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七罪宗——審判之日(9)
冷風在樹梢上呼嘯，遠處傳來了雪狼的嚎叫，午夜的森林彌漫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雷奧哈德城主打了個寒顫，亦步亦趨的跟著成默走到了遠離營地和自己隨從的地方，他也不敢問成默要去哪里，直到成默停住了腳步，他才迫不及待的問道：“天使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成默轉身看著雷奧哈德，沉聲說：“你出發前我叫你盡量多帶人手，現在告訴我你在隊伍中有多少信得過人？”
雷奧哈德不敢和戴著鳥嘴面具成默對視，莫名的他害怕成默那雙紅色水晶背后的眼睛，他想起了美杜莎的神話，好像水晶背后的眼睛就能將人石化，雷奧哈德垂下了頭，像是聆聽成默教誨的樣子低聲說：“除了弗蘭克教士和他的十多個人，其他一百多個士兵都是我的人，其中大半是我采邑下的騎士以及他們的隨從，我來的時候特意選的都是靠的住的.....”（歐羅巴“騎士”并不等于“騎兵”，整個中世紀騎士數量并不算多）
成默點頭，淡淡的問道：“弗蘭克教士認識吉斯菲爾德修道院的人嗎？”
按道理來說這些問題成默早該問雷奧哈德城主，但在雷奧哈德沒有救出安娜的動作之前，成默并不太信任雷奧哈德城主，所以將一些重要的問題留到了他觀察完畢，覺得雷奧哈德基本能夠信任之后才詢問。
“肯定不認識，吉斯菲爾德修道院修在懸崖峭壁之上，那里居住的都是些苦修的僧侶，他們常年在懸崖上聆聽造物主的啟示，研究《圣經》，既不下山也不接受外來者的探訪，除非有教宗大人的手諭......我猜就連主教大人都沒有去過吉斯菲爾德修道院......”雷奧哈德城主篤定的說。
這個狀況比成默預想的還要好的多，更加有利于成默計劃的實施，現在就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人選來執行任務。就成默所知，只有在加入了接受任務的隊伍之后，才能夠被阿斯加德NPC們看見以及能夠觸碰到她們，實際上真正的女巫確實存在，但她們并不集中在克里斯欽菲爾德，而是隱藏在城市之外的荒蕪之地，想要抓到666個比較困難，于是“天使大人們”就從善如流的接受了主教的建議，讓NPC們自行解決數量問題，而“天使們”只要收集到足夠開啟召喚儀式的女巫精魄，就能夠前去吉斯菲爾德修道院。
成默作為“天使們”的對立面，他還沒有試驗過自己在接了任務之后能否被NPC們看見，沉思了片刻成默說：“你還能看見我？”說著成默選擇收起了鳥嘴大夫套裝。
雷奧哈德城主抬起頭，看見成默俊美的面孔和黑色的頭發嚇了一跳，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黑頭發黑瞳孔的人，也是第一次看見美麗到令他懷疑人生的男子，他也曾在弗蘭克教士的帳篷附近，看見過另外一些“天使”，他們反倒和自己長的有些像，而眼前的“米迦勒大人”和他根本不是一個物種，是比藝術品還要精美的存在。
他愈發相信成默不是人類，不是神就是魔，他偷偷瞥了眼成默那雙銳利又冰冷的瞳孔，馬上就收回了視線，他實在沒有勇氣與成默對視，說實話他更相信成默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可如今他還有回頭路可以走嗎？他低下頭吞咽了一口唾液，低聲說道：“是的大人，我能看見您。”
成默覺察到了雷奧哈德的不安，他淡淡的說道：“雷奧哈德，你沒有什么可以猶豫的，假設我是魔鬼，誘騙你做了什么背叛之事，造物主不會遷怒于你的家人，但是.....”成默轉換了語氣冷冷的說，“我會。”
“大人！”雷奧哈德跪了下來，匍匐在成默的腳下。
“不要這么擔心，我只是想告訴你，造物主一點也不關心你們這些螻蟻般的人類，就像你不會關心你院子里的螞蟻是否忠誠于你。但我關心。”他聲音低沉地說道，“所以為了你自己還有你家人的性命，還有將來光明燦爛的前程以及無與倫比的權柄和力量.....好好努力吧！”
雷奧哈德手心冒汗，他覺得自己面對著某種強悍而威嚴的力量，他完全無法反抗，他低聲說道：“天使大人，我發誓，我對您絕對的忠誠。”
“誓言無關緊要。”成默說，“你準備一隊可靠的人，快馬加鞭趕往吉斯菲爾德修道院，我會在哪里等他們。”
“好的，天使大人！”
“你可以回去了。”
“是，天使大人！”
“記得保護好安娜。”
雷奧哈德再次應了聲“好”，眼前就忽然失去了天使大人的蹤跡，他下意識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低聲道：“愿造物主保佑！”說完之后，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苦笑著自言自語，“也許以后我應該改口說米迦勒大人保佑？”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冰冷的風在林間穿梭，雷奧哈德感覺到寒意撲面而來，奇怪的是剛才天使大人在的時候，完全沒有這種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他打了個哆嗦，裹緊大氅，轉身向著營地走去。
“不能回頭了。”他低聲道。
2020年12月23日，中午12:00。
大雪封閉了柏林通向法蘭克福的四號公路，打扮成圣誕老人的小丑西斯從汽車旅館的客房里走了出來，一股冷空氣吹起了他掛在下巴上白胡子，他一只手抓住裝禮物的紅袋子，一只手按住往臉上糊的白胡子，低聲說道：“這可真是個好天氣。”
他沿著走廊朝汽車旅館的前臺走了過去，進到溫暖的房間內，揮手向站在棕色的木質柜臺里的正在一邊吃薯條炸雞一邊看肥皂劇的紅發胖女人打了聲招呼：“嘿！早上好，美麗的女士！”
胖女人扭頭看了圣誕老人加小丑的混合體一眼，認出他是昨天來住宿的怪人，立刻重新把視線聚焦在電視上，用含混的聲音說道：“32歐，先生....把鑰匙丟在這里你就可以走了！”
小丑西斯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房門鑰匙，擱在柜臺上，接著放下了紅色布袋，雙手壓在柜臺上說：“你們這里有防滑鏈嗎？我開的寶馬是后驅車，沒防滑鏈上不了路！”
“沒有！”胖女人專注于看電視，頭也不回冷冷的道。
“哦！那可是真糟糕，早知道昨天我就該搶一臺四驅奧迪的，真是該死。”小丑西斯露出了一個懊惱的表情，但胖女人完全不理他，甚至不在意他說的什么，小丑西斯似乎有些生氣，他不滿的說，“嘿！女士，我在跟你說話，你這樣可真不太禮貌！”
胖女人抬起頭，再次看向了小丑西斯，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了，我們這里沒有防滑鏈，也許你應該去旁邊的汽車修理店看看！”
“不，不.....女士，難道重點不應該是‘我昨天應該搶一臺四驅奧迪’嗎？難道你太過專注于電視，所以沒有能領會我這句話的幽默點？”小丑揮舞起雙手，不可置信的說。
“哈哈哈！”胖女人抖了抖臉頰和身上的肥肉大聲假笑，隨后板著臉說，“這一點也不好笑.....我不在乎你搶奧迪，還是搶奔馳.....我現在只想你快點走，然后安安心心的看我的電視劇....”
聽到胖女人說“不好笑”，小丑西斯微笑的面容變的平靜，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電視機上的畫面，撇了下頭說：“好看嗎？”
胖女人立刻就感覺到了這種強烈的語氣變化，有些干燥的暖氣似乎讓氣氛也變的燥熱，她稍稍收起了不耐煩，說：“什么好看不好看？”
“我是說電視劇！”小丑西斯盯著胖女人眼睛，站直了身體一動不動。
這時剛好電視里放到搞笑的一幕，女主跟聯系，然后被男主撞到，名場面的出現讓胖女人抓著爆米花“哈哈”大笑。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小丑西斯看了眼電視屏幕冷冷的說。
胖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爆米花，這個詭異的男人讓她有些不自在，她語氣柔和的了下來，說：“還行吧！”
“叫什么名字？”
“什么...你是指這部電視劇？”
“對！”
“《西貝爾和馬克斯》.....”胖女人舉起雙手搖了搖頭，“不，不，先生，也許我剛才的語氣不是很好，我為剛才的話道歉.....希望您諒解，我并沒有什么惡意.....”
“好吃嗎？”小丑西斯完全不理會胖女人的道歉，又莫名其妙的問。
“薯條炸雞？還行吧，就是看電視的吃一點，說不上好吃不好吃。”
“你這么胖了，還吃這么多？”小丑西斯微笑了一下說。
聽到小丑西斯這么說，胖女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她有些惱火的大聲說道：“先生，我警告你禮貌點！如果你對我有意見可以投訴我，但你不許說我胖！”
“這只是個玩笑，你干嘛這么嚴肅？”
“玩笑？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說才會好笑一點？”小丑西斯認真的問。
胖女人愣住了，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個神經病，她大聲的說道：“我不在乎你的玩笑，現在請你出去！”
小丑西斯沒有動，他看了眼爆米花，又看了看胖女人，說：“是不是你認為我說了真話，指出了你‘胖’這個事實，所以你覺得不好笑？”
“你想說什么？我胖不胖關你什么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認為胖不是美，胖是一件丑陋的事情，為什么我一開始喊你‘美麗的女士’時你也毫無反應，按道理來說，你應該覺得很好笑才對啊！”
“不，不，你到底在說些什么？我不明白，總之能不能請你不要在打擾我！”
“我在和你討論‘幽默’這件事，難道你還不明白？我覺得你不是一個特別有幽默細胞的人。知道嗎？人都得有幽默感，真正的幽默感，而不是看肥皂劇，被一些屎尿屁的笑話逗的哈哈大笑的幽默感！”小丑西斯舉起手指了指胖女人，憤怒的說，“你看的電視劇一點也不幽默，太低俗了，太惡心了！”
胖女人看到小丑西斯憤怒的面孔，有些害怕，她伸手抓住了手機，有些膽怯的說：“你到底想怎么樣？”
“你每天就是吃這些垃圾食品，看這些垃圾電視劇？”小丑西斯問。
胖女人不說話，她看著小丑西斯有些害怕的搖了搖頭。
“吃‘還行’的垃圾食品，看‘還行’的電視劇，這就是你的‘還行’的生活？”
“你如果不走的話，我現在就報警了！”胖女人舉起了手機。
“你是不是從小就生活在這附近？然后也沒怎么出去過？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海洋有多深？你應該多出去走走，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就算是被籠子關住的小牛，它也該去外面吃吃不同的草，嘗試一下飼料之外的食物是什么味道。”
“是，我是出生在一個小地方，可是我去過柏林，我也去過巴黎！其他的地方我覺得我沒必要去，難道世界上還會有比我們歐羅巴更好的地方嗎？”胖女人并沒有立刻撥電話，而是不由自主的回答道。
“你結婚了嗎？有沒有小孩？”小丑西斯又問。
“結過婚，但現在離了。”
“有沒有孩子？”
“沒有.....”
“為什么沒有，是因為做了安全措施不想要，還是因為你或者你的丈夫有不孕不育的問題？”
“你問這么多干什么？”
“因為這很重要，如果你是覺得你沒有資格成為父母，所以沒有生孩子的話，你還有救。如果你是因為不能生孩子，才沒有生的話.....”小丑西斯抬手摸了下下巴，思考了一下才說，“也算是有救，但是如果你是還沒有來得及生的話，我覺得你不要生的好....”
“不管生不生的了，我都沒打算生！”
“哦！這個答案真棒！”小丑西斯笑了起來，他把放在腳下的紅色布袋，提到了柜臺上，隨后拍了拍，“來，到了選禮物的時刻了！”
“什么禮物？”胖女人看了看猩紅色布袋，又看了看微笑著的小丑西斯，放下了手機，疑惑的說。
小丑西斯在胖女人面前轉了個圈，笑著說：“還用問？當然是圣誕禮物！在你面前是個圣誕禮物派送員！”
胖女人連忙搖頭：“不，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禮物，只要你趕快走就行！”
小丑西斯再次收起了笑容，他注視著胖女人，冷冷的說道：“不，你必須要。”
“為什么？我為什么得要你的禮物？”
“因為這是命運....”小丑西斯又笑了起來，那血紅的大嘴和白色的皸裂油漆所呈現出來的笑容像是深夜滿布霧氣的窗戶外的鬼臉，接著他問，“你知道我為什么會住在你們這家汽車旅館嗎？”
胖女人被嚇到了，她下意識的搖頭說：“不....不知道！”
“我出生于1979年4月4日的東德，距現在已經41年了，這41年知道我經歷了多少嗎？柏林墻倒塌，蘇聯解體，阿富汗戰爭、米伊戰爭、歐盟東擴、九一一襲擊事件、顏色革命......我能活41年說實話有些運氣，當然所謂運氣也就是命運。你能想象嗎？我昨天從柏林勃蘭登堡門出發，給一個在那里畫畫的畫家送了份禮物，然后在馬路上搶了輛寶馬車，沿著四號公路向法蘭克福前進，本來我是打算直接到法蘭克福的，可突然下起了暴雪，汽車還沒有什么油了，只能在你們這里住下。如果說我是搶了輛四驅奧迪，就可以直接到法蘭克福，如果說它的油還多，我就會繼續向前開一點，更何況好像在到達法蘭克福之前，也只有你們這一家汽車旅館對不對？你看我其實也沒得選，必須住你們這里，這難道不是命運嗎？所以你也沒得選，你必須接受造物主饋贈給你的禮物！就是現在......”
不知道為什么，胖女人覺得自己完全沒辦法反駁小丑的話，她低頭看著紅色的布袋子，吞咽了一口唾液，問道：“這里面是什么禮物？”
小丑西斯聳了聳肩膀，說：“大概....是比歐羅巴百萬（歐洲彩票）刺激的多的東西，中獎了也許你就能擁有一切，如果沒中幸運大獎，也許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就跟命運一樣，就像你走在馬路上，也許會撿到一個裝有很多錢的錢包，也許會被汽車撞死，命運這種事情誰又能說的好呢？真的.....無論如何，這都是你改變命運的機會....”
胖女人喃喃的道：“改變命運的機會？”
“對！改變命運的機會。”小丑西斯拍了拍紅色布袋堅定的說。
“好吧！那我就看看究竟是什么改變命運的機會....”胖女人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液，將手伸進了紅色的布袋，她摸索了幾下，從里面拿出了一個正方形的盒子，盒子用藍色的玻璃紙包裹著，玻璃紙上還有無數的粉色骷髏頭。
小丑西斯笑了，他擺了下頭，看著藍色的盒子說：“你運氣不錯！可以拆開看看.....”
“是嗎？”胖女人瞧了瞧藍色的禮品盒，又瞧了瞧笑小丑西斯，“現在拆開？”
“沒關系，現在拆開。”小丑西斯離開了柜臺一點，低聲說。
胖女人小心翼翼的解開了系在禮品盒上的絲帶，接著打開了禮品盒.....
就在這時，禮品盒發出了“嘭！”的爆炸聲，把胖女人給嚇了一跳，她抖著一身的肥肉，連忙蹲著躲在了柜臺下面。
彩色的紙屑漫天飛舞，同時一個木質的小丑頭像從禮品盒里彈了出來，在空氣中搖晃，小丑西斯抱著腹部“哈哈”大笑，他一邊笑一邊說道：“別緊張，這不過是個‘驚喜盒’.....”
胖女人顫顫巍巍的從柜臺下面站了起來，她扶著柜臺盯著還在空氣中像不倒翁一樣亂晃的小丑頭像，露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表情，她用嘲弄的口氣說：“這就是改變命運？”
小丑西斯微笑，他重新走到柜臺邊，拿起他裝滿禮物的紅色的布袋抗在肩上，說：“當然，它改變了你的命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胖女人將禮品盒拿了起來，皺著眉頭有些嫌棄的看著做工粗糙的小丑頭像。
“好好保管它，這可是我親手雕刻的！”小丑西斯轉身走向了門口，他在抓住門把手的時候，回頭沖胖女人眨了眨眼睛，“相信我，這絕對是你最好的一份圣誕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