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了曲曲彎彎,中樞也來到了自己的寢宮。寢宮的奢華,和御書房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下人的服侍下,中樞退去了華貴的禮服換上了便裝。換下鳳冠霞帔的中樞,也仿佛是退去了所有的偽裝一般,臉上溫柔的笑容漸漸的消散,換上了冷漠的冰寒。
在下人的伺候下,中樞一言不發的洗完了澡。望著窗外的夜色,中樞知道今天皇上是不會來了。輕輕的來到書桌旁坐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安靜的看了起來。
哪怕現在已經半夜三更,但中樞沒有半點的睡意,自從奉仙帝之命進入皇宮的哪一天起,不!是進入仙宮的那天起,中樞就已經死了,至少她的心已經死了。
每一次,莫無痕在自己的身上馳騁,中樞都忍不住想要一掌殺了這個臭男人。但是,她卻不能。她是中樞,仙宮之中的大弟子,她是天地間最為高貴的女人。可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仙帝給的,她從踏入仙宮的那一刻,她就是仙帝的奴隸。
主人要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仙帝要她做一個合格的妃子,那么一個妃子需要做的,她必須不折不扣的完成哪怕是為皇帝生下孩子。
想到這些,中樞的面容猛然間扭曲了起來。中樞想過生孩子,那也是百年前得知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流云的時候想過。這個夢,已經徹底的醒了。
書一頁一頁的翻過,但中樞卻沒有看進去哪怕一個字。她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她現在就感覺自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做著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事。
窗外略過一陣清風,在中樞的寢宮之中突然間多出了一個人。一身紅色的朱雀仿佛鬼魅一般出現在中樞的身后。
“大師兄,莫無痕有沒有決定廢除太子?”
“沒有!”中樞頭也沒有回,淡淡的說道。
“你沒有向莫無痕提議?六十年前,我們沒有事先除掉莫祁連,這才導致前功盡棄。五十年前的事不能再次重演,大師兄還是盡快讓莫無痕廢掉莫天涯吧。”
“你是在命令我?”中樞緩緩的轉過頭,嘴角微微的勾起一絲溫柔嫵媚的笑容,但看向朱雀的眼神卻變得如此的冰冷。
“我只是在提醒師兄!”朱雀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自從得知中樞是女兒身之后,朱雀對中樞的態度就漸漸的發生了變化。從曾經的敬畏,曾經的言聽計從到現在不陰不陽。女人,在朱雀的世界里除了玩物之外都是該死。用朱雀常常掛在口中的話,世上為什么要有女人?
但朱雀卻似乎忘了,曾經讓他敬畏讓他言聽計從的中樞,并不僅僅靠的是男兒身份。在仙宮,從來沒有論資排輩更沒有誰對誰的絕對服從,服從,是強者建立的規則。
“噗——”朱雀突然間嘔出一口血,整個身體頓時有些萎靡。捂著胸膛,搖搖晃晃的倒退了三步。沒人知道這短暫的凝視之中發生了什么,但朱雀在吐血之后,看向中樞的眼神再一次浮現出了曾經的敬畏。
“現在,明白該怎么和我說話了?”中樞淡漠的再次轉過頭看向遠方。
“是,大師兄!”
“第一,當年之所以壞事并不是因為沒有廢了莫祁連,而是因為有流云。因為流云的相助,才致使我們功虧一簣。但是現在,流云已經死了。區區一個寧月算不得什么!
其次,我并不是沒有向莫無痕進言廢掉太子。但是,莫無痕這一次并沒有聽從我的話,而且差一點讓他從噬魂咒之中被掙脫開來。所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會再冒險了。”
“什么?”朱雀頓時露出了詫異的神光,“他一個凡人,差點掙脫了師兄的噬魂咒?怎么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的,人的靈魂本來就是禁區,就連師傅都不能做到掌控靈魂何況是我們。而且,當務之急不是盡快消耗大周的氣運,而是準備迎接寧月的到來。”中樞望著天空的星辰,眼眶之中露出了濃濃的迷茫。
“師傅他…真的不打算出手么?”朱雀臉色有些凝重,畢竟昨天在蜀州,寧月一劍無敵的姿態給朱雀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雖然朱雀嘴里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有些怕了寧月。
“師傅要喚醒無量天碑,短時間內不會出山。對付寧月,只能靠我們自己。我已經在天牢之中布下天羅地網,只要他們踏入天牢,必定粉身碎骨。”
中樞說到這里,眼神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寒芒。而在中樞寢宮對面的,就是驕陽公主的天闕宮。看著天闕宮,中樞的心底涌出了濃濃的妒火。
她曾經向莫無痕提過要他將天闕宮賜給自己,但是被莫無痕無情的拒絕了。曾經不止一次,中樞偷偷的潛入天闕宮。天闕宮中,掛滿了驕陽公主和寧缺的點點滴滴。這些點滴,對寧缺和驕陽兩人來說是甜美的回憶,但對于中樞來說卻是無情的鞭撻。
曾經不止一次想過一把火燒了天闕宮,要不是生怕莫無痕受了刺激掙脫開噬魂咒的話,中樞早就這么做了。一生行尸走肉,這是唯一一件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
“既然大師兄早已有了完全的準備,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話音落地,朱雀的身形瞬間化作清風消失不見,而整個寢宮之內,又只剩下了中樞一人。
京城變得越來越壓抑了,不僅僅是身在朝堂的文武百官,就算是京城中的百姓,都有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三天前,太子殿下班師回朝。這么大的事,卻發生的無聲無息。朝廷上下對此事閉口不言,就是京城百姓,只要一談論很有可能被不知道哪里竄出來的衙役拿回去喝杯茶。
太子回朝,絲毫沒有引起波瀾。整整七天,仿佛被遺忘在世界的角落一樣。此刻的京城,就像是一只高壓鍋,隨時會爆炸的高壓鍋。
暗流涌動,劍拔弩張,往來行人無不是來去匆匆。就算是熟知的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嬉笑的打招呼,僅僅是點了點頭應付了事。
夜深人靜,莫天涯靜靜的坐在房間之中輕輕的張開一張紙條,紙條上的怪異符號,只有莫天涯自己能看懂。看完之后,莫天涯輕輕的將紙條送到燭火之下燃成灰燼。
“噠噠噠——”一聲清脆的敲門聲響起,莫天涯臉色一變猛然間轉過頭,“誰?”
莫天涯的武功不俗,不僅不俗甚至可以說深藏不漏。在當年和寧月并肩作戰的時候,莫天涯已經是先天之巔了。七八年過去之后,莫天涯的一身武學早已達到了天人合一踏上了武道之基。
但這么多年來,莫天涯從未展露過武功,他的武學境界,漸漸的被人遺忘化成了一個秘密。而現在,莫天涯竟然沒有感覺到有人的靠近,甚至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
“太子殿下,是臣妾!”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莫天涯露出了一絲錯愕。整個太子府,能讓莫天涯無法探知的高手不是沒有,那便是太子妃諸葛輕舞。但是…諸葛輕舞什么時候學會敲門了?
“輕舞,你…進來吧!”莫天涯聲音有些顫抖,從自己回來之后,諸葛輕舞的表現就及其的反常。
兩年前,莫無痕破天荒的下旨讓自己和諸葛輕舞完婚,但這對莫天涯來說并不是恩賜。雖然他早就和諸葛輕舞有了婚約,雖然他早已和諸葛輕舞私定終身。但莫無痕的這一個決定,只是為了給將他趕出太子東宮的借口。
成親之后,莫天涯住進了宮外的太子府,而曾經所有監國的權利,都被莫無痕無情的收走。雖然收走了權利但莫天涯卻早已為自己編織了一套關系網,哪怕被收走了權利,他依舊能掌控朝政。
有時候莫天涯甚至會想,這兩年時間,似乎所有人都在發生變化,唯一不變的是諸葛輕舞。無論在什么樣的情況下,諸葛輕舞一直是那只嘰嘰喳喳吵個不停麻雀。但現在,難道輕舞也要變了?
說起來也慚愧,自己一回來,立刻接到了皇上的呵斥圣旨,并被勒令閉門思過不可踏出太子府半步。說是閉門思過,實際上就是幽禁。莫天涯明里遵旨,暗地里卻要處理很多因為出征而拉下的事情。
尤其是啟用暗影調查江州武林盟被關押的所在更是當務之急,著七天來甚至沒有空去看看輕舞。想到這里,莫天涯才恍然察覺,這七天來輕舞竟然沒有來煩自己?
房門被緩緩的打開,諸葛輕舞端著一個水盆,手臂上掛著一條雪白的毛巾滿臉端莊微笑的緩緩走來。看著這一幕的諸葛輕舞,莫天涯的臉上非但沒有感覺到溫暖,反而瞪圓了眼睛露出了滿滿的驚恐。
“輕舞…對不起…我回來七天了卻一直忙著處理國事,冷落你了…”莫天涯連忙站起身滿臉溫柔的說到,希望用著繞指柔長,能化解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殿下說什么話,您是太子,要處理國事,在你的眼中輕舞就是這么沒有分寸的么?輕舞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是我也知道萬事天下為重。”說著,緩緩地來到莫天涯的身邊,輕輕的將水盆放下。緩緩地伸出手,將莫天涯推到在床上。
“輕舞…”莫天涯頓時腦袋炸了。
“太子殿下,臣妾給您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