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法境直赴南極洲(下)
今年的三月初旬，早早春暖花開，華國大地萬物復蘇，人們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因為緊張局勢確實有所緩解。
但絕大多數人根本不知。
這注定是瘋狂、壯烈、萬籟俱寂的日子！
地球最南端、冰雪覆蓋的南極洲冒出盤古女媧時代的封印，來自星空深處的生命體、名為鷺回，直接判處全人類滅亡結局。
美堅國、南部區域。
一個魁梧男子，雙目隱隱閃爍晶藍顏色，面容有些粗糙，此時站在千米之高的云端，靜靜看著下方這座城市——他，正是奇異世界的至尊之一，掌握水的奇能！
他親身見證了從無到有。
他出生之時，下方這座城市剛剛興建而已。
“兩百年過去了。”
“這城市變化太大，我都有些分不清了。”魁梧男子落下，站在一棟小洋房的草坪上。
美堅國的洋房很是普遍，沒有華國房價那么高昂。
他上前兩步，聲音低沉：“艾瑞，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
奇異至尊凱羅爾，生性冷漠，實力只在亞瑟魯克之下。可沒誰知道，十年前的降臨，他匆匆回歸并離開，期間發生了一次邂逅…法境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我們要決戰了。”
“我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回來。艾瑞，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我們的孩子。”凱羅爾臉色愈加冷酷，幾如寒霜一般，可那雙藍色眼睛有著一絲憧憬，期冀。
可惜，洋房內部一直沒聲音。
他是奇異至尊。
他的威嚴可以籠罩半個地球，但凱羅爾不屑于向普通人彰顯，更不想強迫艾瑞與剛滿十歲的兒子。
目光穿透墻壁，深深望了一眼。
轟隆！
凱羅爾拔地而起，沖向美堅國的匯聚點。
良久之后，洋房依然沒有動靜，只是其內傳出低泣。
與此同時，第四傳奇喬治亞倫高臥云端，喝了幾杯平常最愛的雞尾酒，俯瞰下方熙熙攘攘的城市。
他還年輕。
他的外孫剛剛出生。
身影閃爍，喬治來到一家醫院的病房門口，看著倒在白色床上的虛弱女兒，露出一抹微笑：“黛米亞倫，我的女兒。”
“父親，快看看你的外孫。”黛米滿頭冒汗，強撐著想要起身。
“不用起來。”喬治輕輕抱住唯一一個女兒，輕吻臉頰，最后接過旁邊男子遞過來的男嬰，嘴角笑容更為濃郁。
真像啊。
這就是他的外孫。
小孩子剛出生，頭發稀疏，歪著腦袋，大眼睛純粹萬分。
喬治看了會兒，瞥了眼站在旁邊的青年男子，淡淡傳音道：“你敢對我女兒不好，我饒不了你。”
說罷。
喬治扭頭，看著躺在床上，十分虛弱的女兒，溫和的笑了笑。
此行兇險萬分，生死不測，可喬治沒有提及絲毫…他只是不想讓女兒平白擔心，何況女兒剛剛產子，身心虛弱。
“我走了，黛米。”他輕聲道。
“父親快去忙吧。”黛米勉強擠出微笑，她知道父親貴為法境，肯定很忙碌的。但卻不知此行南極洲，將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喬治張了張嘴，欲言卻止。
他離開了，徹底離開這座城市，前往集結之處。
華國帝都、玲瓏宗。
晟雷尊者負手而立，腳踏瀑布。
旁邊的靈倩云歪著腦袋，不懂糟老頭子為何這么凝重，似乎想要交代什么事情，頗有一去不復返的滋味。
氛圍漸漸沉重。
漆黑夜空仿佛在詮釋著什么，靈倩云遲疑著想要開口。
但卻沒想到晟雷尊者冒出來這么一句：“我看你是長不高了。有生之年系列啊。”
“呸！”靈倩云一下子怒了，兇神惡煞的翻了個白眼：“我已經一米五六了，再有三年，肯定超過一米六！”
三年么。
晟雷尊者看了看靈倩云，笑了笑，該交代的全都交代了，該留下的武術武法心得全都留在了宗門，自己該出發了。
華國極北、冰寒交加之地。
法境們壽命悠長，至尊壽命高達八百歲。所以絕大多數的法境，父母妻子等等早已逝世，只有血脈子嗣的傳承還在。
然而！
有的法境孤身一人！
坐在昏暗燈光的清冷街道，拿著兩三灌刺鼻白酒的中老年人，看起來大約五六十歲，實則歷經一百八十多的年月…他是入圣尊者之一，沒有子嗣，也沒有宗門歸屬。
孤獨，零丁，孑然一身。
沉默，無言，昏暗燈光照著他。
在這片土地，根本沒有讓他掛念的任何人或事。時間洗刷了曾經擁有的所有美好，直到如今，他獨自一人在世。
咕咚。
他大口灌著酒，眼角有些濕潤：“真羨慕你們啊，你們有牽掛，有想要為之拼命的東西…可我呢，我沒有。”
這才是最悲哀的事。
這也是為數不少的法境狀況。
從客觀上分析，其實這里已經不是他們的家園，親人不復，曾經不再，整個世界變得異常陌生，令他們很難融入。
“不過。”
“已經集合了。”他拍了拍褲腿，扔掉兩三個啤酒罐，砸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響起孤零零的聲音。
集合了。
他也該出發了…轟隆一聲，無人察覺的街道，閃耀不可直視的璀璨光芒。
華國帝都中心。
溫度回升的祖國大地，盡管處于戰爭狀態，卻有蓬勃生息。張至尊就站在高空，靜靜望著這片土地。
他的目光，能夠眺望百公里。
無論張至尊怎么望，再也無法看到銘記在心的一個個溫馨畫面，時光會帶走一切，包括張至尊自己。
恍惚間。
眼前仿佛閃過一個小木屋，年少時期的無憂無慮，有情同手足的同袍戰友，有翠綠山川，汨汨河流，最終化作眼前的鋼鐵城市。
這般冰冷。
這般陌生。
世界最強張至尊也有惆悵，他也是人，可身為世界最強，便要承擔最為沉重的壓力與責任。
“七百多年了。”
“我答應你的事，始終沒忘。”張至尊從懷里掏出一柄圓鏡，仔細擦拭著，忘了時間，也忘了嚴峻浩劫。
那一日，山清水秀，朗朗陽光照耀萬里無云。
有妖魔來襲，有鬼怪入侵，眼睜睜目睹一個個好友同袍戰死，原本只想平穩生活的張至尊，終于踏上習武之路。
他發誓。
要讓妖魔死盡，要讓鬼怪滅絕，要讓那朗朗旭日再懸乾坤！
江南省蘇河市。
韓東同樣在告別爸媽、小茜還有張朦。
仔細算起來，諸多法境之中，唯獨他最最特殊。不止父母仍在，戀愛也正在進行時，尚未結婚生子，尚未看著妹妹小茜一點點長大變成大姑娘。
但來不及了。
人類沒時間浪費了。
古人有言，父母在不遠游。更且遑論此行南極洲，生死無定，韓東沒有隱瞞，因為他與其余法境截然不同。
他有義務。
為人子女的義務，作為兄長的責任，還有對張朦的一些虧欠，這是韓東心中的遺憾。
叩首謝父母養育，叮囑小茜，最后擁抱淚流滿面的張朦。
“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韓東看著四個人，看著這一生心甘情愿為之拼命的所愛之人。
陳淑眼睛通紅，嘴唇顫抖，終究開不了口。
小茜努力的瞪圓眼睛，仿佛要將哥哥臉龐烙印在心中。
“去吧。”
韓聞志卻上前一步。
“兒子，我們永遠為你驕傲，自豪。”韓聞志鬢發微白，拍了拍兒子韓東的肩膀。
韓東微微笑道：“我會回來的。”
語畢，空空左掌往后方一抓，青袍繞過臥室來到掌心，韓東順勢轉身披上青袍，一閃而逝，來到對面的樓房。
客廳死寂。
一切都靜悄悄的。
只有時鐘指針轉動的聲音。而生息猶存的寧墨離，風燭殘年，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發上，蓋著棉被，臉色蒼老且蒼白。
“師尊。”
“我一定會回來。”
即使回不來，也誓必斬殺蒼杉樹巨妖，將此事拜托其余法境。
客廳仍然沒有聲音。
寧墨離那張褶皺老臉無有血色，似乎聽到了，也似乎沒聽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黑暗擋不住目光，韓東怔怔看了會兒。
這一刻。
思緒萬千，韓東想了很多很多，包括當初寧墨離的一句句教導，以及習武有成的意氣風發。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腳下。
“我們會贏的。”韓東長身而起，直入萬米高空，望向漆黑無垠的浩瀚宇宙星空。
繁星點點，深邃，神秘，不可揣測分毫。
仰望星空，韓東才感到自己的渺小。莫說是他，便是全球最強張至尊在浩瀚星空，也只是一粒塵埃罷了。
“此行只有三個結果。”
其一、全員戰死，人類覆滅，這是韓東最不希望看到的。
其二、自己戰死，人類取勝。
其三、自己活著，人類取勝。
擱在以前，韓東有點傾向于第三個結果，但此刻卻沒了把握。因為如今的他不能再動用瘋魔態了。
“瘋魔態，其實就是灰白氣流的莫名影響。”
“啟動了瘋魔態，意識混淆，混亂不堪…可我靈念晶鉆已成，更是修習了意識星座修習法，意識力量凝結成了一個個點。”
點亮光芒星辰，即凝結意識力量！
組成璀璨星圖，便是將凝結了的意識力量統籌在一起，形成整齊劃一的結構。
“若是啟動瘋魔態。”
韓東劃破長空，前往華國集合處。
假如再啟動瘋魔態，意識變得混淆混亂，星圖首先崩潰，然后是一個個光芒星辰崩塌…意識力量的崩潰，會有什么后果，韓東不敢想象。
畢竟。
人能活著，思考，其實就在于思維意識。
華國集合處，黑夜籠罩整片蒼茫大地。
此處是廣南省邊緣，一位位法境端立在此，渾身彌漫偉岸氣息，幾乎撐開了天穹云層，貫通整個大氣層。
“各位。”
張至尊站在最前方，扭頭看著一個個同胞：“留守人選，已經通過抽簽方式選出…你們負責留守，防止冥鬼巨妖的襲擊。”
似有不甘的聲音，低聲響起。
沒辦法，人類不同于妖魔鬼怪…冥鬼巨妖們根本不在乎鬼怪妖魔死了多少，但人類卻不行，泱泱萬里山河正是法境守護家園的唯一意義。
若是國破山河碎。
他們何必拼命，還有什么理由去拼命…要知道，復仇血恨的力量永遠無法企及守護力量。
有希望，有曙光，才能誕生最強力量！
有美好，有未來，壯烈犧牲才有意義！
“我們必當傾盡全力，守好家國。”六個法境相視苦笑，向屹立當空的同袍法境們深深鞠躬，辭別。
緊跟著。
張至尊的聲音，回蕩周圍。
“各位，這是我們人類的家園，生我等養我等的家園！要么我們死，要么它們亡！”
“此次死戰，必須贏！”
“至死方休，必須贏！”
最終決戰，決定生死存亡，突如其來的開啟！
沒人退縮，沒人畏懼，一如當年的壯烈慘烈！
“出發！我等死戰守家園，死戰不退！”隨著張至尊怒吼，一位位法境肅然起立，齊齊望向最南方。
“出發！”
張至尊下令。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世所罕見的壯闊景象，倏然間橫亙黎明天穹，內元激蕩之下，一聲聲壯烈堅定的吼聲，響徹四面八方，一道道巍峨延綿的光芒，橫穿天穹云霄。
華國全體法境出動，直赴南極洲！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聚集處，同時出動，向南極洲邊緣匯合！
武術宗盟議事廳。
一位位稱號序列、一個個最高代表站在這里，看著衛星圖面不斷切換，幾乎晃花了眼，可卻無人挪動目光，全都死死盯著。
全體法境，已經抵達南極洲！
所有人心靈震顫，人類法境與冥鬼巨妖的決一死戰，開啟了！
“我們能贏！”
“我們人類一定能贏！”
沉默無言的全場，籠罩暗暗祈禱的聲音，包括稱號序列的吐息也都徹底停止了，眼睛通紅，盯著畫面。
“愿人類永存。”光頭壯漢蕭浩易閉上眼睛，心頭翻滾著不甘。
只差一點。
若他能成法境，何妨死戰趕赴南極洲。
“我們不會輸。”
宗盟元老黃亥名緊緊咬著牙，咬出了血。
向來冷漠的青旭亢，目光閃爍激昂情緒：“我等在此，恭候諸位法境凱旋而歸！”
所有人都在祈禱，忐忑期盼。
但實際上，只有極少數人才有觀戰資格，此次死戰沒有公告世界各國的民眾…因為法境威嚴，心中自有信念，不需人們敬畏，不需人們感恩戴德，這是他們心甘情愿為之拼命的責任。
大多數人還在睡眠。
他們根本不知道，一場決定人類生死存亡的戰爭，在地球最南端的冰雪覆蓋南極洲，就此打響。
一位位法境存在，挺身而出！
在這危在旦夕的時刻，浩劫臨門，法境全都站了出來！
他們不必知曉。
法境存在，從不刻意昭顯宣誓自己的偉岸、壯烈、奉獻犧牲，這是信仰信念與情懷的融合，存死志，殺妖魔，滅鬼怪！
誓死捍衛人類家園！
用張至尊的話來形容——便將死戰開勛業，何似丹心遺子孫！
“到了！”
“他們抵達了！”蕭浩易急促喘著氣，臉色漲紅，甚至瞳孔都在微微放大：“他們抵達那座冰川了——開！戰！了！”
衛星圖像好似都在震撼，天地間再無雪白，只有無數恢弘光芒淹沒了畫面…全體法境直赴南極洲，全面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