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四個人的冬季(1)
這天晚上成默都沒有能夠好睡，一大早起來就開始捯飭自己，倒不是因為今天是除夕，而是今天他得和女兒打交道了。他可不是雅典娜，雅典娜不修邊幅就是慵懶風就是超模，而他不修邊幅，那就是頹廢陰郁就是宅男。昨天女兒睡著了沒能看到他這個半吊子的親爹，今天他可要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女兒面前，好好數落數落小特務通敵坑爹的罪惡行徑。
別看成默面對危險和各路大佬的時候，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冷酷臉，到了要和女兒打交道的時候，還是突然憑空就這么多出來的一個女兒，卻心慌意亂的不行，問了好幾次雅典娜這樣穿是不是太輕浮，這樣穿是不是顯得不成熟.....那架勢搞的自己要跟情人約會去似的....
不過仔細一想，他還真是去和情人約會。
到了約定好的九點，成默跟雅典娜說了一聲，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門。IFS到他家只有幾分鐘路程，上樓敲門的時候，成默心里相當的惴惴不安，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被人叫“爸爸”是怎么樣的一個場景。等門打開，成默就看到穿著淺藍色羽絨服配黑色毛呢修身長裙的沈幼乙，她彎著腰，躬著身子，半蹲在穿鞋凳前幫成靈鹿套靴子。這個翹成“7”字形的姿勢實在是太微妙了，將沈幼乙的身線襯托的實在完美無瑕，那搖搖欲墜的前弧線和葫蘆般的腰臀比，組成了令人血脈僨張眼睛的桃色誘惑，真是男人看了想犯罪，女人看了想流淚，要不是成默久經沙場，估計真會按捺不住非做點什么不可。
沈幼乙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勾魂奪魄，扭頭有些緊張的說道：“不是說要你在下面等著就行了嗎？上來干什么？”
成默忘記了跟給他開門的戚惠打招呼，將視線強行挪到坐在穿鞋凳上的成靈鹿身上。很顯然沈幼乙打扮成靈鹿比打扮自己還用心，上衣給她穿了件白色的呢子外套，里面則是穿了一條喜慶的紅色連衣裙，然后是黑色的厚褲襪配黑色的小皮靴，配著細密的齊劉海和鹿耳發箍，真是洋氣又乖巧，跟小模特一樣精致。他擠出一絲自認為和藹可親的笑容說道：“我就想上來接你和.....你和......”
看到成靈鹿眨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好奇的注視著自己，但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卻緊緊的抓著沈幼乙的裙子，似乎是看到陌生人有些害怕。成靈鹿警惕的表情，讓成默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辦法把“女兒”兩個字說出口，一來是慚愧，二來是真還沒有做好徹底的心理準備。
沈幼乙蹲了下來，將臉靠近成靈鹿的小臉蛋，“小鹿......媽媽今天說過要帶你見爸爸的，你看......”她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成默，輕聲說道，“這個就是你的爸爸......外婆和外公是媽媽的爸爸和媽媽，媽媽和....他呢，就是成靈鹿的爸爸和媽媽啦！”
成靈鹿將小臉埋進了沈幼乙的懷里，哼哼了兩聲，像是有些怕生。
沈幼乙撫了撫成靈鹿的背，柔聲哄道：“叫爸爸呀！？難道你也要媽媽請你吃冰淇淋才叫爸爸嗎？”
成靈鹿在沈幼乙懷里搖了搖頭。
成默完全忘記了自己來之前，想要好好數落小特務坑爹行徑的想法，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沒關系，等....等我和她混熟就好了。”
沈幼乙將成靈鹿從穿鞋凳上抱了起來，遞給成默，溫柔的說道：“小鹿，那讓爸爸抱下你好不好？”
成靈鹿在沈幼乙懷里偷偷瞧了成默一眼，將沈幼乙的脖子摟的更緊了，一副死都不放手的架勢。于是成默的手凝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才合適。
看到這個場景，戚惠沒好氣的說道：“小鹿認生，還是我來吧！”
見沈幼乙無奈的將成靈鹿遞給戚惠，成默也只好將手放下，兩只手貼著褲縫，手指還在不停的攢動，局促到不行。他從小就沒有和小孩子玩過，第一次要和小孩子打交道，實在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女兒，這叫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慢慢來，小鹿是有點認生.....”沈幼乙輕聲說，隨后將自己駝色的低幫麂皮靴子穿好，才轉身從戚惠手里接過成靈鹿。
在沈幼乙走出房門的時候，戚惠問道：“今天真不用我跟著嗎？”
成默很自然的說道：“不用。”
戚惠白了成默一眼，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依舊注視著沈幼乙。
沈幼乙笑了笑說道：“今天你和小魏就好好休息吧！菜我買好了，你們要自己在家做，或者去外面吃都可以，開張發票我晚點回來給你報銷.....”
聽到沈幼乙還打算晚上回來，成默搖頭說道：“今天晚上不用回來了。”
沈幼乙瞥了成默一眼，紅著臉說道：“不回來我和小鹿住哪里啊？”
成默連忙說道：“住酒店啊！我開了間總統套房，夠大的.....有好幾間房。”
沈幼乙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
成默知道沈幼乙也不是那么好說服的，便道：“先走吧！這事等下再說。”
沈幼乙點頭，又跟戚惠說了聲，戚惠便飛快的將門關上。
等電梯的時候，成默推了下眼鏡，“好像這個保鏢大姐對我挺有意見的。”
沈幼乙笑道：“以前戚惠一直以為你是故意不聯絡我和小鹿玩失蹤的，我早上跟她解釋了一下，她才對你感觀好了一點，要不然指不定說你多少壞話呢！”頓了一下，她又說道，“不過，戚惠人真的很好，這幾年要不是有她幫忙，我沒那么容易熬過來。”
成默嘆息了一聲，跟沈幼乙說了抱歉，沈幼乙自然甜笑著說沒事。他也沒有再多說什么，畢竟他也沒有要爭取一個保鏢大姐認同的意思。進了電梯，成默看著扭頭看著趴在沈幼乙肩頭的成靈鹿，支支吾吾的問道：“我該怎么和小鹿搞好關系啊？她喜歡什么？我們現在帶她去買？”
“小孩子不就喜歡毛絨絨的玩具，還有吃的呀！”
成默又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吃也不能吃，玩也沒得玩，立刻說道：“那我們去買玩具，去買吃的！買很多很多.....她喜歡什么就給她買什么.....”
“這樣也不好啊！家里玩具都多的她玩不過來了，她剛剛吃飯，也吃不下什么別的。”
成默直撓頭，他對大人有辦法，對才兩歲多的小孩真是無可奈何，愁眉苦臉的說道：“那怎么辦？”
“等下我們去書店給她買幾本童話繪本，你給她念故事吧！？剛好我也要去IFS買點東西。”
在育兒這方面成默的主觀能動性幾乎為零，只能毫無主見的點頭說“好”。
三人出了公寓，姜軍將車停在門口已經等候了好一會。等坐上車時，成默頓時想起他還得多準備一臺車，勞斯萊斯后座只能坐兩個人，已經不適合他們一家四口出行了。
上了車，成靈鹿開始指著窗外的景物開始說話，什么“車車”、“樹樹”、“燈燈”......不過還是只和沈幼乙說，看都沒有看成默一眼，這叫成默很是郁悶。
等到了IFS，三人先去三樓的西西弗書店買了幾套繪本，除了一套《這就是物理》經典物理啟蒙繪本是成默選的，其他什么《小雞球球成長繪本》，什么《海豚繪本花園》之類五顏六色的圖畫書，這些全是小動物的繪本全是成靈鹿自己挑的。
看到成默將一套十冊幼兒科普叢書《這就是物理》放在柜臺上，初次見面就給女兒送了一套“習題集”，抱著成靈鹿的沈幼乙啼笑皆非的說道：“很有當爸爸的樣子了。”
成默干笑了幾聲，說道：“我小時候我爸爸還給我買的哲學繪本。”
沈幼乙微笑道：“看來這還是我們成家的優良傳統咯！”隨即她低頭看向了成靈鹿，“小鹿，快謝謝爸爸呀！”
聽到成默和沈幼乙分別說道“爸爸”的字眼，正在玩沈幼乙頭發的成靈鹿也跟著喊了幾聲“爸爸、粑粑”，成默很是欣喜，以為女兒終于開了竅，卻聽到沈幼乙問：“是不是要拉臭臭了！”
成默的心瞬間有當到了谷底，只能從不停偷瞄他們，驚訝于完全不搭的一家三口組合的柜員小姐姐手里接過裝滿了繪本的環保袋。
走出西西弗書店，輪到沈幼乙忐忑了，她不安的問成默雅典娜有沒有什么愛好，第一次上門總要買點什么才好。
成默思忖了一下，告訴沈幼乙買東西沒什么必要。雅典娜什么都不缺，不過她很想試看看你做的菜，于是三人又去超市，大包小包的買了超級多零食和食材。
在直通電梯里，沈幼乙就開始有點心神不寧，像是初次要見公公婆婆的小媳婦，要不是成默不停的說雅典娜的好話，說不定沈幼乙都要打退堂鼓了。
來到總統套房門口，成默刷卡開門，成默能清楚的聽見沈幼乙急促又紊亂的心跳聲，他生怕沈幼乙轉身逃跑，抓著沈幼乙的胳膊說道：“沒關系的，沒關系的，你看見她了就知道.....”
將身體都繃直了的沈幼乙推進房間，成默將大包小包買來的東西放在門口，便大聲喊道：“雅典娜，你一直想要見到的南溪老師來了。”
里面傳來了雅典娜“嗯”的應答，這聲音有些無所謂的清冷，于是沈幼乙的身體顫了起來，抖的有點明顯，就連懷里的成靈鹿都感覺到了，用稚嫩童音詢問：“媽媽怎么了？”
沈幼乙撫了下成靈鹿的頭發，強笑著說道：“媽媽沒事。”
成默卻知道雅典娜一向如此，摟著沈幼乙的胳膊向房間的主臥室走去。此時雅典娜還靠在床上，扔在枕頭邊的的筆記本電腦在放著萬年不變的《蠟筆小新》，不過她手中拿著的卻是《銜尾蛇——時序之西》。似乎是雅典娜手中的書給了沈幼乙一些勇氣，成默感覺沈幼乙的身體顫的沒有那么厲害了。他轉頭就看見沈幼乙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在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又或者是震驚于雅典娜的美貌，完全忘記了緊張。
實際上不僅是沈幼乙，就連成靈鹿也目不轉睛的盯著滿頭金發的雅典娜，口齒不清的歡呼道：“洋娃娃，洋娃娃.....”
沈幼乙回過神來，顧不得女兒在嘟噥什么，勉強微笑著說道：“你好，雅典娜小姐......我是沈幼乙，也是南溪.....”
雅典娜也在打量沈幼乙，她的視線只是在成靈鹿的小臉上落了一瞬，便一直在沈幼乙那端莊秀麗的面容上徘徊，就這樣端詳了好一會，她才點了點頭說道：“成默真有眼光，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無法抵抗的母性光輝.....”
沈幼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臉一下就紅透了，像是絢爛的晚霞。
成靈鹿看到又大又白的床，立刻在沈幼乙的懷里扭動了起來，大聲喊道：“蹦蹦！蹦蹦！蹦蹦！”
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沈幼乙連忙安撫成靈鹿，小聲說道：“小鹿乖，小鹿乖，這是雅典娜姐.....阿姨的床，我們不......”
“沒關系，沒關系！都是一家人，讓她在床上蹦就是。”
說著成默伸手要把成靈鹿抱到床上，可雅典娜卻掃了眼成靈鹿淡淡的說道：“不可以哦！”
這冷淡的語句瞬間就讓房間里的氣氛僵硬到窒息，成默的手又一次停在了半空，這次更叫他窘迫到頭皮發麻，沈幼乙的身體也被凍結成了望夫石，連安撫成靈鹿的話都忘了說。
就在成默滿心苦澀，暗道齊人之福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時候，雅典娜認真的看著成靈鹿說道：“你要叫我二媽，我才能讓你上我的床。”
冰凍的氣氛立刻煙消云散。成默和沈幼乙幾乎是同時松了口氣。
成靈鹿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著雅典娜，竟毫不猶豫的向雅典娜伸出了手：“三媽抱.....三媽抱！”
沈幼乙楞住了，她從來沒有見女兒如此主動過。
成默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這丫頭才見雅典娜幾秒鐘就把“媽”給叫上了，而剛才自己一個勁湊上去跟她說話尋求抱抱，她就是不搭理。
雅典娜則很是疑惑的問道：“三媽？我怎么成了三媽的？”
成默心道：“對呀，為什么是三媽啊？難道是謝旻韞在天有靈？”他腦門直冒冷汗，暗忖女兒真是怎么坑爹怎么來，尬笑著說：“可能是小孩子不識數.....可能是小孩子不識數....”
成靈鹿卻用稚氣的聲音大聲說：“已經有二媽啦！小鹿有二媽的！”
雅典娜蹙了下眉頭，看向了成默，一副你該怎么解釋的表情。
成默無語凝噎，轉頭看向了沈幼乙。
沈幼乙這才反應過來，有些羞怯的解釋道：“我是雙重人格，旁人不大清楚，我女兒卻很清楚，她叫我媽媽，叫我另一個人格沈道一二媽....”
成默恍然大悟。
雅典娜掀開被子，就穿著白色的真絲睡衣從床上跳了下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抱住了向她伸著手的成靈鹿，沒有太多表情的說道：“既然叫三媽了，三媽就準你上床玩。”
成靈鹿一改對成默的不理不睬，完全沒有任何怕生的表情，就投入了雅典娜的懷抱，靠在雅典娜懷里，愉快的喊道：“三媽漂亮！三媽漂亮......”
成默愈發郁悶，苦笑道：“這個世界這么現實的嘛？長的不夠好看，連小孩也不喜歡？”
看到雅典娜將成靈鹿放到床上，兩個人一下就相處的很好的樣子，沈幼乙略微放下了不安，笑了笑說道：“主要是雅典娜小姐長的太漂亮啦！她平時在家里也是最喜歡給她買的芭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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