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找自己
付遠卓的精彩演講讓整個禮堂為之爆炸。
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就連好些老師都站了起來替付遠卓鼓掌。
當然，這其中并不包括唐水生，他實在很難相信這篇感染力如此強大的文章是出此付遠卓手筆，他認為付遠卓一定請了槍手，通篇沒有華麗辭藻，全是平實的、不喧嘩的文字，但卻不失幽默，又十分發人深省，這根本不是高中生的水平。
因此唐水生對付遠卓更加反感。
站著的沈幼乙卻知道這成默的手筆，沈幼乙比在座的所有老師都更了解成默對文字的掌控力，畢竟她不僅僅要批改成默的作文，還經常和成默交流讀后感。
相比前面的同學，演講的內容只是把著眼點放在自己身上，用各種成績來推銷自己，表達自己，成默替付遠卓寫的稿子，完全是在引發共情。
這已經超脫了高中生的能力水平，沒有遠遠高過高中生思維的人，是沒有辦法寫出這樣的演講稿的。
可以說這篇演講一出，選舉的結果就塵埃落定，除非沈夢潔和于俊山有逆天的表現。
沈幼乙心有所想，回頭在高二（9）班的陣營中搜索了一下，她看見了跳起來鼓掌的顏亦童，卻沒有看到成默。
付遠卓在掌聲中再次鞠躬，隨后離開了舞臺，大禮堂里還有女生尖叫著呼喚他的名字，但付遠卓并沒有回頭，他只是在剛才演講結束的那一瞬間興奮了一下，隨后就立刻平靜了下來。
這篇文章始終在他的心頭徘徊，他想要尋找的是什么？僅僅是變成馮茜茜喜歡的那個人嗎？
可似乎自己正在變成一個原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他身后的那些掌聲、尖叫以及呼喊，不是榮耀，都變成了沉重的負擔，讓付遠卓的心有些惴惴不安，汗如雨下。
他想起成默跟他說的，這是一個讓你看清楚別人，也認識到自己的過程。
付遠卓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又像什么也還不明白。
他稍稍偏頭看了眼站在禮堂右側走廊邊的成默，禮堂巨大的飄窗外面是陰沉的天空，絲絲點點的雨敲打在玻璃上，流淌出了模糊的痕跡，成默安靜的靠墻而立，身邊是紅色的天鵝絨窗簾。
他在這個世界里像是那些透明的雨滴。
不是那種無人注意的透明。
而是他超脫了金碧輝煌的燈火，超脫了人頭攢動的嘈雜，像是高聳在云端的神佛在靜靜的俯瞰這個世界。
付遠卓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但在這一刻，付遠卓覺得成默能夠洞徹那遙遠的未來。
付遠卓走進了后臺，他的周圍一片寂靜，那些學生會的干部都沉默的看著他，不像剛開始，看著他的目光總帶著一種莫可名狀的優越感或者無聲的嘲諷。
此刻他們看著他的眼神很復雜，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向著他匯集，讓后臺的氣氛變的很壓抑。
付遠卓看了于俊山一眼，于俊山也看著他，滿臉嘲諷的說道：“花了多少錢請的槍手？給你真是浪費了！”
付遠卓已經沒了反唇相譏的沖動，他想如果是成默在這里大概瞧都不會瞧于俊山一眼，不過他不是成默，他知道自己永遠也達不到成默的高度，他淡淡的說道：“沒花一分錢，成默幫我寫的.....怎么？”
于俊山沒有想到付遠卓居然這么干脆利落的承認稿子是別人寫的，楞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懟回去。
學生會的一些人也有些驚訝，心道：原來是成默。
付遠卓看著有些呆住的于俊山，笑道：“羨慕？不好意思，你羨慕不來！”
于俊山冷笑道：“笑話，我會羨慕一個loser？別做夢了！”
付遠卓露出一副“你很好笑”的表情看著于俊山說道：“相信我，你會羨慕的.....”說完付遠卓就揮了揮手向著后臺的出口走去。
這時沈夢潔的演講已經開始了，經歷了付遠卓說營造的大高潮，沈夢潔略顯的假大空的演講稿自然不能挑動學生們的神經，不過看在沈夢潔長的漂亮的份上，同學們還是報以了熱烈的掌聲。
其實不是沈夢潔的水平低，她的演講還是在高中生水準之上的，只是很不幸她在付遠卓的后面，沈夢潔能頂住壓力沒有演砸已經殊為不易了。
終于輪到于俊山的壓軸了，所有人都在期待著真正的大熱門于俊山能發出怎么樣的反擊。
整個大禮堂安靜異常，仿佛暴風雨前最后的寧靜。
舞臺上的聚光燈悄無聲息的全部打亮，把橙黃色的木地板都照的纖毫畢現，于俊山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帶著自信的笑容，慢慢的向演講臺走去。
這特殊待遇，暗中說明了他的身份與眾不同。
于俊山先是朝著臺下的觀眾鞠躬，隨后雙手扶著演講臺，說道：“老師們，同學們，大家下午好！我是來自高三（1）班的于俊山，今天我競選的職位是學生會會長。我在高一就擔任生活部部長，高二擔任學生會副會長，曾獲多次得過獎學金，曾經三次獲得過市三號學生，多次獲得過校三號學生，曾參加過物理競賽，拿過三等獎，是學生會志愿者的負責人，多次組織過學生會的干部去福利院和給孤寡老人送溫暖。但，這些成績都是過去，就像剛剛拿到高考分數的那天，就像剛剛邁入學校迷茫的那天，就像今天之前，一切都是浮云。”
“我今天站在這里不是向大家炫耀我曾經的輝煌，因為我覺得過去不能代表一切；也不是要給大家講大道理，因為十七、八歲的我們風華正茂，不必過早參透人生！我們還年輕！就應當去拼搏！去創造！去改變！我來到這里，是要和大家談理想！說未來！”
“不久前，你是否在別人的疑惑中向他們解釋學生會是怎樣…？你是否抱怨…？你是否疑惑…的目的何在？如果我競選成功，我會努力帶著大家去改變這所學校！將長雅打造成為全國最牛逼的高中，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從生活中做起，讓大家知道長雅，培養的是一批高素質，高水平的未來社會精英！
“如果我競選成功，我會帶領學生會，傾聽同學們的聲音，在同學們對學校決定疑惑時，第一時間去反映，給你一個合理的理由，給你一個熱愛這所學校的理由，給你一個前進！努力！奮發的理由！
“Ihaveadream，我夢想有一天，這個學校會崛起。實現立校的真諦：“進德修業，格物致知”；Ihaveadream，我夢想有一天，學生會的同學們都是帶著夢想，為學校爭光；Ihaveadream，我夢想有一天，在這神州大地上，長雅這個名字響徹四方。Ihaveadream，我夢想有一天，深谷彌合，高山夷平，歧路化坦途，曲徑成通衢。學生會在我和大家的努力下不斷進步！學校在我們這一代的手中走向輝煌！我們，就像冉冉升起的太陽！將希望之光灑在長雅高中！將希望之光灑在湘江河畔！將希望之光灑滿神州！讓我們長雅的名字響徹寰宇！不久后的將來，我們用耀眼的成績昭告世人：…！我們是開拓者！我們是先驅者！我們是一個時代的創造者！”
于俊山聲嘶力竭的吶喊著：“Ihaveadream”，但在禮堂里的學生眼里卻只是有些癲狂，這些話實在太不切實際了，遠不如付遠卓說的婚姻、房子、工作接地氣。
如果說沒有付遠卓的演講稿對比，于俊山略顯浮夸的演講稿也學能掀起長雅學生精神上的集體高潮，然而在成默所寫的演講稿和付遠卓的精彩演繹之下，于俊山的演講只能變成無趣的陳詞濫調......
于俊山看著臺下的學生們表情無動于衷，也有些不爽，可這種事情他也無所謂，能打動臺下的學生們，固然很好，不能打動，他也無所謂，他的口號本來就不是喊給他們聽的，而是喊給學校的老師和領導們聽的，就是在明白無誤的傳達信息給學校，選擇我，長雅才能維持好校紀校風，才能有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
果不其然，于俊山演講完畢的時候，萬副校長第一個站起來為于俊山鼓掌，禮堂里官職最高的萬副校長都站起來了，其他老師，還能怎么樣？自然只能站起來。
既然所有的老師都站起來了，各個班級的班委也都站了起來，并揮手示意班級上的同學都站起來，于是大禮堂里又上演了一次全員起立的“偽高潮”。
只是雖說全員都起立了，但掌聲卻一點都不熱烈。
于俊山對此并不介意，他一點都不在乎學生們怎么想，他知道這些人決定不了誰能成為學生會長。
這時主持人加競選人沈夢潔走上了臺，跟著付遠卓和無精打采的劉柏松也跟著上了臺，四個人站成了一排。
沈夢潔拿著話筒說道：“喔！剛才于俊山學長的演講真是精彩異常，尤其是最后的鏗鏘有力的吶喊真的是喊到我心里去了，我們是一個時代的創造者.....現在到了所有同學投票的時間了，請大家拿出手機，進入學校APP，在學生會競選頁面為你支持的同學投下一票，只有三分鐘時間.....投影儀上會實時顯示投票數據.....”
大禮堂頓時喧嘩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在拿手機準備投票，還有不少人在互相討論到底把票投給誰，整個禮堂熱鬧的像個菜市場。
投影幕布上的數據也開始跳動起來，付遠卓和于俊山兩個人的數字跳的最快，瞬間就已經過百，沈夢潔的也在慢慢跳動，有幾十票，而劉柏松的才十多票.....
站在付遠卓身邊的于俊山扭頭看了一眼白色投影幕布，自己的票數已經到了三百三十票，而付遠卓的才二百七十票，皮笑肉不笑的小聲說道：“垃圾，嘴炮放的再漂亮也沒什么卵用.....你照樣要輸.....競選這個游戲，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付遠卓頭都沒有回，冷笑一聲說道：“是么？那就看誰能笑到最后咯！”
于俊山伸手拍了拍付遠卓的肩膀，假裝和他是在友好的交談，“我就喜歡你這死鴨子嘴硬的樣子。”
付遠卓毫不客氣的把于俊山的手推開，再一次冷笑道：“死鴨子？你認為誰是死鴨子？你以為你能控制選票？呵呵，你對成默的智商一無所知.....”
聽到付遠卓的這句話，于俊山如遭雷殛，原本得意的神情瞬間變的蒼白，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斜背后的投影幕布，上面顯示著的內容似乎扭曲了幾下，他的票數在444票上凝固不動了，接著開始慢慢倒退回了443票，442票，441票.....
這讓于俊山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搖晃了一下腦袋，自己沒有看錯，沈夢潔的票數也還在漲，劉柏松的票數也在漲。
他又看了眼付遠卓的票數，瞬間暴漲，一下就跳到了七百多票。
而他自己的票數已經退回了400票.....
于俊山轉頭滿腔怒火的盯著站在禮堂邊緣走廊的成默，瞬間覺得渾身冰冷，他的大腦一時間完全宕了機，顫抖著的大聲喊道：“停下來.....停下來，有人在搞鬼，這次投票不算....重新來過！”
瞬間，整個禮堂的視線都集中在了站在舞臺中央，氣急敗壞的于俊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