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那么多個我們
“啊，你是說組建專門的音樂部門，以后游戲配樂上的事情你說了算啊。”這話一半是回復慕容，一半是說給一看就知道又在腦洞大開的三個人聽。
“嗯。”慕容點頭。
“當然算話，一直在等你答復呢。之前讓你至少等我回來之前別接受其他公司的offer，你沒食言吧？”
“沒呢，我看了你們那個宣傳片了。”慕容搖頭。
“有什么感想沒？游戲還是也有點兒意思的是吧？”
“宣傳片挺有意思。”慕容不接茬。
“現在可以給個答復了嗎？”
“可以。”
嗯？沒后話了呀？
“那啥答復？”葉沉溪又問。
“我說…可以…”慕容都懷疑他故意跟自己抖包袱，不過葉沉溪是確實沒聽出來，本來就舟車勞頓再加上剛才上去各位老師，各位同學那邊兒好些圈下來，反應不太靈光了。
“啊，那停好，那我就先代表青魚網絡歡迎你加入我們了。”葉沉溪舉起酒杯，又跟慕容碰了一杯。
另外仨人也紛紛恭喜慕容，說些前途無量，珠聯璧合，葉總麾下又得一員猛將什么的…咱能不亂捅詞兒么？
慕容眨了眨眼睛：“就…這樣？”
“之后我會讓人事部的人跟你聯系的。”
“沒別的了么？不需要面試什么的？”
李蓉也幫腔道：“傻妹妹，葉總就是終面了，還有誰能來面試。”
葉沉溪也道：“面試倒不需要了，不過薪資待遇總是要談的吧，你直接和人事在電話里說清楚就可以了，關于待遇上你的訴求是什么，有什么想法，統統都可以提，不是太過分的應該都可以滿足。”
慕容搖搖頭道：“不會過分的。”又問：“你不需要問問你女朋友么，她是董事長啊，網上看到你們的一些消息，好像是她說了算。”
“你都看的什么消息啊…”
“你女朋友的微博。”
夏青魚的微博下邊兒有時候會有一些粉絲留言，問魚總你跟葉總家里誰說了算啊？有糾紛怎么辦啊？你想吃包子他想吃饅頭怎么解決？你想看恐怖片他想看喜劇片呢？
各種花式提問，但主題都是一樣的。
夏青魚起初還能回答幾個人：“當然是我做主。”
后來粉絲問的次數多了，新粉絲源源不斷地加入，她也煩了，于是直接發了當時公司周年慶的錄像，她的個人節目表演那一段，并且置頂，配文：“別問了，自己看。”
葉沉溪也是無奈搖頭。
李蓉這時候才想起一事兒，從包包里掏出來一個棕色本本：“葉總，你的結業證書。”
“啊，謝謝。差點兒把今天的第二大正事兒給忘了。”至于第一正事兒，自然是給了慕容了。
接過小本本，封面是暗金色的“京城影視學院”的書法體字樣，以及楷體的“培訓結業證”。
打開還有學校的校徽，他自己的照片，一段話之后的“成績合格，準予結業，特發此證。”最下方的學校印章和日期…
葉沉溪居然也有點兒五味雜陳的感覺，原來有時候學習收獲的成就感也不盡然來源于實際在工作生活中起到什么作用，這個證書也有這種功能，有時候或許還更直觀。
“這證件照還挺好看的…”他說。
這證書對他來說，象征意義大一些。
這頓飯吃完，也是這屆進修班的最后一次相聚了，之后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各自都要重新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之中，以后多半也沒什么機會湊齊所有人了。最后又一起合照了一張集體照，老校長聲如洪鐘，祝大家事業順利，家庭和睦。
大家也一起向各位領導鞠躬行禮，同學一場也一一道別，說的當然都是些常聯系，以后多關照之類的，然后相互告辭離開。
葉沉溪也跟李蓉，老趙，小明幾個人說有空打電話，這不是套話，不過幾個人要真沒啥要緊事兒，估計也不會隨便打電話跟他嘮嗑閑話家常什么的。
回到酒店已經十點過，剛準備洗個澡，電話鈴聲響起，還以為是夏青魚查崗的電話，這丫頭還留在洛杉磯沒回來，有不少事兒等著她去處理，這個點兒也差不多是她起床晨練的時候。
結果拿起來一看，居然是好久沒聯系的林欣然。
葉沉溪楞了一下，然后接起電話：“好久沒見了，怎么想起來聯系我了？”
電話那頭傳來林欣然一如既往清脆的聲線：“你回國了沒？怕不是吵醒了你睡覺誒。”
葉沉溪莞爾：“你電話都打過來了，我都接了，就算還在睡覺又能怎樣呢。”
林欣然笑道：“那就當叫你起床了，洛杉磯現在幾點了？”
葉沉溪道：“應該是七點過，我已經回國了，你不是去過西雅圖嗎，這倆地兒沒有時差。”
林欣然不耐煩的語氣道：“哎喲，別跟我說這個，算時差麻煩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初中畢業，都是問領隊時間的呀。”
葉沉溪笑道：“兩個文盲，彼此彼此，誒，不太準確，我剛拿了個證書來著…不過這也就小學數學吧，你記CD時間，算射程，算野怪刷新什么的搞得清清楚楚的，算不出來這個啊。”
林欣然道：“那你在《永恒之戰》里加入時差功能吧。”
葉沉溪還真想了那么一下，暫時沒想到什么可以運用到的地方：“這，還是再考慮一下。”
林欣然好奇道：“誒，你什么證書呀？這么顯擺，聽起來跟什么教師資格證，會計師資格證似的。”
葉沉溪笑道：“京城影視學院進修班的結業證書，我前段時間在這邊讀導演系的進修班，今天剛學成下山。”
“難怪了，那個宣傳片是你自己剪的吧，有點兒看電影的感覺。”
“是啊，可忙了些時間來著，你看過了？”倒不是刻意無視饒斌的苦勞，真沒在意這種細節。
“嗯嗯。”林欣然清了清嗓子：“今天打電話來就三個事情。”
“您吩咐。”葉沉溪做出茶館兒小廝的語氣。
“第一，宣傳片我看了，有點好看。”林欣然也順著他的語氣跟客官訓話一樣。
“喲，爺有眼光。”
“有眼光的多得去了，網上都傳瘋了，跟沒看過就不中國游戲產業一樣。”
“那我代表中國游戲產業謝謝你了。”
“兩年時間做出來是宣傳口吻還是真的啊？”林欣然又問。
“是真話，至少…目前目前的進度看起來是真話。”
“其他的那些呢，實景還原，開放世界，超大地圖，哲學思考那些呢，最近看新聞那些媒體們都要把你吹成神了，不得了。”
“你了解我的，透露出來的內容沒有任何虛假宣傳成分，一般情況下。”
“好嘛，這點我信的，就隨便問一下，當湊數的吧。”
“干嘛非得湊三個問題，又不是整數…”
估計是什么事不過三，我有上中下三條計策之類的看多了吧…
“第二，剛剛的《新聞聯播》里看到你了，還有，你女朋友。”
“嗯？你們戰隊現在是軍事化管理嗎，還組織看《新聞聯播》的？”
“怎么可能，一群網癮少年看《新聞聯播》，坐得端端正正，手里握著筆，在筆記本上不停做筆記，想起來就很奇怪了。我是訓練結束后上網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有很多人在討論了呢。”
“討論啥？”葉沉溪還沒來得及去翻網上的評論。
林欣然商量：“你們公司的好話我就直接略過了啊。”
葉沉溪點頭：“我意會了。”
“就是討論國家對于游戲的態度是不是有了些變化，相關政策有沒有開始松動之類的東西。”
確實，在《新聞聯播》這么敏感的節目上播出電子游戲這么敏感的內容，但凡對這個行業稍有了解且智商正常的人都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還有人討論…噗…哈哈…”林欣然說到一半，自個兒咯咯笑了起來。
“咋啦？”
“有人說會在整個產業里樹立青魚網絡成為游戲公司的標桿，然后搞什么‘向青魚網絡學習活動’之類的東西…”
“這還好吧，你笑點變低了？”
“不是…哈，還有人說政府要規范整治游戲市場，你們公司就是話事人，扛把子。”
“這哪兒跟哪兒啊，古惑仔看多了啊，黑白通吃嗎。”
“反正就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下，是不是以后別人也會覺得我們打游戲算是正業啊。”這是林欣然說，之前那些玩笑調侃的語氣淡了很多，這種變化有些突然。
很多人說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可早些時候，大多數職業選手既被笑娼，也被笑貧，尤其是在中國這種電子競技產業并不發達，沒有一個所謂體系的國家。
原罪太多了，花了太多時間在游戲上必然導致教育方面有所缺失，常年混跡于網吧也多半會染上一些不良習慣，再加上那種年紀本身又是叛逆的時候，很容易對一些看起來很酷其實并不是的東西向往崇拜…很多人聽說打職業的啊，表面上厲害厲害佩服佩服，其實真不怎么看得上。
現在《永恒之戰》OCL職業聯賽展開之后，賽事獎金的提高，俱樂部也開始有了些門票，賽事轉播的收入分成，還有商的，以及青魚網絡本身也有花錢扶持戰隊建設，哪怕不是林欣然這種最頂尖最具商業價值的電競明星，征戰在OCL中的很多從以前其他項目轉過來的選手，同樣也有了穩定且還算可觀的收入，至少不會為吃穿住行再發愁，和“前永恒之戰時代”比起來，日子簡直不要好過太多。
從不過是想要吃口飯，到現在也開始有了一些別的追求，有了喜愛電競和這個游戲的粉絲，也渴望被社會主流所認可。
林欣然現在挺有錢了，應該是中國的所有職業選手當中最有錢的之一，所有項目上。代言《永恒之戰》第一年的五十萬，現在已經是第二年，又漲到了一百五十萬，還有目前這個領域里頂尖的工資，獎金，季欽林的ME并沒有像她上一家俱樂部羊城SW那樣拖欠的行為。
和天王周捷倫一起合拍了一支片，雖然還沒有播出，但宣傳已經早就已經走起，Tracy名氣水漲船高，連帶著商業價值也有了提升。本身在之前就已經有一些廠商的產品邀請她代言，不過因為都是一些接了就自降格調的亂七八糟的產品，都不知道哪個山寨加工廠做出來的，在俱樂部和林欣然自己兩個層面，都被雙重否決。
而現在又有一些比較知名的廠商開始與俱樂部方面接觸，鼠標鍵盤外設什么的，應該也是可以接受的范疇了，人氣和利益兩方面，她已經很知足了。
只是這里知足以后，很容易就回去面對一直以來被忽視的那些問題了，無論她名氣再大，人氣如何旺盛，收入繼續增加，但依然有很多代表著社會主流的意見在背后指指點點，甚至空穴來風，毫無根據的詆毀，況且她本身還那么紅，紅得讓很多人眼紅。
況且電競是典型的粉絲經濟，還和同為粉絲經濟的集大成者娛樂圈有很多共通點。就像很多人都會覺得這個圈子很亂…現在跟后來的比起來…還真不算亂的。主要是大家都還沒有那么富裕，亂也是先富起來才有閑心思亂吧。
在這樣一個圈子里打拼的女孩子，自然會受到很多本不應該的非議。哪怕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頂多偶爾和領隊出去逛逛街買買東西，比男生們花了更多的時間在訓練室中。對于這些非議，林欣然懶得理，并不意味著她不在乎啊。
就像以前很多人仇富一樣，認為無商不奸，富則必然不仁，只要他有錢，一定就干了很多虧心事。不過“富”這么多年來總算也有些沉冤得雪了吧，而游戲還不過在這條路的起點，或許是真正的起點，以政府部門的態度，政策的變化為標志，然后再加以宣傳和引導開始。
葉沉溪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道：“電子游戲本身也還是一個新興的領域，它出現的時間并不長，所有這樣出現的事物我們天然都會先用一種懷疑的眼光去看待，但隨著社會的，文明程度的提高，社會大眾也會開始用一種包容開放的心態去看待每一個新事物的出現。真正客觀地去分析它帶來的利弊，如果有弊，那這個弊是來自于事物本身，還是我們自己對待它的態度。”
“只是只是在現階段來講我們這個領域的規則確實還不成熟。其實無論是你，還是我自己，我們當初從學校里面走出來，走上了這條路，到取得現在的成績，都有巧合成分，也有風險。”
林欣然插話道：“風險是挺大的，我現在都有些不敢想如果當時我沒有被招進雪原狼俱樂部，現在可能會在干嘛呢…”
“我們都是清楚自己需要什么的人，但很多我們那個年紀的年輕人并不知道；我們都知道自己擅長什么，但很多‘我們’不知道；我們恰好成功了，但很多‘我們’并沒有，這種成功太少了，更多的‘我們’最后沒有走上這條路，或者走到一半撞上了墻，在最應該奠定一生基礎的少年時代做出了沒有對人生負責的選擇，浪費了很多時間。”
林欣然愣了愣：“你要不要這么文縐縐地跟我說話啊，聽不懂了。”
葉沉溪搖頭笑道：“好吧，會被認同的，前提是這個領域有完善的制度，并且讓所有人遵守。”
“是要開始建立制度了是吧？”
“應該快了。”
“你會參與嗎？”
“應該會的。”
“那，我就放心了。”林欣然說。
“這事兒算有答案了吧。”
“都說了我放心了，我什么時候沒有相信過你…”林欣然不滿道。
“那今天的第三點是什么？”
“還能是啥，世界杯呀，到底怎么選人啊。”
“這事兒還沒最后確定呢，也不是我在招呼，我女朋友在管呢。”
“啊…完了…”
“什么就完了啊。”
“她之前就看過我們在羊城時候被別人拍到的照片啊。”
“我都跟她解釋清楚了，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的游戲代言合同還是她提出來的呢。”
“啊…啊？我一直以為是你幫忙的，我甚至還想過你和她簽訂了什么不平等條約來幫我…這么久白在心里感激你了。”
“感激我感激她一樣的。”
“不要臉！”
“你不是跟她見過面了嗎？”
“見面時候她一副霸道總裁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她對我啥態度。”
“反正甭管怎么選人，國家對你肯定有你的一個位置，這個我這兒直接可以跟你打包票。”葉沉溪保證了，然后又笑道：“嘿，你什么時候開始學會走后門了。”
“這算嗎？我的實力本來就擺在這里啊。”
“對對對，國服第一AD，提前恭祝你成為世界第一AD。”
“哼。”
“你的天賦，你的努力，你的實力所有人都知道，也別全部生活都放到游戲里去了，也可以多交交朋友，偶爾一起出去吃吃飯，喝喝茶，聊聊天，你們俱樂部的管理沒那么死板，職業選手既然是職業，那也有下班的時候。”
“真…啰…嗦。”
“我就提了這么一句，哪兒有經常掛在嘴邊。”葉沉溪不服。
“那當然，我不給你打電話你一輩子都想不起來聯系一下我的。”林欣然專治不服。
葉沉溪說不出話來了，怎么這丫頭現在也學會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