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笑嗔了她一眼,只說一家人客氣什么,又拉著她偷偷的聽客廳里的動靜,客廳里說話的人已經從先前的客套步入了正題。
“老首長,孩子們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我知道芳芳是個好孩子,可她和朱壯的事不能同意,咱們大人該給他們拿主意,讓他們明白這事的嚴重性。”朱老太太深深的嘆了口氣,“我知道我這樣說你一定會說我是老古板,我這把年歲了,就是攔著他們又能給我帶來什么好處?這也是為了他們好。多年來的兄妹情,真轉變了,有一天變壞了,對他們來說也是種遺憾。”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件事情我也不想多問,由著他們去鬧騰吧。老妹子,你也說咱們年歲大了,咱們還能活幾年?孩子們開心才是重要的,咱們一輩子都在乎別人說什么,可是后來又怎么樣?又得到什么了?過的也多拘束啊?”東守安寬慰著她,“換成以前這事我一定不會同意,就是進生也反對過,進生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在知道進生的想法之后,也考慮了很久,覺得進生的想法不對,這樣才沒有再讓自己犯糊涂。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咱們就不要再攔著孩子們了。”
東守安也知道朱老太太的心病在哪里。
馬林當年是朱家的兒媳婦,可是離開了朱家,現在又嫁到了東家,朱家對東家排斥也是理所當然的,這都能讓人理解,現在讓自己家的兒子去娶兒媳婦嫁的那戶人家的姑娘,就更讓人難以接受了。
朱老太太進來之后態度這么好,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老妹妹,當年的事誰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咱們做老人的也怕孩子們受到傷害,可誰能想到孩子們會處的這么好,現在又彼此有了感情,這也不是能攔得住的。不能因為大人的事,而牽扯到孩子們的身上,讓孩子們幫著受著。”東守安只希望他的心里對方能明白。
只是他不善言談,也不知道要怎么開導。
當時知道兩個孩子的事,他就想到了中間要受到的阻攔,還有朱家的反應和態度。
朱老太太默不作聲,她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想著當年馬林執意要離婚時的事,她心里就忍不住的恨,那是兒子身上的一道抹不下去的污點,更讓她恨的是馬林改嫁不改嫁的遠點,偏偏又嫁回大院,這不是在打朱家的臉嗎?
這些年來外人是怎么議論的,又是怎么指點的,她可一刻都沒有忘記。
兒子躲了這么些年才結婚,甚至也不回家,還不是被怕人指點。
如今孫子要娶東家的女兒,馬林又在這邊,這讓她怎么點頭?
“老首長,那我回家再想想吧,利民那邊也得知道,我回去也把這事和他說一聲。”朱老太太雖沒有直接拒絕,卻也沒有松口。
“你說的對,利民是做父親的,這事他得知道。”東守安也知道一時勸不開,便也沒有再強人所難。
朱老太太起身時才開口道,“馬林不知道在不在家?我想和她說幾句。”
東守安微愣,沒有說話目光往廚房那里看了一眼,他沒有開口是知道不好做這個主,畢竟馬林只是他的兒媳婦。
朱老太太通過東守安的舉動,已經知道人在廚房了,便也沒有再問東守安,只對著廚房喊了一聲,“馬林?”
她的聲音起落間,馬林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李秀英,馬林笑著打招呼,“阿姨。”
一聽阿姨,聽得朱老太太心這個酸啊。
原本這就是自己的兒媳婦,叫了自己十多年的媽,最后好了,變成了阿姨。
平靜下心情,朱老太太點點頭,“咱們倆說說話吧,我正好要出去,你送送我吧。”
馬林不等應聲,李秀英開口道,“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馬林搖遙頭,示意她放心,這才走了過去。
朱老太太看到馬林沒有用人陪著,也沒有多說,轉身往外走,馬林就大步的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沒有了外人,朱老太太就開了口,“這件事情你就同意了?同意朱壯胡鬧?”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馬林就知道會是這樣。
“孩子大了,咱們是管不了,可你是個母親。當年的事我知道是朱家讓你受了委屈,我心里也一直很愧疚,所以對于朱壯到你這邊來,與東家走的近,從來都沒有多說過一句,現在朱壯這么胡鬧,你跟我說一句孩子大了,我怎么能接受?就是利民那邊也不會同意,你知道他的脾氣。”朱老太太停下來,定定的看著她,“馬林,你是個懂事的,不要跟著孩子一起胡鬧,勸勸朱壯,趁著事情還沒有鬧大,就此收場。”
“媽,朱壯的脾氣很像利民,我勸也沒有用。”馬林沒說謊,也不怕對方生氣。
“你勸沒有用就一直幫著他瞞了這么多年?由著他胡鬧?”朱老太太的聲音也尖銳起來,“我看你不是勸不了,而是這事是你在私下里促成的吧?你想讓東家接受你,也不用拿著自己的兒子去做人情,那也是朱家的孫子。你離婚改嫁不嫌棄丟人,還讓兒子娶現任丈夫的女兒,你還要不要臉?”
這話可就有些誅心了。
馬林的臉色白了白,這些年來她一直都知道婆婆不待見她,甚至也看不起她,只是她一直也沒有去想過,本能的讓自己忽視,畢竟已經不是她的婆婆了,怎么看她與她也沒有關系,更不重要。
可是當這些話當面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心。
“阿姨,朱壯和芳芳的事,你不用指責馬林,當初朱壯有這心思的時候,第一個是來找的我,是我同意的。”李秀英一直不放心,所以在屋里偷聽著,可隔著門又聽不到,到是看到朱老太太和馬林的臉色都變了,這才沖了出來。
然后就聽到了朱老太太最后說的那幾句話。
“現在是新社會,不是古代,就是古代的婦女合離改嫁也沒什么好丟人的,更不要說現在是新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