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魚上岸,碼頭上的人都圍了上來。
“哎喲,這大魚,多久沒見著這么大的軍曹魚啦?”
“陽子你咋個弄到的?這大魚得拖網收拾才行,你坐著個舢板子,能把它弄上來?”
“這魚不得一百多斤?陽子你這次可是賺到了!”
敖沐陽笑道:“就是運氣好而已,我在海邊碰上它的,水淺讓我給堵住了。”
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軍曹魚在海里運動能力超強,越是深海越是兇猛。
但它們是季節性洄游特征,近海集群產卵,以方便幼魚群體在淺海砂礫中覓食,同時躲避深海那些肉食性大魚的捕食。
以前軍曹魚多的時候,每到它們洄游季節,漁民們就去近海堵它們,總能有不錯收獲。
現在野生軍曹魚少見了,且集中在熱帶海域,偶爾有魚洄游也是個體或者小群為主,很難摸清它們的洄游路線,所以這一招不好使了。
因為這原因,捕撈野生軍曹魚的難度越來越大,它們返回深海后不會成群結隊,多以個體為生,大船無法針對性捕撈,小船則是沒能力捕撈。
敖沐陽的捕撈方式不可復制,他的眼睛進入海水中后,視野不受海水阻礙和影響,所以可以給軍曹魚設置個陷阱,看到它落入陷阱后立馬收網。
普通人即使可以結網設陷阱,也沒辦法在它落網第一時間就收網。而軍曹魚反應很快、速度更快,一旦第一時間沒有抓到它們,它們往往會逃之夭夭。
看著好奇圍觀的鄉鄰,敖沐陽拍拍魚道:“叔伯嬸子,這魚還活著,多罕見你們知道,誰愿意買嗎?給我個市場價就行。”
這魚他不打算送去紅洋碼頭,不值當,軍曹魚是一種好魚,熱帶三文魚的綽號就能證明這點,可它不罕見,因為中國已經實現了人工養殖。
敖沐陽離開家鄉那會很關注漁業,他看報告說中國大量養殖了這種魚,在2006到2007年間每年產量有兩萬噸左右!
在京都酒店,這種魚的市場價是一公斤一百元左右,在老家肯定沒有這樣的價格,批發市場上一公斤估計也就二三十塊。
不過他這是野生的軍曹魚,價格能賣的更高一點,整體賣個三千塊左右問題不大。這樣即使去紅洋賣,頂多能多賣個四五百塊,不值當去浪費這力氣和時間。
聽了他的話,一個名叫敖沐風的青年笑道:“咱們村里誰買這魚呀?鄉里鄉親也不好做二手販子。”
敖沐陽笑道:“風子你家不是有個漁家樂嗎?這野生的軍曹魚啊,多大的個頭,你不想買回去做個招牌?”
這就是他回來的底氣,村里的漁家樂會喜歡這條魚的,因為軍曹魚是一種含油量很高的白肉魚,類似三文魚,實際上它有個綽號就是熱帶三文魚。
這種魚很適合用來做刺身、壽司或生魚片,也能用很多不同方法來烹飪,熱熏或冷熏都行,價值不錯,很受歡迎。
敖沐風確實想買這條魚,他那么說就是壓價,結果被敖沐陽一眼給看透了,便嘿嘿干笑道:“我倒是有這個念頭,可是買不起呀。”
敖沐陽問道:“你愿意出多少錢?”
敖沐風道:“我家吃不下這么多,軍曹魚吃新鮮,跟三文魚一樣,越放越完蛋。市場上一般賣十五塊,你十五塊一斤行不行?”
聽了這報價,敖沐陽搖頭:“都是沒出五服的自家人,來虛的沒意思,十五塊一斤的是養殖軍曹魚,我這是野生的,二十五一斤吧。”
“太貴了。”旁邊立馬有人咂舌。
敖沐陽笑了起來,他說道:“鋼筆叔,你們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二十五一斤貴?我不用去紅洋,我去鎮上碼頭一亮相,三十一斤都搶著要你信不信?”
他看了看眾人繼續說道:“這種野生的大軍曹少見了,我是想帶回來給咱們村的漁家樂打打名氣,說實話我不差水上那點路,要是想賺錢早去鎮上了。”
一個叼著煙袋的老頭笑道:“千正家的娃這話說的實在。”
其他人紛紛笑了起來,幾個開漁家樂的合計了一下,按照五十的公斤價買下了這魚。
敖沐陽預估不錯,這魚上稱后是六十一公斤多一些,他抹去了零頭只要了三千塊,符合預期。
這樣幾個鄉鄰省點錢,他則收點好名聲。
收了錢往后走,敖富貴迎面而來,看到他就喊道:“沃日陽哥你咋這么快回來了?我聽人說你逮了個大軍曹魚?正要去給你捧場呢!對了,晚上再整一頓?”
敖沐陽沒好氣的說道:“聲音小點,你個大嗓門比村委喇叭的廣播還響呀。還晚上整一頓,整個屁,我問你,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抓了大龍蝦的事別往外傳。”
敖富貴嘿嘿笑道:“我沒往外傳。”
敖沐陽道:“你嘴巴還挺硬,你沒往外傳,碼頭上剛才有個小子就問我大龍蝦的事了…”
“你說的是小牛?哦,對,我好像給小牛提過這么一嘴巴子。”敖富貴恍然大悟。
聽了他的話敖沐陽一愣,道:“小牛?那孩子是小牛?大志哥家的小子?”
大志哥全名是敖沐志,跟敖沐陽是一個輩的,他年齡大,小時候是孩子王,敖沐陽、敖富貴和剛才買軍曹魚的敖沐風都跟著他玩來著。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在了,六年前那場海洋風暴吞噬的不光有敖沐陽的父母,還有敖沐志等幾人,他們都是跟著敖沐陽父母出海的人。
那是敖沐陽一直不愿意回首的痛苦往事,當時他父母掏空家底剛買了一艘小噸位漁船想往深水區混口飯,結果沒出海幾次,人船全失!
這場事故毀掉的不光敖沐陽一家,還有其他幾個家庭,敖沐志家庭受創尤其慘重,他的妻子身體一直不好,兒子剛準備上小學,他這頂梁柱一去,整個家庭崩潰了。
敖沐陽之所以遠走他鄉,很大原因就是無顏面對這些本想跟他父母發財卻跟著送了命的鄉親家人,哪怕鄉親們都很好,沒人來鬧他家,也沒人為難他個孤兒。
想起碼頭上那少年被太陽曬得漆黑的面龐和皮膚,又想起少年被他冷漠對待后露出的尷尬自卑的笑容,敖沐陽頓時沉默了。
他舔了舔嘴唇,道:“大志哥的家沒搬?嫂子沒改嫁?跟小牛還是住在村東頭嗎?”
敖富貴點點頭,敖沐陽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