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2章 人之極致
圣輝城！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劫雷整整轟擊了幾百次，天空的云層全部被蒸發干凈，在雷芒的高溫炙烤下，圣輝城的溫度極高，有些仙井已經枯竭，不少樹木都徹底枯萎。
全場噤若寒蟬，所有人都僵硬著身軀，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們還要抵抗這高溫的侵蝕。
特別是那些眉心閃爍著天地雷池的渡劫境，對這雷劫更加膽寒，更加恐懼。
要知道，他們想要突破到輪回境，也必須要經歷雷劫。
當然，他們所經歷的雷柱，根本不及眼前這浩劫的萬分之一。但即便這樣，一百個渡劫境，也只有一兩個能成功而已。
輪回九轉，每一轉都是九死一生，每一轉都是在懸崖邊奔跑，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而到了輪回八轉的境界，也就代表蔡宣閣已經經歷了八次雷劫。今日第九次，他的天賦，他的韌性，他的努力，都已經做到了人之極致。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九轉雷劫的可怕。
有幾個經歷過四五次雷劫的輪回境也在暗暗對比，他們心中清楚，如果是自己去面對這雷劫，差不多在第二道，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可蔡宣閣足足經歷了幾百道。
輪回之境，一轉一世界，這雷劫的存在，也讓人們更加了解了絕世天尊的可怕。
沒錯。
只要蔡宣閣能突破到九轉，他就是全新的天尊，在九天仙域，乃是帝尊之下第一人。
“失敗了！”
天幕深處，幾個八轉輪回境滿臉凝重的凝視著雷龍，言語間似乎有冰煙在彌漫。
“唉，蔡宣閣這老東西，有些焦急！”
“是啊，他根本就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如此魯莽，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幾個八轉輪回境搖搖頭，對蔡宣閣評頭論足，言語中甚至不那么友好。
“修道之途，本就是一條行走在獨木橋上的過程。越到終點，我們腳下的橋就越窄，橋下的深淵也就越是恐怖，而我們旁邊的同伴也已經寥寥無幾，甚至少到敵人都那么無趣。”
“但與此同時，我們也逐漸走到了人的極致，我們也終于碰到了面前那一堵無形的墻壁。”
“沿途，我們見證了多少修士停留在了極致的桎梏面前，有些人停留在了渡劫境，有些人停留在了輪回一轉，輪回三者，輪回五轉…但我們幾個，一次又一次在打破極致！”
“輪回境，輪回劫…我們突破到目前的地步，誰不是經歷過成千上萬次的絕境。”
“不論蔡宣閣今日成敗，老夫都佩服他。”
這時候，一個八轉的白發老者卻點點頭，他贊同蔡宣閣的想法。
“王長老，你不會也想去渡劫吧？”
另一人詫異的問道。
“不死不生，不破不立！”
“我們都知道，輪回境每一劫，理論上都是必死無疑，但我們之所以能走到這一步，全部都是在死亡中找到了唯一的活路。”
“我反而覺得，蔡宣閣這場豪賭很值得，或許他也有自己的籌碼。”
王長老言語平靜。
“不死不生，不破不立。”
“話是這么個話，但真正面臨死亡，誰又能不怕，特別是我們經歷了那么多次。”
“了解過死亡，我們才真正恐懼死亡。”
另一個八轉輪回境嘆了口氣。
說實話，他已經沒有了去突破的勇氣。
“李長老，從你恐懼死亡的那一天起，你的壁壘便已經出現，你的極致，就是八轉輪回境。”
“仔細回想一下，我們沿途遇到那么多被桎梏鎖死的修士，他們天賦不差，毅力不差，機緣不差，但就是差在了最后一步的膽魄上。”
王長老目光堅韌。
“是啊，膽魄。”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我們距離天尊之位，一步之遙，但就是這一步，卻多少年沒人敢踏出。”
“膽魄滔天，人中之龍，這種強者，我們一路上遇到的還少嗎？”
“不少，真的不少…可惜，他們都死了，這些因為魯莽而死的人，只不過是沒有人去記錄而已。”
“蒼生健忘，所有人都記得我們幾個老東西活著，所有人都記得我們渡過了輪回八劫，也都知道我們距離天尊一步之遙，更加羨慕我等反掌天地顫抖。”
“但人們也選擇性的忘記了很多事，他們忘記了從輪回首劫，到輪回八劫，沿途到底死了多少人。”
“成功率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又或者萬分之一？”
“最近兩千年，有沒有人成功突破九轉？沒有吧！”
“但死了多少八轉的輪回境，那些已經煙消云散的強者，如今你們還記得他們的名字嗎？”
“到了這一步，老夫是真的倦了。”
李長老苦笑著搖搖頭。
他坦然承認了自己的謹慎，這也相當于他公開宣布自己放棄九轉雷劫。
“李長老說的沒錯，哪怕突破九轉，位列天尊又如何？”
“神帝消失，秋昊孤打破世界，除了一個亂九天外，萬年再沒有帝尊出現。”
“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還是要謹慎再謹慎。”
另一個長老明顯贊同李長老。
其余八轉輪回境也點點頭。
而王姓長老卻平靜的搖了搖頭，此時他再看這些同境界強者，眼中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的悲憫。
沒錯。
這些人已經到了人之極致，從他們放棄了繼續精進的那一刻起，無形的壁壘已經將他們鎖死。
你有一萬個理由可以說服自己，說服自己貪戀安逸，說服自己享受平靜。
但他們忘記了當初的勇武。
修道一途，逆水行舟。
只要你被這些理由說服自己，你也就輸了。
如蔡宣閣這種人，支撐他前行的，只需要一個信念，也是最原始的信念：
我要強，我要比所有人都強。
我要爭，我要和天爭一線生機。
我要拼，在生死的夾縫中，我要拼到那一絲曙光。
這才是強者之道，這才是破而后立之道。
“看，果然失敗了吧！”
突然，李長老陰陽怪氣的笑了笑。
果然。
天空中的雷珠開始瘋狂傾瀉，就如有幾百條雷龍在禍亂人間。
而蔡宣閣的宮殿外墻，終于開始出現了裂縫。
沒錯。
那宮殿原本就是蔡宣閣的輪回法器，之前之所以宮殿安然無恙，是因為蔡宣閣全案。
此刻法器被轟出了裂縫，也就代表蔡宣閣開始負傷。
負傷，也就是死亡的征兆。
沒辦法，天空中的雷劫，還不到結束的時候。
“王長老，我知道你的目標是天尊，我也知道你心如堅鋼，但蔡宣閣渡劫失敗，也是血淋淋的事實。”
“從今天開始，九天仙域將再少一個八轉仙尊。”
李長老看轉頭看著王姓長老，嘴角有些戲謔。
畢竟對方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自己內心的怯懦，他必須要用事實去說服對方，同時，他也要說服自己。
懦弱，需要一些理由去安慰自己。
特別是走到了這一步，已經站在人之極致的強者，他們更加不愿意承認自己膽怯。
“如果因為害怕失敗就不敢前行，那人生未免也無趣。”
“無論今日結局如何，我都敬佩蔡宣閣，他是真正的修道者，是真正的強者。”
“還有，今日九天仙域確實會少一個八轉輪回境，但在之后，也會有更多的八轉輪回境突破而來。”
“九天仙域從來都不缺少仙尊，缺少的是天尊！”
“一轉一世界，真的看看九轉的世界，到底是何等的不同。”
王長老固執己見，其余人笑了笑，便也懶得在爭辯。
但他們唯獨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
蔡宣閣渡劫…失敗了。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圣輝城大亂，原本雷柱子轟擊在蔡宣閣的府邸上空，所有人除了眼睛刺痛外，根本沒有其他感覺。
可突然間，蔡宣閣的府邸開始顫抖，并且出現了大量的裂縫。
與此同時，不少雷芒也從裂縫中蔓延出來，不少修為弱一些的問元境修士直接被電暈，有些玄始境的修士都頭暈腦脹，開始逃離。
轟隆隆！
轟隆隆！
雷芒蓋世，眼看著府邸的裂縫越來越多，那漫天雷龍降臨的速度卻反而是越來越湍急，竟然有一種墻倒眾人推的錯覺。
圣輝城大亂。
那些弱小的問元境拼了命的奔逃，一些根基不穩的玄始境也是痛苦不堪，原本所有人熙熙攘攘要靠近的地方，此刻已經成了禁區，只有一些渡劫境還沒有離開，但他們的臉色明顯也不好看。
“機會來了！”
混亂之中，趙楚看到了幾個修士，悄悄戴上了銀色面具。
此事是圣輝城守衛最繁忙的時候，也是殺手出劍的最佳時機。
趙楚觀察到，短短幾個呼吸，已經有三個銀面殺手完成了人物，悄然離去。
當然，其中有一人命不好，正面撞到了守衛手里。
而趙楚不退反進，也已經悄然接觸到了守衛身旁。
轟隆隆！
與此同時，蔡宣閣的府邸，有一座房屋坍塌，最終的大殿也開始搖搖欲墜。
“這是渡劫要失敗嗎？”
趙楚抬頭看了眼熾目的天空，他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但自己心中卻有一種預感。
這次渡劫…失敗了！
與此同時，趙楚的手掌，也輕輕按在了目標的胸口。
“要失敗了嗎？”
“還差最后三道雷劫，老夫的宿命，就停留在這里了嗎？”
大殿之內，一片空蕩蕩，只有中間盤坐著一個披頭三大的老者。
蔡宣閣。
他已經抗過了九百四十七道雷劫，可此時，他也已經到了極致，再也無法承受任何一道雷劫。
這件府邸法寶，也已經失去了作用。
“老夫耗費八十年時間，一共送出去十七萬傳送陣，難道一個符合我傳承的人都沒有嗎？”
“輪回九劫，死亡之劫。”
“我沒有找到傳承人，也就無法繼續催動這法寶，看來這一切都是命數。”
蔡宣閣抬起頭。
透過房梁的縫隙，他似乎看到了蒼天在獰笑，那團漆黑的旋渦，宛如一個譏諷這人族渺小的惡魔。
那惡魔的口腔內，又匯聚了一條雷龍。
蔡宣閣苦笑一聲。
這道雷龍，就是他生命終結的利劍。
然而，也就在這時候，蔡宣閣面前有一團旋渦閃爍，隨后，一道人影跌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