽鎖住，透過防盜欄縫隙，能看到天臺角落里縮著一只體格不小，黑乎乎的動物。
魏姐給一起跟來的外務組三人示意，由于距離基地不遠，紀安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到，讓他們三個這次一定盡量拖住紀安。
三人離去，女助理看了眼天臺角落，擔心道：“甄哥，要不我們這次還是等警察來處理吧，那只…那只羊看起來嚇人。”
魏曉鳳不出聲，甄便宜也沒答，他正忙著低頭背誦手機百科里的內容，農戶大媽接話道：“是的哦，我剛在天臺上晾衣服，它噗通一下從山上跳了下來，嚇得我趕緊跑進來關好門。”
“怕什么。”迅速掃完百科內容，甄便宜抬起頭道：“吃素的，有什么好怕的。”
魏曉鳳依然不出聲，而甄便宜說完，便拿出自拍桿，架上手機，開啟直播。
自拍桿伸出鐵門上的防盜攔外，鏡頭對準墻角，提前收到直播預告的觀眾陸陸續續進入，人氣不一會便從20萬、40萬、跳到50萬，并持續攀升。
“哇哈哈哈，果然開播了。”
“還真準時。”
“還是甄主播你靠譜啊，小哥那…唉，一言難盡，太任性了。”
“主播，你的直播設備能不能升一下級，看慣了4K畫質，再看你的覺得不得勁。”
“這又不是設備的問題，小哥有直聯北辰衛星的權限，相當于一家移動電視臺，不是設備能解決的。”
榜一大哥：“行了啊，這里是甄選直播間，請不要再談論其他主播。”
“新進來的朋友給我們甄便宜主播點點關注，謝謝大家。”
“角落里是只什么呀？看著好奇怪。”
“是啊，像牛又像羊的。”
甄便宜見人氣值已經來到80萬，且直奔100萬而去，差不多可以開始了，他拋出醞釀好的開場白：“大家聽說過姜子牙的坐騎嗎？”
“四不像？”
“可四不像不是麋鹿嗎？”
“這玩意看著也不像麋鹿啊。”
“對啊，它頭上角是尖的。”
甄便宜稍稍體會了一把紀安平時的尷尬，直播間人多，啥人才都有，想忽悠不是那么容易。
清了下嗓子，甄便宜道：“它也是四不像之一，學名叫做鬣羚，二級野保，因為它“角似鹿不是鹿、蹄似牛不是牛、頭似羊不是羊、尾似驢不是驢”的特點，所以被歸類進四不像，也叫做山驢子，巖驢…善于在巖石山體上行走奔跑。
我等下要幫大媽把它帶出院子，放回山里。”
“哦，我明白了，它會出現在天臺，應該也是從旁邊山上跳下來的。”
“我說這家伙怎么跑人家的陽臺上了。”
“不錯不錯，放回山里，這也是在保護野生動物。”
“主播，你把鏡頭拉近，放大一點，看慣了小哥，再看你的，總覺得看不清。”
甄便宜一點也不任性，觀眾提要求，他老實照做。
可是，真當他將鏡頭對準鬣羚，拉近放大，這家伙將近260多斤的體格，背上一撮濃密雜亂的白色鬣毛，尤其頭上那一對三十公分長，戳天直豎的尖銳犄角，看起來兇悍又野性十足。
甄便宜不由心底犯怵，趕忙悄聲安慰自己：“它吃素，它吃素，它吃素…”
“乖乖，這家伙長嫩嚇人咧。”
“四只蹄子上像踩了褐色的靴子。”
“那小眼神，嗖嗖的。”
“主播，盤它”
“不說要帶它放回山里嗎？請開始你的表演。”
直播間有好事鍵盤俠開始慫恿甄便宜，但觀眾人數多了，總不會缺少正常人，尤其是常年觀看紀安直播的觀眾。
“別亂來。”
“少聽他們瞎說。”
“真當人人都是紀安啊，這是野生動物，弄不好就要出事。”
“警察應該快到了吧。”
“再等等吧，小哥剛下播前說要來的，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前面鍵盤俠們的慫恿，甄便宜也許還能冷靜思考，但當好心勸阻的觀眾將他與紀安相比較，且紀安一會就到，甄便宜當場熱血上涌。
他始終認為，紀安能做到的，他一定也能做到，只要方式方法正確…
想了下，甄便宜回頭對大媽道：
“大媽，你家有菜葉子嗎？”
片刻，大媽從二樓廚房拿來幾片白菜葉，甄便宜接過，打開天臺鐵門，走入。
他背后，魏曉鳳拿出了手機，對準拍攝。
路上的紀安火急火燎趕來，并不是擔心甄便宜搶他的風頭和人氣，他要想，能讓BBC動物頻道失去一半以上的觀眾，每出一集新紀錄片他就照抄，來次現場直播，同樣的畫質，同樣的“演員”，一模一樣的“布景”，但卻更刺激、更離奇曲折的故事劇情，誰還看紀錄片啊。
紀安真正擔心的，是甄便宜對野性的無知，并不是對動物好，動物就一定會給與相應的匯報，恰恰相反，野生動物知道感恩反倒是件能上新聞的奇事。
所以，天臺上，當甄便宜小心翼翼遞著白菜葉，動作輕柔靠近鬣羚，被逼到墻角退無可退的鬣羚反手給了他一記兇狠的頭槌。
鐵門內，大媽的刺耳尖叫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女助理“甄哥甄哥”的哭喊。
甄便宜直播間瞬間黑掉，因出現血腥不宜畫面被平臺封禁，而他的人氣停留在了剛才出鐵門，接近鬣羚時的700萬…
而大喊小心的魏姐，手里穩穩拿著她正在拍攝的手機。
警笛聲悠遠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