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洗漱間,其實就不過是陳昊所住房子原本該是廚房的位置,專門用了一個門隔離開,里面有自來水管,大灶坑大鍋里燒水,地面是瓷磚,墻角有一個向外流水的洞,是用下水地漏堵在了那里,往外出水的時候將蓋子打開,不往外出水的時候將蓋子蓋上避免小爬蟲順著地漏爬進來。
進門一角,以喬新梅持家的那種勤快和干凈,盡管是農村,木柴、樹枝和苞米桿,也都是砍斷碼好分別放置,盡管三年多都未曾碰過農村活計,但給本就點燃的灶坑內添火,給大鍋內添水這種事,還是難不倒陳昊。
先將大鍋內原本的熱水舀了出來,倒入地面的老式大鋁盆中,這邊在大鍋中并沒有放入太多的水,鍋蓋也不蓋,本就因為燒火溫度很高的洗漱間,完全可以讓陳昊脫光了衣服,后墻上的玻璃窗也可以用地面一塊膠合板擋上,開著燈,坐在小板凳上,用毛巾和水舀分別充當淋浴頭,澆著自己的身體。
刷牙洗臉,身上沐浴露,雖說沒有淋浴頭那么方便,但在自己家里,溫暖的環境,熱水只要你肯花費一點氣力管夠,感覺可要比在燕京舒服多了,洗冷水澡練出來的體魄,讓陳昊穿著四角褲,打開門,快步走到內屋門旁,開門進入,從暖到冷再到暖,讓他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鉆入被窩之后,陳昊并沒有打開電腦,關了大燈打開臺燈,本很有興致的想要玩會手機,看一看朋友圈,看看別人直播,突然就在樂樂自己平臺的新聞公眾號內,看到了一條新聞,讓他玩樂的心思一下子沒有了。
之前有什么八卦新聞,有什么大爆料之類的東西,自從樂樂一統江湖之后,這種東西都自己做,更權威一些,也更方便一些。
“土豪給喜歡女主播刷了十萬元,見面以后,女主播是這個樣子的。”
照片中,女主播在直播間的模樣,那叫一個嬌俏可人前凸后翹,而在現實中的照片,那叫一個毀形象,不能說丑,只能說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般人,不化濃妝看著順眼一點,化了濃妝反倒讓人覺得有些相貌無法接受。
新聞在很短時間內,就獲得了大量的關注和點擊率,評論也是五花八門,但大多都是對這女主播的抨擊,就算沒有直接說,也會從言語之中,透露出一種網絡主播多是鏡頭前產物,消費需謹慎,做粉絲需冷靜。
看了看自己身上多出來的一點點贅肉,看著曾經運勁兒之后摸起來硬硬腹部如今的肉肉感覺,陳昊慶幸自己這三年多沒光是坐在電腦前當一名失敗的主播,還當了三年多的群眾演員和替身演員,不然身上就不止這點肥肉脂肪了。
一直覺得當群演是一段失敗的經歷,要不是想要成為明星覺得那最風光去考了四年的藝術類院校,也堅持不下來當群演當替身在劇組干活兒,現在來看,失敗歸失敗,至少沒讓自己的身體徹底垮掉。
長相是父母給的,沒得選擇,陳昊其實也很滿意,皮膚好從小吃辣的都不起痘,就這一點,陳昊就覺得自己天生的優勢不小。
身高是先天后天綜合的,陳遠平大骨頭架個子不矮,先天基因陳昊不錯,后天從小到大調皮搗蛋上山下河,上學之后又喜歡打籃球,183公分的身高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
至于身材…
陳昊在看到這條新聞之后,突然覺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做準備了,有了完美主播系統,開直播是早早晚晚的事情,在鏡頭前,難道自己真的要去靠紅外線視頻頭?一直就傳,樂樂可能要再次革新技術,那些靠著紅外線視頻頭才能混得風生水起的主播門末日就要來了,樂樂要出專屬攝像頭系統,杜絕‘視頻美女’,陳昊深以為然,想到這他甚至認為剛才看到那條新聞,都有可能是樂樂更新的排頭兵,發一條新聞來試探一下大家對于主播們以更為真實狀態出現在樂樂之中的態度。
“不管真假了,身體是自己的,給自己定一個計劃吧,看看能不能堅持下來,咬著牙較勁在燕京吃了三年多的苦都過來了,健身計劃就堅持不了嗎?”
“就算什么都不為,為了遇到更好的自己,這個理由足夠不?”
深吸一口氣,陳昊握了握拳頭,他嘗過了辛酸,現在有機會去品嘗世間最美的味道,為此需要付出一些辛苦,他不覺得那有什么壓力,放下手機不去熬夜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盡快的進入睡眠狀態。
三年多的群眾演員身份,給陳昊帶來的好處還不止是身材沒有徹底廢掉這一個好處,還讓他能夠克服起床綜合癥這個幾乎人人都有的毛病,不愿意起床,不愿意早起,每天從被窩鉆出來都是痛苦,稍有一點時間就努力讓自己多在里面窩一會兒,這些,曾經很難屬于陳昊,就算他想要睡懶覺賴床,需要一兩個小時的車程還要準點到達,會強迫他在很多日子里,需要早上六點甚至更早的起來,多難受都得忍著,抗拒內心今天不去了休息一天的誘惑,堅持起來,不起來不行啊,當主播養活不了自己,又想要當明星報考藝術類院校,不想干別的就只有去蹲點當一名群眾演員,一天不去,就有可能失去今天的收入沒飯吃。
吃苦三年多,是跟自己較勁,也是懲罰自己的一種方式,誰叫你少不更事,誰叫你給家里惹下那么大的麻煩,誰叫你三年多的時間都沒給家里匯去一些你努力賺到的錢,誰叫你當初做了沒敢擔著讓家里用錢給你鋪路、讓你的人生不至于擁有污點。三年多有多苦,每當堅持不住的時候,陳昊就給自己一個大嘴巴,然后告訴自己,你沒資格堅持不住。
現在回來了,那些已經沉浸在身體之中的東西,沒那么容易就被安逸的生活‘腐蝕’掉,揉著眼睛,狠吸一口氣,甚至將被子掀開一角,讓清晨農村平房里的清冷之氣,沖入被窩之中,刺激著身體猛的精神起來。
陳昊晃了晃頭,驅散困意,猛的坐起來,快速從炕柜里拿出一套運動服,換上,將被褥疊好擺放在炕柜之上,以帶有圖案的簾布,覆蓋在其上。
時間,六點二十。
這個時間,陳昊是強迫自己起來,但對于陳遠平和喬新梅而言,此時此刻都已經生火做飯了,要是農忙時節,還要起的更早,在農村,你晚不晚睡沒人管你,可你家要是七八點鐘窗簾還是拉上的,煙囪沒有冒煙,院子里沒有打掃,整個家中沒有人活動的氛圍,那是會被人笑話的。
院子里,陳遠平正在給家禽喂食,陳昊這邊母親正準備過來給他的房子生火,這深秋的天很冷,不至于像是冬季那樣生火,卻也需要一天點燃兩遍,給屋里足夠的溫度。
“兒子,冷了啊,媽馬上給你生火。”喬新梅以為是兒子不習慣農村生活了,一大早給凍醒了,腦子里就閃過明天起床就給兒子先生火的念頭。
“沒有媽,我這邊不著急,到時候吃過飯我自己弄點就行,起來跑跑步。”陳昊做了一分多鐘的熱身動作,從小鄉下娃的身體素質還沒丟干凈,深吸一口氣,小跑出院子,沿著村路向著遠處的矮山跑過去。
一路上,跑出村子前,很多人都看到了陳昊,這兩天也都知道老陳家的小子回來了,議論就沒斷過,畢竟當年那件事很轟動的,盡管嘴里都說著老陳家小子一下子把老陳家底子掏空了,讓大閨女只能嫁給一個跛子用彩禮錢去賠償,這小子以后指不定怎么禍害家里呢?嘴上是這么說,但對于普通人群而言,陳昊當年做過的事情,是能夠讓他們始終對他存有幾分敬懼的,路上真跟陳昊來個對頭碰,甭管是老爺們還是小爺們,都會露出笑臉,帶著那么幾分熱絡打聲招呼:“昊子回來了啊。”
既然選擇回來,這些流言蜚語和背后的議論,陳昊早就有心理準備,會有一些擔心給父母帶來不好的影響,但想想這現實的社會,自己回來往那一站,父親真要去競選村長,除了該花的錢之外,那些村里的歪毛淘氣甚至外村來吆五喝六的村痞,都得給我靠邊站。
笑貧不笑-娼-的時代,誰管你是干什么的,誰管你干過什么。
拿著殺豬刀一個人砍傷七八個人,追著十幾個人跑出幾里地的男人,是給家里帶來災難還是給家里帶來沒人敢欺負的平安,誰又敢篤定的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