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撒旦降臨(7)

　　“你們不會真要配合他們抓我吧？”西園寺紅丸目視前方空曠的道路微笑著說。

　　“你看我顧非凡像出賣朋友的那種人嗎？”顧非凡沒好氣的說，“再說了，真要配合他們，你覺得我會把這消息告訴你么？”

　　西園寺紅丸的視線轉向了后視鏡，坐在后座的顏復寧正在認真的用濕巾擦拭坐墊上的煙灰，他沒有抬頭，漫不經意的說道：“沒必要明知故問。如果不相信我們，你怎么可能以本體出現在我們面前？”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也不是我的本體？”

　　顏復寧抬起頭來看了眼后視鏡中西園寺紅丸的面容，勾著唇角笑了一下，用篤定的語氣說：“這肯定是你的本體。”隨后他俯身繼續去擦拭腳墊上的煙灰。

　　西園寺紅丸不置可否，他撥下了紅色撥桿，“咔嗒”一聲，關掉了液氮加速裝置，老爺車發出了“突、突、突”的聲響，緩緩開始減速，引擎的嘯叫也小了下來，“如今我有三個對策，下策就是你們當沒有遇到過我，馬上離開，我也光速跑路，馬上離開日夲。中策是你們聯絡你們的上司，看能不能支持我一把，我們就擺明車馬，和星門、特搜部中門對狙”

　　顏復寧冷笑了一聲說：“直接說上策吧，就算是去皇宮殺了天皇和你們大統領，那都比讓太極龍支持你來的容易。”

　　“上策是”

　　“等等.”顧非凡從手套箱里拿出那把羽毛扇遞給西園寺紅丸說，“搖著吧！不搖著說，差點內味。”

　　西園寺紅丸微笑了一下，接過羽毛扇，邊搖邊說：“上策是，你們假裝抓住了我，把我交到特別工作組。我會給你們一個特殊的定位儀，不論我在哪里，你們都能跟著定位找到我，你們找點靠得住人，我們里應外合，血洗特搜隊。”

　　顧非凡“嘿嘿”一笑，“我沒有意見，就算現在你說沖進皇宮，手刃天皇，我都舉雙手雙腳支持。”

　　西園寺紅丸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搖著羽扇：“殺天皇有什么用？戰國時期楚悼王用吳起變法，楚悼王莫名其妙的暴斃了，然后一群貴族們圍攻皇宮，亂箭射死了吳起。雖然說繼位的楚肅王，滅了七十多家貴族上上下下，保了楚國六十年平安。還有個相反的例子，同樣也是發生在楚國，那是五十二年后，楚懷王即位，‘吳起變法’的紅利被吃完了，于是楚懷王任用屈原繼續改革，結果是楚懷王不夠狠心，大概是不想暴斃，中途放棄了變法，然后自己被親兒子和貴族們騙到秦國，被囚禁至死，沒過多久楚國國都就被白起攻破，屈原悲憤投江。瞧，應該殺誰一目了然了吧？”

　　顏復寧笑，“春秋戰國的故事真是百看不厭，并且在任何時候都有借鑒意義。說起來這期間變法的人可不少，不過就沒有一個能壽終正寢的。從李悝到商鞅，再到趙武靈王李悝被逼自殺，商鞅車裂，一國之君趙武靈王活活被餓死自古以來改革者就沒啥好下場，西園寺醬你可做好了準備？”

　　西園寺紅丸也笑，眨了眨眼睛說：“我還有個樂子人計策，要不然，我們現在返回港未來會展中心，戴上‘撒旦降臨’的頭盔，穿著‘撒旦降臨，眾生平等’、‘世間虛仮，唯死是真’的外套，去把參與大會的天選者們殺他個血流成河？‘撒旦降臨’不是想搞大事嗎？那么我們將幫它把事情搞得更大點，給全世界來點小小的路西法震撼。”

　　“啊？”顧非凡哭笑不得，連忙搖頭，“你管這叫樂子人計策？那么多天榜高手在，怕不是我們三個就是樂子吧？”

　　“別當真，我就開個玩笑。”西園寺紅丸笑著說，“那我們現在按照上策行事？”

　　“殺穿你們特別工作組還是有可行性的，只要你覺得可以，我沒有意見。”顧非凡躍躍欲試的說，“反正我就一打手，天榜排名93位的打手！”

　　“那就定了？”西園寺紅丸又在后視鏡中看向了顏復寧。

　　顏復寧沒有回答“行”還是“不行”，而盯著后視鏡里西園寺紅丸的眼睛，與他隔鏡對視，“你這些年真沒有見過他？”

　　西園寺紅丸嘆息了一聲說：“真沒有！特搜的人這些年一直盯著‘山口組’，我姐姐不在，‘山口組’都被掃蕩的七七八八了，山口組的老大高山建司迫不得已還暗中來找過我，但我懷疑是陷阱，拒絕了他的會面請求。我姐姐不在，我在日夲就像是失去了眼睛，失去了雙手，這四年多，都是舉步維艱的在和哪些不肯入土的老頑固做著斗爭。我從未如此想念我的姐姐，可我真不知道她跟著他去了哪里，他們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他偏頭看了眼顏復寧，“其實，你都沒有見過他，我又怎么可能見過他？按道理來說，你和他的關系，要比我和他親密的多才對。”

　　“也許我妹妹見過他，但我沒有問過。”

　　“為什么不問？”顧非凡詫異的說。

　　顏復寧回答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他按下了窗戶，帶著一絲涼意的海風揚起了他的頭發，露出了小半邊被頭發遮住的燙傷面部，“尤其是有關他的事情。”

　　顧非凡沉默了片刻，點頭說：“那倒也是，畢竟是成功登上教科書，取代了黑忒仂成為魔鬼代名詞的男人。”

　　“我有種預感。我覺得我們和他”西園寺紅丸停頓了幾秒，低聲說“.很快就要見面了。”

　　4月2日，下午4時許。

　　橫濱和平會議中心。

　　作為這次大會的舉辦方日夲幕府，為了表示“撒旦降臨”對這次峰會并沒有影響，只是將論壇延遲了三個小時。在排查過全部風險以后，峰會在下午照常進行。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所有參與者的本體全部集中在橫濱和平會議中心的地下負三層，這里可以抵擋核彈爆炸，有單獨的通風系統和四條安全通道，并有水和食物的儲備，是在25年末日之災后，新改建的最高級別避難所。而會議則全程由載體形態正常著裝參與。

　　小泉京次郎將作為主辦方日夲幕府的頭領，將在今天的會議結尾發表講話。此刻他正在休息室對著化妝鏡，表情肅穆的復誦演講稿。而他的化妝師一絲不茍的為他上妝、做發型，讓他看起來更帥氣英武，為他做最后的上臺準備。

　　“.盡管困難重重，世界面對多重挑戰，尤其是要嚴肅面對以路西法為首的‘黑死病’和‘撒旦降臨’等恐怖組織的威脅，全世界的組織應該協同起來.”

　　“統領閣下.”滿頭大汗的幕府官房長官松本康稔握著手機從客廳走了進來，他頗為激動的打斷了小泉京次郎的背誦，在小泉京次郎偏頭看向他的時候，他邁著小碎步，快速跑到了小泉京次郎的身旁，彎下腰，以鞠躬的姿態，在小泉京次郎耳畔輕聲說道：“統領閣下.西園寺紅丸抓到了。”

　　“真的？”小泉京次郎難掩喜色，更大幅度轉頭，被發膠固定好的傳統背頭，被吹風吹得蓬了起來，還歪了一大片，有種牛郎的既視感。

　　“是真的。”松本康稔點頭說，“已經確定了是真身，不是假身。”

　　小泉京次郎完全沒有留意自己平時最在意的發型，患得患失的說道：“怎么可能？西園寺紅丸那么狡猾，怎么可能這么容易被抓住？”他蹙緊了眉頭不敢相信的說，“肯定有什么不對。”

　　“是在太極龍的兩個天選者協助下才抓到的，那兩個天選者是太極龍的重要人物，一個是天選者外事局情報部門頭頭，叫做顏復寧，和西園寺紅丸關系相當親近。還有一個天選者外事局戰斗部門的頭頭叫顧非凡，一直在羅馬升級，最近剛剛打到天榜前百，因為應對‘撒旦降臨’被緊急調來參與這次峰會的安保工作。他和西園寺紅丸也認識，下飛機那天，就是顏復寧和西園寺紅丸去接的機，三個人還住在一起.據太極龍那邊的消息，西園寺紅丸想要太極龍提供保護，并幫助他清洗‘特別.特別工作組’，但是太極龍那邊在我們出示了他和‘黑死病’以及‘撒旦降臨’之間有密切關系，并且極有可能參與了這次爆炸的證據之后，太極龍那邊做出了積極的回應，孫永蔀長措辭嚴厲的要求那兩個天選者配合抓捕，在與顏復寧和顧非凡交涉之后，最終兩人決定將西園寺紅丸交出來”松本康稔稍稍有些為難的轉折了一下，“但是.”

　　“但是什么？”

　　“太極龍方面要求必須參與對西園寺紅丸的審理，不能因為西園寺紅丸和西園寺葵之間的姐弟關系，將西園寺葵的所作所為安在西園寺紅丸身上，要求我方保證在沒有得出不可推翻的結論之前，不得損害西園寺紅丸的人生安全和基本權力。在太極龍尚未認同定罪之前，不得向公眾透露西園寺紅丸與‘撒旦降臨’有關，并協助了這次爆炸”松本康稔停頓了一下說，“看樣子，還是這次爆炸事件觸怒了太極龍。”

　　小泉京次郎稍稍舒了口氣，“這還差不多。參與就參與，只要抓住了西園寺紅丸，能徹底的除掉這個瘋子，那就一切好說。”

　　“確實是個瘋子，我們看在他和太極龍的關系上，都沒有過分追究他姐姐和黑死病的關系，他還到處找事，像個不安分的刺頭。明明只要他稍微正常一點，慢慢熬，遲早能成為神風的領袖”松本康稔搖著頭，用不可理喻的語氣說，“.啊，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他腦子究竟想些什么。”

　　“不要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理解他。”小泉京次郎說，“西園寺桑要是個正常人，當年會做出殺死源光義，帶著神風艦隊幫助太極龍的舉動？也虧得他不正常，我們現在才有左右逢源的機會，要不然現在我們已經是太極龍的殖民地了。”

　　松本康稔點頭，“只能說人間萬事塞翁馬.”

　　小泉京次郎回過頭終于看到了自己“洗剪吹”的蓬松發型，驚訝了一下，滿意的說道：“這樣的造型好像也不錯？”

　　造型師看著鏡中神似歌舞伎町一番街頭牌牛郎的小泉京次郎，掩飾住尷尬，“主要是統領您顏值撐得住，一般人是很難駕馭這樣的發型的。不過.”發型師話鋒一轉，“這個發型是不是有些過分帥氣，不太適合這樣的場合？”

　　小泉京次郎對鏡自照，左看右看了半晌，自戀的說：“沒問題的，全世界的目光都將集中在我身上，我代表的是日夲的形象，這樣一個有號召力，受民眾愛戴有超級帥氣的大統領，一定是日夲的驕傲和榮光吧？”

　　周圍的幕僚、守衛和造型師沉默了一瞬，連忙鼓起了掌，言不由衷的說道：“當之無愧啊！”

　　松本康稔鼓掌鼓的尤其熱烈，笑容滿面的說：“大統領閣下是當之無愧的日夲第一美男子呀！”

　　小泉京次郎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松本康稔問：“對了，西園寺桑現在在哪里？”

　　松本康稔連忙低頭說道：“特遣隊正把他送往特別工作組本部，現在他們正在去往東京的路上。”

　　“那就好。那就好。”小泉京次郎滿意的從化妝鏡前站了起來，化妝師為他系好領帶，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練習了幾下微笑的表情，自信的說道，“今天，世界將看到我所代表的日夲幕府，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為成為負責任的大國認真履行責任，為國際社會的和平與穩定而持續做出貢獻！”

　　“你說我們這么干會背多大的處分？”

　　顧非凡拿著西園寺紅丸給他的手機模樣的追蹤器走在橫濱的下水道中，紅點快速在屏幕上移動閃爍，空曠巨大如龍的巢穴的下水道響起了連環回聲，漸次向著遠處傳遞。

　　顏復寧低頭看了眼顧非凡皮風衣背上用白漆寫著的“天上地下，我王獨尊”的狂草，虛了下眼睛說：“那得看最終造成了什么樣的后果了。”

　　“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嚴重的后果吧？實在不行我們堅決不承認就是，一口咬定就是‘撒旦降臨’干的就是。”顧非凡回頭看了眼身后二十多個穿著同款暴走族行頭，戴著惡魔頭盔的同事，“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付遠卓他們，全都是從國內趕過來的幫忙的，要因為這個事記了大過什么的，我就真過意不去了.”

　　走在顏復寧身后的付遠卓抬開了護目鏡，笑著說道：“有西園寺桑的幫助，根本沒有我們的入境記錄。實在不行，我們可以直接回歸本體，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能查得到我們。倒是你和顏哥要小心，出了問題不好解釋，我覺得你們兩個等下最好不要出面，一切交給我和陸錦鵬解決最好。”

　　“反正不管怎么樣，我都說是西園寺紅丸安排的人手就是。”顧非凡說，“我還不信上面為了這點事，還得讓我進夢貘，驗證真假。”

　　顏復寧淡淡的說道：“就怕不止是這點事。”

　　“什么意思？”顧非凡狐疑的問。

　　“我覺得西園寺紅丸不是這么被動的人，不應該鬧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抓才對。”顏復寧不疾不徐的說，“而且你不覺得一路上很詭異嗎？”

　　“有什么詭異的？”

　　“詭異之處就在于，他搖著羽毛扇，說著中文，和我們侃大山，莫名其妙的我們就無條件的相信了他說的話，并且按他的話去做了。但實際上，我們和他之間的關系，也沒有那么好吧？”

　　顧非凡愣了一下說：“西園寺紅丸不是和他關系很好嗎？要不然當年，西園寺紅丸也沒道理幫我們啊！”

　　“據我所知，西園寺紅丸和他之間的關系很復雜，當敵人的時候，多過當朋友的時候。”

　　“對對對！”付遠卓插嘴道，“記得不記得當年在太極演武場，西園寺紅丸還是特派專員的時候，當面拆過他的臺。當時我還以為他們有過什么摩擦.”

　　“不要太相信西園寺紅丸。”顏復寧說。

　　“艸”顧非凡翻了個白眼說，“你干嘛不早說，現在我們都把人叫來了，都走到這里了，你說不要相信他？”

　　“我主要是想弄清楚西園寺紅丸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顏復寧沉聲說，“像他那樣的人，如果說刻意騙我們下場，那絕對不是為了玩什么無聊的小把戲。”

　　顧非凡打了個寒顫，“他不會真想要把參與峰會的天選者殺個血流成河吧？沒必要啊！”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不可能，他不可能有這樣強的實力。”顧非凡滾動了一下喉嚨，“再說，他不是被抓了嗎？”

　　“我也覺得他辦不到.”顏復寧說，“所以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樣。”

　　“嗚嗚嗚”

　　凄厲的防空警報聲突然在下水道里炸響，高高的穹頂之上警報燈開始旋轉，血紅色的光芒照亮高大的甬道和他們腳下淙淙流淌的海水。

　　“怎么回事？”顧非凡抽出了“紅色信仰”警惕的問。

　　“不知道。”顏復寧帶頭向前狂奔，“快去前面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