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妮,你以后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見見外面的人。”
“為什么呢?”
“因為,外面的世界遠比部落有趣,外面的人…也更有趣。”
“可是…我怕會迷路。”
“別怕,總有一天,你會遇到那個總能幫你找到路的人,那個時候,你一定要緊緊的抓住他。”
“為什么?他是小偷嗎?”
“呵呵…是啊,是小偷,偷心的小偷。”
冷冷的月光被窗戶分割成了溫柔細碎的線條,落在了鋪滿碎瓷片的地面上。
康妮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抱著她坐在窗邊,和她說著外面的世界,數著星星的祖母。
她還沒有找到那個總能幫她找到路的人,可祖母卻已經不在了。
滿地的碎瓷片是那樣的鋒利,觸目已經見不到這個房間溫馨雅致的模樣,那伙強盜洗掠了一切能夠拿走的東西。
康妮走到破碎的衣柜前,彎腰試圖撿起一塊稍稍完整的瓷片,目光卻落到了從衣柜底下伸出極小的一角的布片。
“這是?”康妮有些疑惑的伸手握住了那角灰色的布片,抬起衣柜把布條扯了出來。
灰塵揚起,一塊不規則的布條上,用暗紅色的血跡寫著兩行潦草的字,淡淡的血腥味還未完全散去。
不過此時康妮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些,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布條上寫的字,眼中滿是震動和難以置信。
“康妮,遠離裴迪南,遠離他!走吧,遠遠的走吧,不要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雖然字跡潦草,但康妮還是一眼便能確定這是她祖母的筆跡。
鮮血浸透了布帛,是什么讓平日里從容不迫的祖母如此驚惶的在布帛上留下了這樣的一行字作為遺言。
康妮看著那行字,突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之中。
裴迪南…她的哥哥,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哥哥。
可現在祖母卻要讓她遠離他,遠遠的離開法克部落,這又是為什么呢?
這句話中藏著怎樣的深意?
祖母為何要讓她遠離哥哥?
康妮不知道答案,看著那暗紅色的字跡,身體愈發寒冷。
她努力跑出了暮光森林,提著一口氣跑到了混亂之城,無數次摔倒想要永遠的睡著,唯一的信念便是活下去,變得強大之后回來救她的哥哥。
現在她已經變得強大了,而且得到了朋友們的幫助,再次回到了部落,回到了宮殿中。
她離救出她的哥哥,或許只有一步之遙。
但她卻在這里找到了祖母給她留下的遺言。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祖母對他更好的人了,哪怕是父親和母親,依舊沒有祖母那樣待她。
所以她沒有辦法無視這份遺書,這份專門為她而寫的遺書。
“對了,日記!祖母的日記本!!!”康妮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線索,祖母有記日記的習慣,從她記事開始,便留意到祖母偶偶會記日記,或許在那里面可以找到有關的信息。
“她的日記本…”康妮環顧了一圈房間,快步走向了原本擺放木床的位置,掃開地面上的碎瓷片,伸手在地上敲了敲,聽到了一塊木板下傳來了有些不同的聲音,鋒利的指甲伸出半截,直接將那塊木板勾了起來。
木板之下是一個不大的暗格,里邊放著三本厚重的暗黃色羊皮紙冊子,外面用精細的綢緞包裹著。
“沒有被找到!”康妮面色一喜,小心翼翼的將三本厚重的日記本從暗格中取出來,小時候她看到過祖母取放這些日記本,但她從來不讓她看里面寫了什么。
祖母留下的血書讓她一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不知道該怎么做。
如果她坐視不管的話,她的哥哥可能在明天就會被處死。
但她相信祖母是絕對不會害她的,在暴亂發生的時候,她還要給她留下這封血書,必然有她的目的,或者說她看到和知道什么,想要讓她避開。
她必須要找到答案,否則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就這樣離開,看著她的哥哥被處死。
三本羊皮紙日記本十分厚重,按照時間順序遍了序號。
康妮拿起了序號為1的那本日記本,盤腿在窗邊坐下,翻開了第一頁。
扉頁上用稚嫩的筆跡寫著一行字:“父親說過:記憶會淡去,但文字能夠被長久的保留。”
康妮記得祖母也和她說過同樣的話,她因此堅持寫了三天的日記,最后以懶惰告終。
祖母寫日記的習慣比康妮想地更長久,大約從六歲開始。
起初的日記寫的是她在部落中的一些見聞和記載,作為法克部落中大氏族家的大小姐,她從小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不過不斷重復的生活節奏,一成不變的部落,再宏大的儀式,在日記上反復出現許多次后,也開始變得讓人覺得無趣。
而這一切,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出現了轉變。
那一年,在部落中呆膩了的祖母,選擇在某天夜里離家出走,離開了部落。
廣袤的暮光森林,空氣似乎都要比峽谷里香甜。
然后…
她迷路了。
從未離開過部落的她,在暮光森林里迷路了。
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手無寸鐵,在那個混亂的年代,無論在哪里都是最誘人的食物。
絕望之際,他來了。
那是她第一次見他,簡單利落的出手,卻輕易地解決了那些圍著她的可怕家伙。
但她還沒來得及感謝,他便已經離開了。
那年他的頭發還很長,瘦削的身影,微卷的棕色長發,憂郁的目光讓人心疼,卻又如星空般深邃迷人。
此后,便是多年的追隨。
她踏上了尋找他的征程,可明明就在附近,她卻總是難以見到他一面。
但每次他迷路急的要哭的時候,他總會在不經意間出現,然后一臉嫌棄的把她領了出去,送到有人的地方,然后再次消失。
康妮從哪些俏皮歡快的文字,似乎能夠看到那個因為再次相遇而雀躍欣喜的少女,看到那個因為再次分別而郁郁不歡的少女。
再后來,他變得日益強大,而他的頭發也漸漸變得稀少。
他有了一個外號:“無發行者。”
“師父!”
康妮驚得差點把手里的日記本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