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天地萬物化為一劍,劍氣橫架天空,卻從未有過的犀利與可怕。這一刻的千暮雪是絕望的,絕望的已經摒棄了一切。就連她自己的生命,也在這一刻被她自我放逐。
望著天空的劍氣,水無月臉色大變。剛剛一劍斬破紫玉真人將他擊成重傷。對于水月宮主自己,她也并不好受。此刻的實力,連平時一半都沒有。而千暮雪含怒斬下的這一劍,卻是比千暮雪以往以來任何一劍都要犀利,都要可怕。
水無月的臉色變得一片冰冷,望著迎頭斬下的一劍漸漸的收起了惶恐。她接不下千暮雪的這一劍,她也沒臉接下這一劍。這是她欠千暮雪的,早還晚還都是要還…
劍氣即將斬落,千暮雪萬念俱灰的臉龐上卻浮現了一絲猶豫,一絲掙扎。水無月不只是她的師姐,在她的心底,師姐也代替融合了師傅,母親的角色。
但是,想到躺在地上已經沒有聲息的寧月,想到自己被騙服下的忘情丹,想到存乎于心的死志。千暮雪不猶豫了,一劍化作江河落日,狠狠的墜落。
“轟——”
一道電光閃爍,在千暮雪劍氣斬落的剎那在水無月的周身突然爆開,但眨眼間被吞沒在千暮雪的劍光之中。
“轟——”
無盡的氣浪席卷而出,漫天的煙塵彌漫視野。千暮雪沒有看這一劍斬下的結果,甚至她沒有一絲生的欲望。千暮雪說過,如果寧月死了,她要為寧月殺盡天下。但造化弄人,寧月卻死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殺盡天下?殺誰?
就連報仇,千暮雪都找不到誰!唯有殺了自己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也才能讓自己得到解脫。白色的紗裙,在風中飛舞,黯然的面容,卻如月光般動人。千暮雪緩緩的蹲下,輕輕的抱起寧月將他的頭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胸膛。
劍舞動,仿佛天空盛開的花朵。劍花的絢麗,仿佛在書寫著凄美的字畫。當沈千秋看到千暮雪舞動著劍花的時候,臉上卻露出了驚駭的驚容。
這招劍法,可謂是江湖中流傳的最廣泛的劍法。這招劍法,也有著一個動聽的名字動人的故事。這一劍,叫做紅塵笑,這一招不是為了殺敵,而是為了殺自己。
千暮雪舞動這一劍的時候,沈千秋就認出了這一招。當沈千秋認出這一招的時候,他就知道千暮雪想做什么?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寧月的死,讓千暮雪萬念俱灰,萬念俱灰的千暮雪,選擇了隨寧月而去。
“小姐不要——”瑩瑩驚恐的悲呼一聲,身形一閃,背升雙翼向千暮雪飛奔而去。
“咳咳——”
劍光驟然停止,在千暮雪的胸前停下。千暮雪顫抖的手猛然頓住,長劍跌落,在青石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千暮雪死寂的眼眸突然出現了一絲生機,呆滯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漸漸地在臉上浮現。
長劍穿胸,一劍貫心。身為劍道高手,千暮雪對自己刺出的一劍有著絕對的自信。但既是這樣,寧月竟然沒有死?千暮雪不敢相信,但卻寧愿相信。
寧月輕咳了一聲,微微張了張嘴巴,“暮雪…你剛才…想做什么…”
“我以為你死了,你死了,我也就不活了,你說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那個…我們還分手不?咱們的婚約還算不?你還斬情么?”
“算…當然算…不斬了…再也不斬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一般跌落,千暮雪像一個小女人一般笑著,哭著。
“還記得我們初見的時候么…我也被人一劍穿心…但是我沒死…你說過…我的心臟長偏了…同一個地方…被人刺了兩次都沒死…命大啊…”說著說著,寧月的聲音越來越低,千暮雪雖然知道寧月在說話,但卻怎么也聽不清楚。
“你在說什么?”千暮雪的心猛然間再一次提了起來,連忙俯下身體,將耳朵貼在寧月的嘴邊努力的想要聽清楚寧月在說的話。
突然,寧月的頭猛地湊上去,狠狠的在千暮雪的臉上親了一口,“真香…”
“你——”千暮雪渾身一顫,瞬息間,兩朵紅暈爬上了臉頰。千暮雪沒想到,寧月都半死不活了還忘不了輕薄自己一下。但這一次,千暮雪的心底卻沒有一絲的惱怒。一種嬌羞,一陣竊喜,還有那揮不去散不開的甜蜜流轉心田。
“暮雪劍仙幡然悔悟重回本性可喜可賀!”紫玉真人在蕭清池的攙扶下緩緩走來,“這是我武夷派的龍虎丹,對內外傷都頗具療效。寧道友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如此重傷還是不可拖延的…”
紫玉真人從懷中掏出瓷瓶,倒出一顆丹藥遞到千暮雪的面前。千暮雪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最后還是接過丹藥輕輕的撬開寧月的嘴巴助他服下。
千暮雪緩緩的抱起寧月,“紫玉真人,他現在需要休息,給我們準備一間房間吧!”
正在這時,武夷派的一眾長老才堪堪趕來。看著滿目的狼藉還有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青玉道人,一眾武夷派長老都驚駭漠然。要不是紫玉真人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里,說不定早就結天罡北斗陣伺候了。
塵埃落盡,所有人都回到了武夷派之中。紫玉真人顧不得傷勢立刻命人給寧月等人收拾房間。依舊是之前的那個小樓,寧月等人再一次住了進去。
遠在武夷山外的一處荒野之內,水月宮主驚魂未定的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神秘老人。過了許久,水無月才緩緩的站起身來到老人的身后輕輕地跪下,“弟子無月,多謝師傅救命之恩…”
“你謝我?我以為你會怪為師多管閑事呢!”老人的聲音很輕,仿佛清風一般讓人感覺溫暖。但水月宮主卻在剎那間渾身一顫,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弟子不敢!”
“不敢?哼!”老人緩緩的轉過身,背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水月宮主,“暮雪想死,你也想死?暮雪斬下那一劍,你為何不閃不避?為師只有三個弟子,一個欺師滅祖,一個背叛師門,最后一個你,還是生無可戀?為師這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徒兒錯了,師傅息怒——”水無月連忙對著老人連連叩頭。
“你有什么錯?你夾在為師和那個孽障中間,現在又要夾在暮雪和為師中間,你是不是很委屈?”
“徒兒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給為師起來!”老人冷喝一聲,看著水無月緩緩的站起,臉色也變得緩和了起來,“哎…暮雪這丫頭,真是要氣死為師啊…為師嘔心瀝血,創出直指天道的太上忘情錄,卻因資質限制,苦苦尋不到可以繼承之人。好不容易遇到她這個三千年最驚才絕艷的弟子,二十年心血付之東流。哎…”
“師傅不必哀傷,如今寧月已死,小師妹的情劫已破,等過段時間,小師妹依舊會重新踏上無情劍道的…”
“寧月已死?那小子的命硬著呢!”老人冷哼一聲,“那小子的心臟長得偏了,暮雪一劍沒有刺對位置。那小子看起來傷的重,實際上啊…沒什么大礙!”
“什么?那…那…小師妹不會是…”水月宮主突然臉色大變,猛然間,水月宮主再一次跪倒在地,“師傅,求求你,救救小師妹吧,如果她不能斬斷情緣,她會死的…”
“她都背叛師門了,你還管她死活做什么?”老人臉色陰郁,目光如電的射向不住磕頭的水無月一字一頓的喝道。
“可是…可是…她畢竟是小師妹啊…師傅,難道你心里就忍心?就舍得?”
“哼!你起來,跟我走!”老人沒有回答水無月的話,而是冷冷的命令一聲,當水無月把頭抬起來的時候。眼前早已失去了老人的蹤跡。
時光冉冉,如白馬過隙。后山一戰,匆匆一過已是七天。也許是寧月的身體底子夠厚,也許是武夷派的龍虎丹真的很有奇效。第二天,寧月就已經清醒了過來第三天就已經可以下床走動。而到了第七天,除了不能劇烈運動之外,寧月的行動已經不受絲毫影響了。
這幾天,寧月別的事沒做,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秀恩愛!整個武夷山,每一個風景名勝之地都留下了寧月秀恩愛的印記。他和千暮雪如膠如漆甜言蜜語,倒是苦了武夷派上下一群單身狗。
武夷派向來不收女弟子,整個武夷全是男人。青春少俠,哪一個不悶騷?漸漸地,凡是千暮雪和寧月所到之處,方圓百丈之內保證沒有一個武夷派弟子的蹤影。
養傷的日子雖然逍遙自在,但隨著傷勢的復原,寧月的歸心也越來越濃烈。所以當新的一天的晨鐘敲響之后,寧月也帶著千暮雪和沈千秋等人一齊向紫玉真人告辭。
“寧道友傷勢尚未痊愈,何不多留幾天等傷勢徹底好了再離開?寧道友去意如此匆匆,難道是我武夷派招待不周?”紫玉真人疑惑的挽留道。
聽著紫玉真人的話,身邊的幾個武夷派弟子臉色刷的一下拉下。這幾天被寧月秀恩愛刺激的實在受不了,寧月要在多住幾天他們估計連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