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可算在方家引起了軒然大波,在座的方家人都面面相覷,目瞪口呆的很。
這消息太過爆炸,一時間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小田氏有些結巴道:“那,你帶回家…朱三姑娘知道嗎?”
這個問題也是方家其他人想知道的。
他們一家子,對方明江同朱三姑娘的親事都很是樂見其成。
雖然朱三姑娘身體不好,但朱三姑娘的家世卻是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畢竟方明江還要繼續考學,有個學院院長做他岳父,他能受益多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更別提,朱家人已經明說了,方家眼下境況并不是多好,彩禮就看著給點就行,到時候小兩口成親的時候,還會讓朱三姑娘帶來大筆的嫁妝。
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唯一不好的就是朱三姑娘身體羸弱,也不知道于生育一道有沒有妨礙。但這不要緊,可以讓方明江納妾來延綿子孫。
只要有孫子就行,方家人并不是很在乎這個。
所以,即便是挑剔如方家人,也對這門親事說不出半句不好來。
但眼下方明江突然帶了個年齡有些大的女人回來,說是他的女人,還懷了孕,這就讓人很震驚了。
這,兩人還沒成親呢,這不是活生生的打人家朱三姑娘的臉嗎?
小田氏簡直是又喜又憂。
“我沒打算讓朱三姑娘知道。”方明江淡淡道,“我領碧水回來,就是讓你們幫我安置一下她。畢竟她懷的是我的孩子。”
方田氏則沒想那么多,喜滋滋的起身對那個叫‘碧水’的女人噓寒問暖:“這幾個月了?我這就要抱上重孫子了啊…有沒有找大夫看過?”
碧水溫順的回道:“剛兩個月,來之前讓鎮上的大夫把過脈了,說是胎像還算可以。”
方田氏趕忙問:“那大夫有沒有說是男是女啊?”
方長應笑道:“娘你樂糊涂了吧?這大夫再神,也看不出男女啊。”
方田氏連連道:“對對,我這真是樂糊涂了。”
桌面上一片笑盈盈的,只有坐在末席的方香玉想起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實,神色復雜的很,死死盯著碧水的腹部,看個不停。
小田氏還是又幾分憂慮:“這碧水還好安置,到時候孩子生下來,也瞞不住朱三姑娘啊…畢竟是你親生的,那眉眼之間肯定會有幾分相似的。”
方明江“嗯”了一聲,目光轉向了方艾娘。
方艾娘被方明江看得心里有些發毛,莫名其妙道:“大哥你看我做什么。”
方明江淡淡道:“過幾日你就收拾行李,跟碧水一起去二叔那里,這次你給我老實點,夾著尾巴做人,要是再惹出紕漏被送回來…”
方明江沒說后果,陰沉的目光在方艾娘身上轉了一圈。
方艾娘覺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的陰毒視線盯上一般,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
“我,我去干啥。”方艾娘結結巴巴道,“二叔府上丫鬟多的很,我去,也,也沒什么用。”
她是想回云城沒錯,但她不想被方明江這么威脅!
方艾娘知道,方明江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她至今都沒忘了方明洪年幼時在方明江那挨得那一頓板子!
當時洪哥兒才多大?!
現在洪哥兒這么混,看到方明江還不是老老實實的縮著卵蛋做人!
方明江看了一眼方艾娘,見她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嗤笑一聲,輕描淡寫道:“你去怎么會沒用?到時候說孩子是你的,我就能光明正大抱過來養了。”
方艾娘如墜寒窯!
她知道,方明江不是說笑的!
方家人先是平靜了會,后頭就反應過來了,小田氏一想這事的可能性,更是眉間愁色盡去,喜上眉梢:“這個法子好,到時候即便孩子跟江哥兒長得像,也可以說是外甥肖舅,朱三姑娘也不會懷疑的!”
方明江“嗯”了一聲,他就是這么想的。
方田氏也反應過來,一拍大腿,樂道:“這樣好,你二叔那里過得也好,定能把我那沒出世的重孫子養的白白胖胖的!”
方艾娘難以置信的看著紛紛贊同的家里人,吼道:“那我的名聲怎么辦?我以后還要不要嫁人了?!未婚先孕,后頭跟小姑姑似得被男人天天打個半死不活嗎?!”
這話戳中了方香玉的肺管子,她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起來手撕了方艾娘。
但她身上還因為不久前獨眼老賴的毒打受著傷,真要撕起來,方香玉覺得自己未必是方艾娘的對手,可她又受不了這股氣,陰陽怪氣的道:“我咋了?我最起碼沒給家里添麻煩。方艾娘你自己想想你給家里惹了多少事,花了多少冤枉銀子。你還要名聲?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名聲嗎?反正名聲都臭的跟狗屎差不多了,還不如好好的利用下,給江哥兒的兒子行個方便。不是我說,咱們方家,可全指著江哥兒一個人呢。”
方家的人不住的點頭,小田氏更是道:“艾娘,你小姑姑說的沒錯,反正你名聲也沒法再爛了。等你大哥起了勢,再給你說個好人家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方艾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她爹方長莊。
方長莊確實是真心疼閨女的,他皺了皺眉,猶豫道:“沒別的法子了嗎?”
方艾娘燃起了希望。
方明江冷冷道:“爹,有別的法子,把這孩子打掉就行了。也怪他來得不是時候。”
這話一下子就把方長莊給懟沒了脾氣,他猶豫的看向方艾娘:“艾娘啊,你看這…”
方艾娘絕望的很。
碧水對方明江的態度可以稱得上是百依百順了,甚至方明江同她說話的時候她都不敢直視方明江的眼睛,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即便方明江說著是要打掉孩子的話,她也絲毫沒有一絲抗拒的意思,垂眉順眼的站在方明江身邊,一副他說什么她都會聽的模樣。
方田氏慌神了,怕方明江真把孩子給打了,掉頭就去罵方艾娘:“你是不是要學二房那幾個白眼狼?!之前你惹上官司,咱家都被抄了,家里趕你出去沒有?!家里為你做了這么多,昨天你也聽洪哥兒說了,你現在在村里哪里還有名聲啊?就不能替你大哥著想下嗎?!啊?你咋這么自私呢?”
“就是,艾娘,不是三叔說你,你這么大了也該懂點事了,替家里做做貢獻,別讓家里人看不起你。”
眾人七嘴八舌的勸著方艾娘。
自私?
呵呵。
方艾娘什么都不想說了。
在家人眼里,她為了方明江犧牲,那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不愿意,那就是自私,白眼狼。
方明江轉頭對方艾娘說:“行了,這事就這么定了。你這兩天收拾收拾,過兩天就上路。我給二叔寫封信,你給帶過去。”
方艾娘沒說話。
反正她的意見也不重要。
方香玉臉色有著異樣的潮紅,她也不知怎么,興奮的很。
有人即將跟她一樣墜入深淵,她非常非常開心。
一家子坐在那兒又聊起了婚宴的事,其樂融融的很。
碧水安安靜靜坐在那兒,一句話都不說。
方艾娘同碧水挨著,她見碧水全程安安靜靜的,仿佛木頭人一樣,冷笑一聲,去問碧水:“你肚子里這孩子生下來就得跟你骨肉分離,喊別人當媽,你心里不難受么?”
碧水溫順道:“我聽爺的。”
方艾娘心中冷笑一聲,惡意的靠近碧水,惡意的笑了笑,低聲道:“你知道我大哥不久前還跟另外一個姑娘好著么?”
方明江自然注意到了方艾娘的小動作。
在他看來,那不過是方艾娘無謂的掙扎罷了。
方明江對碧水十分有信心。
碧水垂下眉眼,溫柔道:“爺的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方艾娘震驚的看著碧水,一時間竟失了言語。
碧水又輕聲加了一句:“我跟了爺五年了,他的事,我都知道。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他。”
方艾娘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她還能說什么?!
吃過飯,方香玉不敢久留,不然獨眼老賴又會找著理由打她一頓。
但她心里異常滿足,情緒異常興奮。
她知道,方艾娘也即將“未婚先孕”了。
方香玉嘴里久違的哼起了小曲,一瘸一拐的家去了。
大概是方艾娘不再反對,小田氏難得的覺得女兒也順眼了幾分,第二日,她慈愛的給了方艾娘一兩銀子,道:“今兒有集,你自個兒去集上買些吃的去吧。”
方艾娘捏著銀子沒吭聲。
縣里的市集要比平時更熱鬧些,方艾娘租了板車去了縣里,下了車,滿目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
方艾娘也不知道自己想買些什么,手里捏著銀子,漫無目地的在街上隨著人流涌動。
鬼使神差的,她去了墨軒。
她想起有次鄭霞跟她聊天時,提到過幾次,她曾經跟方明江在墨軒里不期而遇。
所以當時鄭霞一直覺得她跟方明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方艾娘進了墨軒,店里的伙計殷勤的迎上來問:“姑娘要點什么?這里有最好的筆墨紙硯供您挑選…”
方艾娘大字不識一個,哪里知道分得清筆墨紙硯的好壞。她尷尬道:“我就隨便看看…”
不得不說,大店里的伙計素質高的很,仍是客客氣氣的笑道:“好嘞,那您隨便看,有什么問題隨時喊小的就是。”
說完,沒有再別的廢話,直接退到一旁去了,任由方艾娘自己隨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