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做的一切,也和義父一樣,沒有一點私心,都是為了保全將軍府…”
祥將軍弄成現在的樣子,覺得自己很冤。
面臨幽陰門的分化瓦解,祥將軍的本意,是要保全將軍府。
在他眼里,義父之死已經無法挽回,唯一能夠彌補的,就是不能讓將軍府在自己手里潰散。
現有的副將,只有左副將是陰無為安插進來的,其余的都是騰嘯將軍的老部下。
而參將以上的官職,也有一大半是自己的兄弟。
保全將軍府,就必須保證這些兄弟的安全,只要根基不失,即便有所損傷,將軍府仍有翻身之日。
權衡利弊得失,祥將軍做出一個決定,投靠幽陰門,等待時機。
宇文則雖然對祥將軍委以重任,其主要目的,卻不是真的為了國泰民安,而是希望以騰嘯將軍打造的鐵軍班底,守住薩特王國的東部。
將軍府的礦區不用嚴守納稅的律法,就是宇文則給祥將軍的財力支持。
“你是說,國王陛下另有打算?”夢劍文對祥將軍的說法,有些不明白。
守住東部地區,不受幽陰門的控制,正是保障薩特王國的一項措施。
祁連鎮一帶,是薩特王國與天羅王國的交界之處,也是薩特王國的東部門戶,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 五大王國之間,曾經有過約定,無論哪個王國發生侵略或者重大戰事,危及到百姓安全,另外四個王國都有出兵維和的義務。
前幾年,落英王國與賈本國一戰,穆梓考慮到幽陰門的蠢蠢欲動,為了保證整個天羅大陸的穩定局勢,便沒有廣求支援。
而是聯合各個附屬勢力,外加江湖力量,以及請得天羅王國玄天宗的百帥千將,共同抵御外敵。
也正是因為這樣,幽陰門提前發難的計劃,來不及實施就宣告流產。
而幽陰門的總部,設置在薩特王國的九幽城,一旦發動戰爭,祁連鎮便成為了幽陰門的必爭之地。
只要控制祁連鎮的將軍府,幽陰門就可以利用祁連山脈的天然屏障,切斷天羅王國的援兵進入,確保順利拿下薩特王國。
同樣,如果將軍府掌控在宇文則的手中,打開屏障,引得援兵,擊潰幽陰門的勢力,便有了更大的可能。
“他讓我堅守祁連鎮,與幽陰門虛與委蛇,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為了給他自己留條后路。”
祥將軍不敢拿正眼去看夢劍文,只是表情尷尬的苦笑道:
“我不知道宇文則具體有什么打算,但至少可以確定,一旦戰事爆發,他會第一個逃到祁連鎮。百姓的安危,呵呵…
無論是在陰無為眼里,還是在宇文則眼里,我僅僅是一枚棋子,終將作為大戰中的炮灰…我不甘心將軍府就這么毀了,所以我選擇幽陰門!”
剛開始的時候,祥將軍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身為薩特王國的鎮東將軍,居然背叛國王陛下,去投靠為禍人間的幽陰門,連祥將軍也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叛將,賣國賊,貪生怕死,賣主求榮…
只要投靠幽陰門,這些令人不齒的帽子,遲早都會落到祥將軍的頭上。
這一點,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祥將軍,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因為這或許是將軍府能夠繼續存在的唯一機會。
當然,在局勢尚未明朗之前,自己還是不宜過早露面。
于是,夢劍文便被選定為探路之人。
原因很簡單,夢劍文不是騰嘯將軍的老部下,卻是祥將軍的結義兄弟,又是靜靜心儀已久的對象。
在沒有得到朝廷許可的情況下,突然提拔夢劍文為將軍府副將,利用夢劍文對自己的信任,讓他設法說服同僚。
這些,原本都在暗中進行,無論成功與否,都不會對祥將軍的計劃構成實質性的妨礙。
左副將的行動,已經得到祥將軍的默許,但夢劍文和左副將之間,并沒有什么交流,這正是祥將軍所需要的。
祥將軍自信,夢劍文一定會盡力配合,按照預定的方法,進行一系列的活動。
一旦時機成熟,將士們基本上接受了投靠幽陰門的方案,祥將軍再正式出面宣布此事。
然而,祥將軍沒有想到,夢劍文幾乎沒有考慮,就直接拒絕了,而且還竭力勸阻,甚至不惜為此與祥將軍發生爭執。
“所以,你怕事情敗露,對我動了殺念。”夢劍文頹然說道:“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出賣你…”
“但事關將軍府的生死存亡,我必須得防!”祥將軍抬起頭目光直視夢劍文。
黑烈風率眾截殺夢劍文失敗,曾讓祥將軍大感不妙。
一邊加緊催促左副將,通過各種方式,給不愿投靠幽陰門的將領施加壓力。
一邊知會薩特王國沿途官府,協助捉拿夢劍文和逸塵。
莫飛將軍便是得到消息的一位將領,卻放過了夢劍文。
左副將在祥將軍的支持下,基本搞定了將軍府的主要將領,而后主動請纓,去辛戈沙漠追殺夢劍文。
“陰無法的死訊,讓你改變了主意,從左副將的手里救下文文,是想通過文文,指認我為兇手。”
逸塵鄙夷的說道:“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甚至把落英王國國王穆梓牽扯進來,以求博得陰無為的信任。”
“可惜的是,陰無為最終還是把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祥將軍忽然笑了,笑容很凄慘:“我已經快要成功了,卻偏偏被陰無為識破…時運不濟啊。”
如果沒有幻影鏡,祥將軍的陰謀或許可以成功,逸塵將坐實斬殺陰無法的罪名。
但結果,還是祥將軍輸了,輸得一敗涂地,永遠也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你待我不薄,一怒之下動了殺機,我可以理解,但逸塵和你無冤無仇,你怎么…”
直到現在,夢劍文都沒有因為自己而痛恨祥將軍。
只不過,把‘局外人’逸塵牽扯其中,讓夢劍文難以接受。
“無冤無仇怎么了…哼,義父對我恩重如山,不是照樣因我而死?”
祥將軍臉色一變,流露出一副悲憤的神情:“在我眼里,只要將軍府無恙,其余的什么都可以犧牲,不要說一個逸塵,就是我自己因此而死,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你就那么確定,投靠幽陰門,是最好選擇么?”
逸塵似乎并不在意祥將軍的‘栽贓嫁禍’,只是對祥將軍如此固執有點興趣:
“你難道沒有想過,一旦戰事爆發,即使你投靠了幽陰門,也逃脫不了充當炮灰的命運。”
以陰無為的老謀深算,絕不可能讓祥將軍待在祁連鎮享受清閑。
到時候,將軍府將面臨至少三方面的壓力,幽陰門,薩特王國以及其他王國的援兵。
盡管將軍府有數十萬人馬,但處在祁連鎮這個敏感的位置,想要保全實在太難。
“所以,我才會利用你,來得到陰無為的信任…”
祥將軍深知陰無為的為人,多疑陰狠,如果像一般的勢力那樣,屈服于幽陰門的淫威之下,那么將軍府極有可能會被陰無為的親信接手,架空祥將軍。
找到殺害陰無法的兇手,并牽連到落英王國,這樣的功勞,必然會讓陰無為對祥將軍刮目相看。
同時,祥將軍敢于和落英王國作對,也會增加他投靠幽陰門的可信度。
只要取信于陰無為,祥將軍就有把握繼續控制將軍府。
屆時,將軍府占據祁連鎮要塞,根據局勢的發展,權衡利弊得失,再選擇最佳的生存方式。
若有意外,還可以犧牲將近將軍府三成的兵力,把近幾年加盟的將士們舍棄掉,以保全騰嘯將軍遺留下來的老部下。
投靠幽陰門,或者繼續為宇文則效力,對于祥將軍來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定不能傷了將軍府的根基,這是祥將軍唯一可以在良心上得到安慰的底線。
“叛將,賣國賊,于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但我沒有賣主求榮!”
祥將軍的眼里閃爍著淚光,一種生不逢時的感覺溢于言表:
“宇文則不是我的主人,陰無為更不是,我的心里永遠只有騰嘯將軍一個主人!國家對我更是毫無意義,將軍府才是我的全部。雖然我失敗了,但我不后悔!”
逸塵沒有想到,一心想著法子,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結義兄弟,去投靠幽陰門的祥將軍,卻不完全是為了滿足一己之私。
“大哥,我替死去的父親,以及將士們謝謝你!”
靜靜立起身,神情肅穆,對著祥將軍鄭重的深施一禮。
一直糾結于祥將軍和夢劍文的恩怨之中,靜靜所經受的痛苦最多。
一邊是十數年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兄長,一邊是三年多魂牽夢系的心愛之人。
無論靜靜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沒有兩全的可能。
夢劍文并沒有錯,祥將軍的做法卻讓靜靜無法理解。
盡管沒有出言責怪,但祥將軍的形象,在靜靜的心里已經打了不少折扣。
如果不是祥將軍親口說出其中原委,恐怕靜靜永遠都不知道,祥將軍一切都是為了將軍府的生存。
“我是在贖罪,不配承受‘謝謝’二字。”
祥將軍伸手拉起靜靜,慚愧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