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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事

  “子倩怎么了?”鄭春陽著急的問。

  方芝娘猶豫的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么跟鄭春陽描述這事。

  這下把鄭春陽驚得,不管不顧的就往靈堂跑去,口中還一邊喊著:“子倩!”

  方菡娘一下子頭疼起來。

  方芝娘睜大了眼睛,看著鄭春陽急急跑開的身影,有些忐忑,輕聲道:“大姐,我是不是辦錯事了?”

  方菡娘拉起方芝娘的手,安慰道:“不管你的事。走,咱們過去看看,他是淮哥兒的朋友,我有點不放心,總不能眼睜睜的看他犯蠢。”

  方芝娘點點頭。

  姐妹兩個重新回到靈堂時,發現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鄭春陽單膝跪著扶著萎靡在地痛哭的尤子倩,手上拿著一塊帕子擦著尤子倩脖子上不住流出的血,心痛的喊著:“子倩你怎么了?!子倩!”

  尤子倩恍若未聞,兀自痛哭,似要把心中的委屈愁苦全都哭出來。

  鄭春陽急得不行。

  靈堂上尤家的人都有些愣。

  姬謹行面無表情。

  錢四夫人哎呦一聲,拿帕子掩嘴,似是不忍直視:“我說子倩啊,這還是靈堂上呢…你這樣著實太不像話…你娘臥病在床不能管你,我這個當嬸子的可是看不下去了。”

  方菡娘冷冷一笑,方才尤子倩拿簪子以死相逼姬謹行的時候,怎么沒見你說看不下去?

  鄭春陽不樂意了,他抬起頭看著錢四夫人,不滿道:“這位夫人,靈堂上不就該哭嗎?子倩哪里不成體統了?”

  這般理直氣壯的,方菡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犯蠢,實在不行那就閉眼吧。

  錢四夫人被鄭春陽的理直氣壯給驚著了:“你,你一個外男這般扶著…”似是羞于啟齒,憤憤的瞪了鄭春陽一眼。

  鄭春陽莫名其妙道:“我扶著子倩怎么了?雖說男女大防,但你們這些作為親人的,能眼睜睜的看著子倩趴在地上哭。我卻是不能的,扶她起來怎么了?若你們看不過眼,那你們怎么不過來扶?”

  錢四夫人被鄭春陽說的啞口無言,一直跪在那里哭靈的尤子仙幾步跑出來,似是要過來拉尤子倩起來,一臉羞憤:“大姐姐,別在這里讓人看了笑話去。”

  尤子倩哪里理她。

  一個強拉,一個不理。

  尤子倩被拉扯煩了,手一揮一推,就把尤子仙給扯了個趔趄。尤子仙跪久了原本就有些站不穩,踉踉蹌蹌了幾步,還是沒站穩,摔到了地上。

  尤子倩聲音還帶著濃濃的哭腔:“滾,別煩我!”

  尤子仙被踉蹌到了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白二奶奶——現在應該叫白二夫人了,見女兒被這般對待,也是跪不住了,披著麻衣站了起來。

  方菡娘差點沒認出白二奶奶。

  實在是跟前些日子差距太大了。

  原本略微豐腴的臉蛋凹陷了下去,雙眼幾乎是陷在眼眶中,顯得有些可怖。

  原本不說話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的白二夫人,眼下滿臉都是憔悴悲苦之色,枯槁的很。

  她尖銳道:“尤子倩,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橫什么橫?子仙好心去拉你,你還推她?”似哭又似笑。

  尤子仙跌倒的地方離方菡娘方芝娘有些近,方菡娘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就同妹妹一起把尤子仙扶了起來,尤子仙怨恨的看了一眼方菡娘,退了回去。

  “娘,行了,別說了。”尤子仙忍著哭,拉了拉白二夫人的袖子。

  白二夫人冷笑一聲,“乖女兒,如今咱家都這樣了,如果娘再不強硬些,那不是誰都敢騎到咱家頭上屙屎撒尿了?…你看看,明明她同你一樣,爹都被抓走了,人家就敢大鬧靈堂,當著她太祖母的靈位跟男人摟摟抱抱,了不得呢!”

  尤子倩猛的一把推開替她擦著脖子上傷口的鄭春陽:“你也滾,少假惺惺的!”

  鄭春陽被推倒在地,手里還拿著那染血的帕子,茫然的很。

  錢四夫人假意道:“行了二嫂,別說了,口無遮攔的,這還是靈前,子倩壞了名聲,咱們尤家別的姑娘也別想嫁個好人家了。”

  白二夫人嘲諷的笑道:“那是,四弟妹,你家里只有兩個兒子,還不是嫡出,自然敢這么惡意揣測我的話。我家爺是被抓了,可我還是你二嫂!你這么同我說話,規矩呢?…也是,如今咱們家,小兒媳都能出來領著祭拜了,還要什么規矩!”

  “你怎么說話呢?!”

  “你說誰呢?!”

  靈堂里一片混亂。

  方菡娘簡直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鄭春陽半晌才從地上自己爬起來,靈堂里尤家人丑態百出的吵作一團。

  尤老夫人的靈位在高處冷冷的看著眼前一切。

  姬謹行猶如置身事外的看著這群人撕扯。

  不多時,過來個暗衛,向著姬謹行行禮:“主子,人抓到了。”

  姬謹行頷首,又看了眼在門邊準備溜出去的方菡娘,微微頓了頓腳步,看了下青禾。

  青禾認命的抱拳:“主子,我懂了。”

  姬謹行“嗯”了一聲,邁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姬謹行與方菡娘擦肩而過。

  方菡娘甚至能感覺到姬謹行身上傳來的一股凌冽的藥香。

  甚至能感覺到他一縷發絲輕輕飛揚,掠過了她的臉頰。

  方菡娘呆在原地。

  直到青禾向著方菡娘抱拳行了個禮:“方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方菡娘回過神,垂下眼眸,很好的掩蓋住內心的情緒,聲音上聽不出半分喜怒:“是青禾啊,什么事?”

  青禾笑道:“沒什么,只是近來云城外似乎多了股流匪,主子懷疑跟尤家的案子有關。所以這尤家啊,是非之地,方姑娘還是盡量少來比較好。”

  方菡娘點了點頭,最后看了眼靈堂里一臉失落的鄭春陽,跟癲狂的尤子倩,嘆了口氣。

  方菡娘轉身跟方芝娘一同往外走,走了一會兒才發覺似乎青禾一直默不作聲的跟在她們身后。

  方菡娘詫異轉身:“青禾,還有事?”

  青禾笑道:“方姑娘不必緊張,主子命我送你們出去。”

  方菡娘心中一跳,知道這大概只是姬謹行的一番好意,并不代表別的意思,可心里還是忍不住起了波瀾。

  三人一言不發的到了尤府大門口。

  早上那會兒倒還沒事,現在尤府又被黑甲軍士們戒嚴了。

  不遠處,彭老爹正在馬車前候著兩位主子。

  到了這里,青禾算是松了口氣,朝方菡娘拱了拱手:“路上小心。”

  方菡娘突然想起一事,對青禾笑了笑:“次數太多了,我若謝也著實有些謝不過來。近來我釀了些酒,改日釀好,我給你跟他送點過去。”

  青禾眼前一亮,想來方菡娘說的酒就是葡萄酒了。

  “好啊。”青禾笑瞇瞇的,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塊牌子,“等酒釀好了,你拿這牌子去華福客棧找一個叫趙四的,讓他領你來找我。”

  方菡娘慎重的接了過來,放到懷里,用力點了點頭。

  馬車上,方芝娘扒著窗簾看了一眼,黑甲軍士將掛滿白蟠的尤府圍得嚴嚴實實,氣氛壓抑又沉重。

  她坐回了車廂,若有所思道:“大姐,方才那位拎著劍的大哥哥,生得那么好看,但總覺得他好嚇人。”

  方菡娘知道方芝娘說的是姬謹行,點點頭:“嗯,所以以后我們要離他遠一些。”

  方芝娘猶豫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方菡娘:“可是,大姐,他對咱們還是挺好的,還特特派了那位青禾大哥哥送我們出來。”

  方菡娘又點了點頭:“嗯,他人挺好。”

  …方芝娘覺得沒法跟大姐進行對話了。

  到了家里,果然焦氏的“病”已經好了,正眉目含笑的在窗邊的軟塌上看院子里焦嫣容跟小丫鬟們跳皮筋。

  焦嫣容靈活的在皮繩間跳來跳去,像只穿花的小蝴蝶。

  她見方菡娘方芝娘回來,花繩也不跳了,撲了過去:“大姐二姐,今兒靈堂人多么?”

  焦嫣容聽高婆子跟秦婆子兩人嚼舌根,聽了一耳朵,說是可憐尤老夫人一生要強,臨老竟然落了個這么凄清下場,想來都沒幾個人去祭拜。

  方菡娘想了想,除了尤家人,人確實少的可憐,便搖了搖頭。

  焦氏自然也從窗戶那看見方菡娘方芝娘回來了,換上一臉慈愛的表情,招呼她們進屋里去。

  焦嫣容一邊抹著汗,一邊也跟著兩個姐姐進去了。

  “回來了?”焦氏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悲傷,“多虧你們兩個孝順的,替我去送尤老夫人最后一程。”

  方菡娘客客氣氣了一下,隨即想到什么,不經意道:“焦姨,今兒那位謹公子也去了,白二奶奶看著有點奇怪。”

  焦氏哆嗦了一下,強笑道:“尤二爺被抓了,白二奶奶情緒失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下意識的避開了跟姬謹行有關的話題。

  方菡娘心里呵呵了一聲,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焦氏扛不住了,強笑道:“天氣熱,想來靈堂里放了不少冰來保證尤老夫人的遺體不腐。你們倆年齡都還小,別受了寒再著涼了,回自己院子拿柚子葉洗洗澡,喝完姜湯。”

  這是要趕人了。

  方菡娘笑吟吟的領著方芝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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