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整個膳堂炸了,以前蘇州天幕府就很硬氣,而被寧月培養了大半年,蘇州天幕府已經有了后世城管那種刁炸天的氣勢。
一聽有人敢在天幕府門口鬧事,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不好,出事了,而是我擦終于有不長眼的了?
各個天幕府捕快摩拳擦掌,提著蓮柄刀穿著作戰服,有的甚至連特別行動部隊的面具都戴了起來。呼啦啦一溜煙的向天幕府正門外跑去。
“咣——”
黑壓壓的一群飛魚服,在跨國六扇門的時候,蓮柄刀齊齊出鞘。這是寧月通過軍訓大綱訓練下的成果。如今的寧月可以拍著胸脯保證,蘇州天幕府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外面的武林人士幾時見過這樣的陣仗,端是被沖天的氣勢驚得齊齊后退。
“何人鬧事?快快散去。否則,格殺勿論!”于百里瞪著犀利的三角眼,冷冷的掃過眼前的武林人士,森森的牙齒里擠出這么一句話。
這一次,蘇州本地武林都沒有出來,也許是愧對程女俠,也許是故意避而不見。蘇州凡是參與了那一夜行動的武林門派沒有一個出現的。這也是為什么于百里這么硬氣的原因——一群歪瓜裂棗竟然也敢包圍天幕府?真當天幕府是咸魚?
“程女俠到,前人避讓——”一聲高呼,圍著天幕府的武林人士紛紛向兩邊移開留下一個寬闊的人道。
“嘶——”
“嘶——”
不只是在場的武林人士,就是看到眼前這一幕的天幕府捕快,也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畫面不是驚悚,而是凄慘。
一個女人,就這么爬著從蘇州南門爬到了天幕府牌匾之外。胸口每一步,地上都能留下一個清晰的血手印。每一次移動,膝蓋都能在地上蹭下一片皮肉。
于百里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他想到程女俠來蘇州的決絕,也想到她哪怕到了蘇州也只剩下半條命。但這些都不關他的事,但他沒想到,程女俠竟然一進蘇州就直奔天幕府而來。
身形一閃,于百里已經來到了程女俠的面前,看著底下不成人形的女人,于百里竟然不覺間鼻子泛酸了。輕輕的扶著程女俠,生怕用力弄疼了這個倔強的女人。
“程女俠,你這又是何苦呢?”
“寧…寧月…”程女俠的聲音已經可以用氣若游絲來形容,反正除了于百里誰也聽不出來。
“寧月!給老子過來!”于百里暴吼,話音剛落,寧月已經來到了于百里的身邊。
“俯捕?”
“于…大人…能容…妾身…單獨和寧小…神捕…說話么?”
寧月從于百里的手中接過程女俠,入手的時候超乎尋常的輕。寧月眼神一顫,瞬間心底震驚的翻起滔天駭浪。程女俠的血從金陵一直流到蘇州,早已經流干了…
“寧…寧…小…神捕…聽說…聽說你明察秋毫…破案…如神…你告訴…告訴我…江別云…是不是…是不是采花盜?”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江別云江大俠,他能否人道?”
程女俠的表情一怔,但下一秒臉上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江別云…他是…他是…他是偉丈夫…”
“那好,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寧月不忍心看程女俠的樣子,想起了江別云臨終前的話心底不由的發顫,“江別云江大俠是真正的大俠,哪怕到死,他沒有做一件違背俠義的事。就算他最后親口承認,我想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是么?”程女俠幸福的閉上了眼睛,“我就知道…他不會騙我…我就知道…他不會負天下人。寧小神捕…答應我,替他翻案,替他洗脫罪名…哪怕他有苦衷,哪怕他不負天下人…但是他…終究…終究負了我…”
程女俠死了,一路流干了血來到了蘇州。從寧月嘴里問到了滿意的答案之后閉目死去。正如她最后說的,江別云哪怕有再多的苦衷,再多的不得已,他終究負了她!
人群散去,程女俠的尸體被送到了義莊,與江別云江大俠擺在一起。也因為程女俠的到來,滿是污穢的義莊再一次被人打掃的干干凈凈。
無論江別云多么被人唾棄,程女俠依然令人敬佩。江湖中人有時候就這么可愛,愛憎分明!用江湖豪杰的話說,江別云根本沒資格和程女俠合葬一起。但這是程女俠的遺愿,死者為大。
就連程女俠死,蘇州武林名門依舊保持沉默。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程女俠為洗江別云罪孽把血流干,他們都恍若未聞。滿城風雨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
夜色漆黑,寧月獨自一人往偏僻的義莊走去。今日是江大俠的頭七,寧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來義莊祭拜一下比較好。
還沒到義莊門口,遠遠的見到里面的火焰搖曳。寧月走近這才認清,原來音緣小姐竟然半夜在江別云夫婦靈前拜祭。雖然不明白,但寧月也只是笑一笑輕輕的來到音緣身后。
將手里的紙錢慢慢的丟進火盆,這個火盆已經被燒得通紅。
“想不到一代大俠橫死蘇州,整個武林沒來一人,頭七之夜竟然是音緣小姐前來拜祭?人生噓噓,不過如此!”
“武林中不是不想拜祭,無非是愛之深,恨之切罷了。寧公子是認為音緣一介青樓女子污了江大俠的俠名么?”
“呵呵呵…現在的江大俠,還哪來的俠名?”寧月笑著反問道。
“無論江大俠做了什么,他在音緣的心中一直是恩人。這也是音緣偷偷前來給江大俠送行的原因。”音緣小姐的聲音一直很平緩,仿佛沒有不帶一絲的情感波動。
“十五年前,江海村被泰山十三太保洗劫,我家三十六口,一夜之間都被殺死。我被娘塞在了墻壁暗格里,她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的盯了我三天。
直到三天后,尸體的臭味引來了人的注意。當時我還記得那群人叫為首的那個人為江大俠!江大俠命人埋了我全村的人。雖然那個墓碑也只是一塊沒有名字的木牌,但江大俠的恩情,我記到今天。”
“當初,你為什么沒有出來?只要你出來我想以江大俠的為人他不會將你置之不理,也許你會成為武林中人人追捧的女俠,也許你會成為人人喜歡的大家閨秀…”
“如果換做是你,被娘死不瞑目的眼睛盯了三天,你還會在陌生人面前露面么?”音緣冷冷的反問道,弄得寧月頓時一陣頭皮發麻。
“哎——天下風云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雄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何苦猶在,到底是何苦猶在?”
“寧公子好文采,以寧公子之能,就算不做捕快,上京趕考的話也能迎風直上九重天吧?”
“呵呵呵…官場江湖其實都是一樣,只不過廝殺的方式不同。相對于看不見的廝殺,我還是喜歡明刀明槍的江湖。走了…”
“寧公子!如果音緣不是青樓女子…你會娶我么?”音緣突然間叫住問道。
“我訂過親了,她很兇的…”
“是千暮雪么?”音緣小姐突然目光閃爍的問道。
“你猜…”
寧月走了,揮手的樣子有幾分瀟灑。第二天,江別云夫婦的尸體從義莊里消失不見。但這,也僅僅是引發了一些猜測并沒有讓人過多注意。
凈月庵靜夜師太正式遁入空門的法禮于三日后舉行。局時邀請蘇州各派掌門前去觀禮。靜夜師太脾氣暴烈,也不愛交朋友。基本上除了通知到的人,其他武林豪杰并沒有湊熱鬧的興趣。
蘇州天平天目山為兩座交錯的山峰,最高也不過百丈而已。寧月今日來到了兩座山峰交錯的山崖邊。這里新出現了一片焦土,從焦土的面積來看,當初的一場大火燒得何其的熾烈。
寧月一直想來這里看看,但卻到了現在才找到時間。當初擊暈余浪的,應該就是江別云,最后把余浪關在了這里。
寧月慢慢的踱步在焦土之中,眼神隨意的掃過這一片廢墟。焦土中,依稀還能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莊園的一切都已被燒成了赤地但總是會有一些不懼火焰無法被燒毀的東西。
焦土之中,寧月一路走來竟然已經發現了數十個磨盤,大小不一。這些石頭打磨而成的東西不懼火焰,哪怕被烈火超出了晶瑩的流質也倔強的訴說著曾經他的來過。
一般人家,家里怎么可能有這么多磨盤?更何況還有數之不清的搗桶。這個莊園絕對不是尋常勢力或者人家,看起來…更像是工廠!
工廠的名字劃過腦海,一瞬間如閃電般照亮了寧月的世界。這里是紫羅煙的加工工廠,那么…紫羅煙的種植基地必在附近。
寧月飛速的離開焦土位置,急速的向天目山的背面飛奔而去。要大面積種植紫羅煙,就必須不宜被人察覺。而藏在天目山背面的那一片就是天然的寶地。
站在天目山頂,寧月仿佛站在云間俯視大地。山坡山那紅艷艷的一片美麗的花,正是當初在凈月庵還愿爐邊盛開的曼珠沙華。一個個穿著僧袍的凈月庵弟子正在田里辛勤的勞作。從這個角度,寧月才發現原來凈月庵的后山出來只要穿過一道山谷就能到達曼珠沙華的種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