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黃泉之國(4)
旋轉著的紅色警告燈讓成默徹底的從黑色的迷夢中清醒過來，不只是他，所有站在培養皿中的人都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一樣，站在圓形基座上四下觀察。
成默輕車熟路的解開呼吸器的扣子，再取掉頭盔，扯掉身上的纜線，赤著腳跳下了基座，冰冷堅硬的不舒適感立刻就傳導了他的大腦。他無暇分辨真實與虛幻的區別，看了一眼側面的方向，竟然發現顏復寧和顏亦童兄妹都不在培養皿中。
這個瞬間成默就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不過他并沒有被出賣的憤怒。只是有些意外顏復寧比他更快的發現剛才的一切都是虛擬世界。他凝視著被扯掉了呼吸器和一根電纜的培養皿，心想：“眼下不是深究顏復寧究竟是如何從虛擬世界中逃離的，而是得想明白顏復寧究竟會怎么做。”
他使用‘七罪宗’瞬間切斷了所有監控器的纜線，同時跳下了基座向著合金門的方向跑了過去，“咚、咚、咚”的腳步聲在聲音嘈雜的無塵實驗室里格外引人注目，不少醒過來的人回頭看向了成默，眼睛里全是好奇和疑惑。
沉重的腳步聲似乎驚醒了阿米迪歐，他猛的睜開眼睛，就只看見成默一閃而過的背影，他搖了搖頭，似乎想要擺脫死里逃生的倦怠，卻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閉著眼睛又休息了幾秒，直到成默已經跑到了轉角處，他才大聲問道：“成默，你干什么去？”
“搶在守衛來之前，看看能不能逃出去！”成默頭也不回的回答，他心念電轉，“眼下不是計較顏復寧不地道的時候，不管顏復寧要做什么，自己都得幫他爭取時間。”
這時候戴著鐵面具的零號也清醒了過來，他顧不得一根一根取下接在電極服上的纜線，粗壯的大手隨意一揮，將極度貼身的電極服扯了個稀巴爛，就跟著成默向大門口跑去。
“WOW”阿米迪歐捋了一下凌亂的發型，“我已經厭倦了這無窮無盡的世界了！”說完他無奈的跳下了基座，快速追上了成默和零號的步伐。
三個人瘋狂的跑動，令安置了九十多個人的無塵實驗室混亂了起來，更多人的走下了基座，開始互相詢問到底怎么回事。這里面有些人知道理想國就是虛擬世界，有些人還滿臉不可置信，沒有辦法接受現實。
成默經過機械臂時，看到了一地破碎的呼吸器零件和電纜絕緣外皮，他又瞥了眼本該存在工具箱的位置，看到里面的工具被拿走了不少，稍稍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道：“零號，你們去數據中心和安全中心做了什么。”
零號也注意到了成默的視線，瞥了眼地上零碎的物件，地上說道：“殺人。”
“除了殺人呢？”成默快速的問。
跟上來的阿米迪歐喘息了兩聲回答道：“顏復寧使用了數據中心和安全中心的電腦，說是要試看看能不能把數據保護起來，這樣即使遭到了破壞，也不會致命。還說要看看有沒有逃離冬宮和聯絡外界的方法。”
零號點頭。
成默彎腰將那些殘留的東西撿起來看了看，“那你們有沒有看到他具體找到了些什么嗎？”
“我計算機水平一般，”阿米迪歐搖了搖頭說道，“沒太注意。”
零號低聲說道：“我記得他在電腦上看到了什么東西之后，在安全中心的資料柜里找了很久。”
“找到了什么？”成默急聲問。
“好像是一系列的操作手冊，全都是有關冬宮的，我記得有一本是關于‘睡眠艙’的。”零號回答道。
成默想起當時分組時顏復寧說的那些話，此時看來自己上當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顏亦童交給自己，好讓他能通過顏亦童夠掌握全部的信息。
“怎么了？”阿米迪歐問，“顏復寧有什么問題嗎？好像是沒有看見他.莫非這小子已經跑出來了？”
“先走。還有幾分鐘，警衛就能上來了！”成默向著大門繼續跑了過去，同時轉頭對著一個個子不高的白人男子大喊道，“科里森，不好了！冬宮要沉入海底了，快跑啊！”
男子一臉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看，抬手指了指自己，像是在詢問成默是不是在對他說話。成默根本就沒有理會男子無聲的詢問意思，暗中使用“七罪宗”切下了一個懸吊在空中的機械臂，“嘭”的一聲機械臂從空中墜落，在驚呼中砸到了好幾個培養皿上。
人們開始慌亂了起來。
“科里森？先制造混亂嗎？好主意！”阿米迪歐立刻就反應過來成默想要干什么，他也扭頭朝著滿臉迷惑的“理想國”居民們大喊，“大家不要發呆，‘冬宮基地’出了大故障，五樓潛艇船塢進了水，現在正在下沉.”
有人認出了阿米迪歐，大聲問道：“阿米迪歐是不是真的，你可不要亂說。”
“想看看理想國怎么可能出故障，把我們都放出來？反正我是把情況告訴你們了，到時候跑遲了可不要后悔。”阿米迪歐回答道。
人群騷動了起來，有人開始跟著成默他們跑向門口，接著是更多的人，大家都本著安全第一的想法跑下了大門。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堵在合金門前，但是他們打不開大門，有人喊“把叉車開過來”，有人說用“機械手臂”.
成默在人群外停住了腳步，抓住跟在身后的阿米迪歐的胳膊，將他拉到了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密碼是789123##，你去把門打開，然后想辦法多制造點事情。”
阿米迪歐問道：“那你呢？去找通訊設備？”
“難”成默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得先去把其他的睡眠艙的門全部打開。”
阿米迪歐點頭，“等下怎么找你？”
“我估計我跑不掉，你們要是能跑得掉的話，往五樓潛艇船塢跑。”成默抓著阿米迪歐的手臂朝著合金門的擠了過去，“阿米迪歐王子能開門，讓他開門，帶大家逃跑”
阿米迪歐揮手高聲說：“我可以！我可以！”接著他又偏頭在成默耳邊低聲說道，“五樓船塢？千萬不要，我這輩子都再也不想做潛艇了。”
“只是叫你朝那個方向跑而已。”成默說“我不認為你們能跑出去”
“我剛剛才說五樓船塢進了水.”阿米迪歐語氣無奈，轉頭他又問，“跑不出去，你叫我往那邊跑什么？給你創造去一樓的機會？”
“我沒機會去到一樓。誰也沒有這個機會。”成默說，“是幫顏復寧創造機會。”
“不是說誰都沒機會進到一樓嗎？”阿米迪歐在一眾人的注視中，擠到了合金門的門口，他抬手輸入密碼，厚重的合金門輕輕滑開，周圍的人莫名其妙的開始鼓掌，“那我們又是在創造什么機會？”
“發射核彈。”成默輕聲說。
九十多個人都想要涌入本就狹窄的通道這無疑是一種災難，幸好被關在‘冬宮’的天選者們都還有素質有頭腦，在阿米迪歐的指揮下并沒用引發踩踏。
成默低著頭藏在擁擠的人流里，向著走廊轉向電梯間的轉角處看去，穿著黑西裝的萊蒙托夫帶著幾個克格勃士兵正舉著槍攔著阿米迪歐和后面的一眾人，不讓他們繼續移動。
在嘈雜喧鬧的質問聲中，萊蒙托夫大聲的解釋道：“沒有危險，冬宮也沒有出任何問題，只是服務器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故障！馬上就能解決！”
雖然“冬宮”是監獄，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囚犯，但他們都是萊蒙托夫得罪不起的囚犯，必須得聞言細語的好好勸慰。
不過聰明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從來不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因此萊蒙托夫的說辭一點也說服不了“囚徒”們，再加上有些人的惡意煽動，走廊里的氣氛愈發洶涌。
“就算是故障，你也不能把我們攔在這里，必須得給我們休息的地方，還有吃的、喝的.另外，必須讓保羅十四世陛下出來跟我們解釋！”阿米迪歐大聲說，“還有得組織我們去五樓檢查，看到底有沒有出現什么險情。”
萊蒙托夫微笑著凝視阿米迪歐，直到發現自己的視線毫無殺傷力，才冷冷的說道：“阿米迪歐先生，你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不要在這里故意鬧事，別認為我拿你沒有辦法。”
阿米迪歐挺了挺胸，撞在萊蒙托夫的身上，毫不相讓的大聲說：“怎么？你要殺了我，不允許我提出合理的訴求嗎？”
聽到阿米迪歐連尋求休息場所和食物的正常要求都會被拒絕，群情激憤起來。
“對！不管怎么樣先給我們安排休息的地方，讓保羅十四世做出解釋.”
在鼎沸的吵鬧聲中，成默回頭，弓著身子悄悄的摸到了走廊的尾部。這里的攝像頭已經被他毀掉了，他讓零號堵在走廊中間掩護，自己蹲了下來，嘗試著拉了一下安全樓梯的井蓋門，沒有關閉，回頭看了眼，眾人全都在看著電梯間的方向，沒有人留意他在做什么，于是他飛快的拉開門，見下面沒有人，便偷偷摸摸的爬了下來。
成默也不耽誤時間，連忙沖到了第17層放置睡眠艙的房間門口，用“七罪宗”暴力破解，打開了睡眠艙安置室的合金門，沖著里面大聲喊道：“現在冬宮出了點狀況，請大家有序撤離到五樓！現在冬宮出了點狀況，請大家有序撤離到五樓！”
說完成默也不管里面一臉懵逼的人，向著另一側的睡眠艙安置室跑了過去，依樣畫葫蘆的，將另外一間安置室的人也放了出來。
等他回頭的時候，走廊里已經擠滿了人，全都在電梯間等待電梯。成默又喊道：“走廊的四個角有安全樓梯，電梯很難等，大家可以從安全梯爬下去，五樓有休息的場地，還有食物和雪茄.”
人們又歡呼著朝走廊的四個角走，成默也夾在在人群中，選擇了其中一個人多的走廊，若無其事的跟著人群一起下到了16樓。在16樓成默又依樣畫葫蘆做了同樣的事情，放出來了更多的人。
成默一層一層往下釋放被關押的天選者，警衛越來越多，但沿著安全梯朝下爬的人也越來越多，有人理會警衛怎么說，有人根本就不理會，繼續沿著安全梯向下爬。
很快成默就到了12層，剛下樓梯，朝著12B的睡眠艙放置間走，眼前一花，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嘿！林之諾，你要去哪里？去拯救你的丈母娘嗎？”戴著黑色禮帽，披著黑披風，眼睛上罩著面具的小矮子佐羅用銀色的西洋劍頂住了成默的喉嚨。
成默舉起了雙手，輕聲說：“原來你真是保羅十四世陛下。”
“我討厭這個名字。”小矮人保羅十四世收起了西洋劍，將它掛在了腰間，“請叫我冬宮的斯芬克斯。”（希臘神話中，斯芬克斯是一個雌性的邪惡之物，代表著神的懲罰。）
成默想到“冬宮”所擁有的核武器，嘆息了一聲，說道：“我現在終于明白您為什么有這樣一個稱號了。”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情嗎？林之諾你讓我很頭疼”
保羅十四世背著手在走廊里來回踱步，腰間的銀色西洋劍在合金地板上滑動，發出難聽的金屬摩擦音，他走路的姿勢讓成默想起了《冰與火之歌》里面的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
“抱歉，我不得不這樣做，國王陛下，我沒有選擇。”
保羅十四世回頭，他站定看向了成默，“你很聰明，但說實話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妙。”
成默聳了聳肩膀說道：“不管怎么說，如果我丈母娘說出了《天使之書》的位置，我的狀況將會更不妙。”
保羅十四世不置可否的說道：“可你也暴露了.”他停頓了一下，冷聲說，“能用你威脅克洛伊的事實”
“那可不一定。”成默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說，“也許當時只是無奈的選擇。”
“什么情況我看的很清楚.如果不是為了觀察你，不會讓你鬧成這樣子。但你這樣做毫無意義，就算你有神器‘七罪宗’，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你逃不出去的。”保羅十四世笑了一下，“再說，你現在逃出去，還不如不逃出去.”
成默警覺了起來，“您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保羅十四“呵呵”一笑說道：“現在準確的時間已經是十二月一日了，星門、紅獅、鳶尾花、黑鷹、鷹幟手、神風、黑虎、以及女王之翼已經秘密組成了聯合艦隊，準備圍剿黑死病據說迦絺吉夜也會參與”
成默心中一驚，卻淡然的說道：“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難道你不是擁有第二神將繼承權的瘟疫之主嗎？”
自己的身份暴露，成默并不意外，從對方能從“七罪宗”算計他，就能猜到對方對他的了解極深。叫成默有些意外的是星門竟如此瘋狂，幾乎可以說是糾結了全世界除了太極龍和太陽花旗幟之外，最強的九大國家天選者組織，一定要奪取“黑死病”，想來也是，這一戰對于星門來說，根本不容有失，如果失敗，那么星門肯定會跌落神壇，失去對里世界的掌控力。
更有些意外的是保羅十四世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這讓成默覺得他還有一定的談判籌碼，他沉默了一下，假裝有些失望的說道：“看樣子確實呆在‘冬宮’比較好”
“知道么。”保羅十四世昂著頭對成默笑了笑，“假設星門掌控了黑死病，那么冬宮將是你最后的庇護所。”
“所以.”成默明知故問，“陛下覺得我該怎么樣才會提供對我的保護？”
“《天使之書》？不！”保羅十四世搖了搖頭，“現在我更感興趣的是你擁有的瘟疫之主，沒想到德洛姆家族效忠的竟是瘟疫之主，而不是尼布甲尼撒”他轉頭看向了成默，“實話實說，瘟疫之主現在對你來說絕不是什么好東西，而是負擔，如果你把‘瘟疫之主’交給我，我可以答應你的一切合理要求，就算想讓我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或者把雅典娜接到冬宮里來怎么樣？你們一家人整整齊齊，不也是間美事？我可以把理想國最好的位置劃給你，隨意你在上面怎么建設！你要的一切我都會滿足你.我的名譽向來可靠。”
成默心中嘆氣，丈母娘的耿直讓他完全失去了回避的余地，可這個事也沒辦法埋怨丈母娘。他也搖了搖頭說道，“能不能換一個條件？”
保羅十四世雙手合十，懇求道：“滿足我吧！林之諾，我只是虔誠的想要成為克洛伊·德洛姆的主人而已。”
“那更不行了。”成默義憤填膺的說，“你成了我丈母娘的主人，那我不也是你的仆人了么？”
保羅十四世語塞了一下，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看樣子，你沒有和我談的誠意咯？”
“是您的要求太高。”成默說。
“知道意識被囚禁在一個黑暗空間里會是怎么樣的感受嗎？”保羅十四世問。
“不知道。”
“相信我，你不會想要嘗試的。”
“這一點，我認同您的說法。”
“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么我就只能讓你感受一下，最深沉的孤獨和恐懼是什么滋味的了.”
“陛下，我以為您是位仁慈的君主。”成默說，“我覺得我們之間還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保羅十四世重新抽出了那把西洋劍，這一次他沒有指向成默的喉嚨，而是狠狠的刺在了成默的膝蓋上，“跪下來和你的國王說話。”
猝不及防之下成默吃痛不住，猛的單膝跪地，汗水就從額頭上滴在了地板上，小矮人保羅十四那雙陰鷙的雙眼終于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我的仁慈可不是給你這種不知好歹的蠢驢準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