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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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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推掉了所有的政務,他在未央宮深處修養身心,準備著生命中最壯烈的一次行程。

  昨日已經明確下詔,朝廷上的一切大小事務都委托給太子來處理。在啟程出巡天下之前,他將不會再過問。

  絕大多數臣民還并不知道這背后所隱藏的深意。對于皇帝的這個決定,也只不過是認為和從前一樣,御駕離開長安后,由太子代為監國一段時間而已。

  就連尚書令、中山侯劉屈牦也并不確切了解。他只知道皇帝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好,在進行長途跋涉的巡游之前,好好將養一下身體,還是很有必要的。

  因為這樣的原因,雖然他今日怒火萬丈,在思考再三之后,還是暫時打消了去強行叩宮請求見皇帝的行動。而是改為到太子監國跟前來討個公道。

  也怨不得這位老資格的皇親國戚如此憤怒。實在是因為剛剛發生在長安城中的這件事影響太惡劣。他身為當朝尚書令,不僅僅是為了私怨,更重要的是,這件事牽扯到了大漢帝國與極西方強大國家波斯的關系。如果處理不好,刀兵相見,烽火重燃,那是非常容易發生的事。

  當自己非常器重的那個兒子劉玄武氣急敗壞跑回來報信的時候,中山侯劉屈牦正在府中與幾個親近的朝堂大臣們把酒言歡,商談一些近來的朝中事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也不例外。為了各自利益而劃成的勢力范圍,永遠也不能消除。就算是圣人臨朝,也不可能統一所有人的意志。

  從河間進入長安的劉屈牦,一旦位高權重,很快就有了許多依附者,不用他去費心費力經營,就很自然的成為了某些勢力在朝廷里的代言人。

  互相幫襯,各自得益,在王朝政權的發展歷史上,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經歷過許多世事的劉屈牦非常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時不時地邀請幾個重要人物來府中小酌幾杯,在笑語言談中加深一下彼此的情誼,便是中山侯府最近時常舉行家宴的原因。

  中山侯府十分奢華寬敞,后園的樓臺亭閣精致,人工開鑿的湖泊水波蕩漾。今日細雨朦朧,劉屈牦在水榭廳里擺下酒宴,與四五個過府的大臣把酒言歡,觀賞景致,氣氛正是熱烈。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府中的小侯爺帶來了令人不快的消息,打破了這種氣氛。

  “豈有此理!身為當朝丞相,元召他怎能如此行事…!”

  聽完兒子的哭訴,劉屈牦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入朝這些時間以來,對于座位排在他前面的這個年輕人,他心中沒有什么敬意,只有嫉妒和不服氣。

  論年齡和資歷,劉屈牦已經年過半百,歷任地方。可謂是一個非常成熟的執政者。論身份地位,他是中山靖王嫡系子孫,當今皇帝的族兄,太子也要喊他一聲皇叔。

  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和很多皇族的人想法一樣。身為外姓大臣,無論是怎樣的功勛卓著,也無論是怎樣得到皇帝的寵信重用,說到底,也終歸只是一個為了王權服務的奴才而已!

  所謂家天下!這個天下可是高祖皇帝一下來的,它姓劉。這一點兒,任何人都不能僭越。漢高祖劉邦殺白馬以盟天下“非劉氏而不王”,歸根到底,就是為了限制做奴才的權力太大而威脅到王權。

  他劉屈牦可是正宗的主子身份,而元召就算是當了丞相,封萬戶侯,而且身為當朝駙馬,也只是一個外姓奴才而已。

  只不過,雖然有這樣的優越感,劉屈牦心里還是不舒服。他不甘心屈居在元召之下,每當朝堂議事,不得不冷眼看著元召作最后的決定,每當這樣的時刻,這種屈辱感尤其沉重。

  取而代之的想法,已經不止一次在他的腦海中徘徊。只是苦于沒有機會而已。元召在朝堂上的勢力很強大,這一點兒讓老謀深算的劉屈牦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今天,當劉屈牦聽到元召竟然縱容弟子在長安街頭行兇,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用劍連傷十九人,而且就連那位遠道而來的波斯王子也沒有幸免,被砍去了一條胳膊,生死未知…這件事太重大了。劉屈牦馬上就察覺到了這其中隱藏的大好機會。如果能夠借此打擊或者削弱元召的威望,他就絕對不能放過。

  能夠有資格來中山侯府上做客的,當然都是重量級人物。其中包括左內史、中大夫倪寬,被皇帝赦免前過而重新任用的大宗正劉不識,取代被誅殺的董晏而成為皇帝身邊文學侍讀的吾丘壽王,以及另外兩名御史中丞和一個尚書常侍。他們這些人和這位太子皇叔走的非常近。

  雖然事不關己,但既然是同一陣線,劉屈牦都發怒了,他們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更何況,如劉不識這樣的人,與元召仇深似海,遇到此事,當然更加氣憤填膺,與子同仇!

  “元召這廝!自從當上丞相,尾巴都翹上天了,朝堂大事,一言而決,哪里還有我們這些人說話的地方…!”

  “是啊、是啊…他這么年輕就如此傲慢,一點兒都不懂得尊重老臣的意見。我早就說過,他做事一意孤行,早晚會捅出大婁子。這不就惹出大禍來了嗎!聽說那波斯國騎兵數十萬,縱橫難敵,傷了他們的王子,如果波斯王一怒之下,揮師東來…等到生靈涂炭之日,都是這廝的罪過啊!”

  “尚書令大人,這次你可不能不管啊!該是到了殺殺他威風的時候了…否則長此下去,我等在朝堂上難有立足之地也!”

  幾個人七嘴八舌,助長火氣。看著自己老爹和這幾個朝廷重臣都把怒火對準了元召。劉玄武垂手站在一邊,心中的情緒逐漸安定下來。那會兒在紅袖招樓下,猛然知道那個比他還要年輕的布衣打扮之人就是威震天下的當朝丞相、長樂候元召時,差點兒沒把他的魂兒嚇飛了。

  好在,元召沒有再難為他們這些人,任憑他們各自離去。在把波斯王子和那些受傷的武士送回波斯使團駐地后,心中知道大事不妙的劉玄武匆匆忙忙回來報信,好讓自己的老爹去料理殘局。

  當下幾個人略一商議,就有了決定。事不宜遲,馬上進宮去找太子監國理論,元召不是與他關系很好嗎?把這個燙手山芋扔過去,讓太子自己看著辦吧!

  一個時辰之后,含元殿旁邊的偏殿里,聽完事情全部經過的太子劉琚,皺起了眉頭。殿堂里陣營分明,一邊是以尚書令、中山侯劉屈牦為首的五六個大臣。一個個表情嚴肅,大義凜然。

  而另一邊只有兩個人,元召和跟在他身后的霍去病。聽完對面劉屈牦慷慨激憤的陳詞后,元召不動聲色的坐在那里,神情淡然,好像沒事兒人一樣。

  另外得知消息后聞訊急忙趕來的東方朔、司馬相如等人,則坐在不遠的地方,滿懷憂慮地看著這邊的情形。雖然知道元召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但在即將離開長安的前夕,無端的招惹一些怨憤,還是有些替他擔心。

  “太子殿下,當時的情形就是如此了…元召指使霍去病當街行兇,連傷波斯使團十九人。如果老臣所料不錯的話,那位安東尼親王馬上就會來宮中找殿下索要兇手了!如果此事處理不好,一則會驚擾皇帝陛下的靜養。二則很有可能會引發兩國的爭端,兵禍連天就在眼前啊…殿下!”

  既然要當面鼓對面鑼的撕破臉,劉屈牦也不再保持那些虛偽的客套了。他連丞相的稱呼都懶得尊稱,直呼元召的名字,臉色冷淡,充滿敵意。

  太子劉琚心里暗自嘆氣,他一萬分不愿意碰到這樣的事。元哥兒做事,當然不會無緣無故,這一點他十分放心。不過既然身為皇叔的劉屈牦來告狀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也不能裝聾作啞的推卸責任啊。

  “皇叔,這件事卻也怪不得丞相他們,那些波斯人言辭無理在先…。”

  “殿下!話可不能這么說。就算是那波斯王子說話失禮,可不知者不怪,他們哪里知道對方的身份呢!如果預先得知這趕著馬車在街上溜達的是大漢朝的丞相,他們又怎么會冒犯呢?”

  沒有等到太子把想打的圓場打完,劉屈牦已經聲色俱厲的截住了他的話頭。大宗正劉不識等其他人見狀,也同聲指責起來。太子看著這些老家伙氣急敗壞的樣子,一時間感覺到有些頭大。

  “呵呵!沒想到尚書令和幾位大人偌大的年紀,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令人可笑!”

  一片吵嚷中,元召帶著嘲諷意味的話音響起。他站起身來,走到大殿中央,面對著怒目橫眉的對手,神色逐漸變得嚴肅。

  “那么我想問一句,你們究竟當的是我大漢朝的官,還是波斯王的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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