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來了,可以把鶴蘭山和余浪他們放了么?”寧月緩緩的開口了,聲音如清風傳到中樞的耳中。
“哦?你還真的來了啊?原本你失蹤這么多天,我以為你會真的像一個王八一般躲著不出來。嘖嘖嘖…寧月,我好像之前高估你了。
想不到七師弟的兒子,竟然會這么的愚蠢。可憐我七師弟驚才絕艷才智絕倫,卻被凡人玷污的血統,就是生下了兒子,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驢…哈哈哈…七師弟,不知道你泉下有知,會不會后悔呢…”中樞似乎對寧缺有著無比的怨念,話音之中的惡毒,就是常人也難以忍受。
寧月的眼神猛然間陰沉了下來,犀利的眼神仿佛劍芒一般射向中樞,“放人!”
“放人?好啊!”中樞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白皙的手掌,“但是我記得…我是讓你們一起過來的哦,怎么現在才來了你一個?一個,只能換一個!”
寧月的眼神變得更加陰冷,微微蠕動的嘴唇仿佛通了電一般的顫抖。但是,鶴蘭山在他們的手中,寧月也不敢刺激中樞。萬一一怒之下連累了鶴蘭山,寧月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聽說寧月巧舌如簧,但現在看來,似乎傳言也不盡如實啊。要想我放人,把八師妹還有那個老不死的一起叫來吧!”
“你說一個換一個,現在我在這,你先把鶴蘭山放了!”寧月用力的握緊拳頭努力的克制著怒火。但是,顫抖的身體卻怎么也控制不了,憤怒的火焰,仿佛爆炸的核彈一般在心底席卷。
“那自然是等到人都到齊了再換,而且是一個換一個哦!”中樞戲虐的笑道。
“什么?”頓時寧月的臉色一怔,瞬間變得慘白露出了一陣驚慌。因為到了此刻,寧月在回憶起之前中樞說的一個換一個。但是,寧月和寧瑤加起來才兩個,但是被仙宮抓起來的朋友,可是有六個啊。
“是不是想起來了?用你和八師妹,只能換走兩個。如果你愿意將那個老不死的送來換,可以多救走一個。當然,你要愿意拿你的妻子來換,也可以換走一個。呵呵呵…寧月,是不是感覺選擇很難?”
中樞的笑聲,真的如鶴蘭山說的那樣不男不女。但中樞此刻的樣子,卻讓身后的搖光和朱雀感覺第一次認識了這個大師兄。
中樞是拜入仙宮的第一個弟子,而從那天起,沒有人見過中樞的真面目。但中樞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沉穩,中庸,似乎永遠都那么風輕云淡,無論做什么都那么信手隨意。
但是此刻的中樞,卻仿佛一個沉迷于玩弄他人的瘋子,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縹緲出塵,也沒有了曾經的高不可攀。但是,沒人知道,為什么中樞在此刻,竟然有著如此劇烈的轉變。
寧月渾身再一次的顫抖,因為到了此刻,寧月才算真正的明白,中樞根本就是在玩弄自己。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束手就擒,而就算自己束手就擒,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放過任何人。
手中的太始劍發出劇烈的蜂鳴之聲,顫抖的劍身仿佛要掙扎出劍鞘。就像此刻的寧月,壓抑著怒火仿佛要噴涌而出。
無盡的道韻從天地垂下,但是中樞輕輕的揮動手指,天空垂下的道韻瞬間崩碎消散于天地之間。問道高手,已經有資格問蒼天何為道,區區道韻算得了什么?
突然,一陣清風吹過大地,寧月的身邊瞬間多出了三個人。而看到這一幕,對面的仙宮弟子卻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所有人都不會相信,寧月會真的坦然赴死,就算他會,其他人都不會答應。
所以這一次,仙宮弟子全部出動來到這里等著將寧月等人一網打盡。事實上,也正如仙宮預料的那樣。寧月來了,千暮雪也來了,還有不老神仙和寧瑤都來了。
“一人換一個…這個交易不公平。但不知道,這個東西能不能把他們都換下?”寧瑤傲然的仰起頭,冷冷的望著懸崖之上的中樞。
看著寧瑤從身后緩緩的解下石碑,重重的放在地上。那一瞬間,仙宮的所有弟子眼神都泛出了光芒。每一個都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呼吸。
中樞緩緩的從天空飄落,視線死死地盯著寧瑤手中看似不起眼的石碑但心底,卻已經翻起了無盡的濤濤巨浪。
“無量…天碑?”中樞的眼神望向寧瑤,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卻已經無比的肯定。
“不錯,無量天碑,仙帝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哥哥將它交給我,現在我用無量天碑換取被你們抓住的人,而且,你必須保證,這次放了他們以后決不許再對他們出手!”
“可以!”中樞的話音落地,寧瑤偷偷的舒出了一口濁氣,“不過…”
猛然間,寧瑤的心再一次被提到了嗓門口,眼神不善的冷冷盯著中樞,“不過什么?如果你們不答應,大不了我一劍毀了無量天碑。”
“哈哈哈…無量天碑乃是天地孕育的神物,就憑你?毀得了么?用無量天碑交換,自然可以,但是,你是仙宮的叛逆,師傅可是特地指明了要將你和寧缺兩人押解回仙宮。
既然寧缺死了,父債子償,你和寧月我是必須要帶往仙宮的。”
“那就沒得商量了?”寧瑤冷冷的跨出一步,兇歷的鳳眼直盯中樞的眼眸。
“呵呵呵…八師妹啊八師妹,你還是這么天真?從你們來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已經是甕中之鱉,你以為…有資格和我商量么?”
“嗤——”突然間,寧月的手中綻放出一道金芒,金色的劍氣仿佛初升的驕陽一般向中樞激射而去。如今寧月一方處于被動,寧月的作戰目的只有一個,救下鶴蘭山。
面對寧月的劍氣,中樞淡淡的一笑。別說以凝重對待,就是眼皮都沒有抬過一下。在劍氣即將臨門的時候,中樞突然伸手一抓。鶴蘭山的身體仿佛跨越了時間一般出現在中樞的手中。
將鶴蘭山提在面前,直直的向金色的劍氣迎上。一瞬間,寧月的臉色大變。來不及驚詫,連忙將劍氣偏移,金色的劍氣,幾乎擦著鶴蘭山的耳朵激射而去,一縷散落的長發緩緩的飄落被清風送向了遠方。
“咦?殺呀,怎么不殺了?”中樞戲虐的笑臉在寧月的眼中如此的可恨。緊緊的咬著牙關,發出了咯咯咯的聲響。握緊的拳頭中,一絲鮮血滴答滴答的落下。
“放開他!”寧月冰冷的聲音仿佛從幽冥鬼域中傳來,長發垂下遮住了寧月的眼眸。周身的氣勢,仿佛劇烈的火焰在燃燒。炙熱的火焰,扭曲了時空。
寧月緩緩地抬起頭,一雙冰冷的眼眸仿佛能凍結整個世界。那一眼,便是歲月永恒,便是神之注視。看著寧月的眼神,中樞的眼眸微微一怔。眼底深處,竟然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還有一絲淡淡的驚慌。
“寧缺?”中樞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但僅僅瞬間,中樞便將腦海中的幻影驅散。眼前的是寧月,不是寧缺。雖然憤怒時的眼神如此的相似,但寧月終究不是寧缺。
中樞輕輕地撫摸著胸口,那里有一道豎著的細長劍傷。哪怕過了二十年,這道傷口依舊會隱隱作疼。疼的不是傷口,而是傷口之中的心臟。
第一個走進中樞心底的男人,第一個可以讓中樞交出所有的男人,但他卻為了一個女人屠滅仙宮。中樞恨也罷怨也好,二十年來,一切的恩怨總要在自己手中了結。
想到此處,中樞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你想救他是么?你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是么?如果你在此跪下求饒,我就放了你的朋友,不只是他,你的所有朋友我都會放了。而且,我以后也絕不找他們麻煩。
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的氣量,是不是真的可以為了朋友兩肋插刀,還是這些只是你沽名釣譽故作姿態的謊言。我給你三息時間,一!”
“你做夢!”一聲暴喝,被中樞提在手中的鶴蘭山突然發出一聲怒吼,“你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配承受寧月的下跪么?寧月,我們即是朋友,又是兄弟。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是你被俘,要通過我們的下跪才能活下。你會怎么做?
寧月,大丈夫頂天立地生死何懼?倘若有一天,我需要靠弟兄們卑躬屈膝的才能活著。我鶴蘭山寧可一死!寧月,你聽到了么?”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重于其他山!否則何來忍辱負重?”寧月冷冷的望向中樞,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絲邪魅的笑容,“是不是我真的跪了,你可以放了所有人?”
“當然,我就是想看看,你比起你爹差的有多遠,我就是要你向我證明,你爹當年離開仙宮,還選擇了一個凡人是多么的錯誤!”
“月兒,你——”寧瑤也在瞬間發出了一聲驚呼。但是,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卻還是深深的咽下。而寧瑤身邊的不老神仙和千暮雪,卻用著一雙極盡平靜的眼眸看著寧月。在他們看來,下跪不是恥辱,不是污點,而是氣度,而是境界。
何為超脫,就是可以超脫世間的一切,無論是榮譽還是屈辱都能視若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