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傳音玉簡通知。
在丹青凈地的東南方向,已經有一團巨大的九彩云團匯聚而起,使得天地都變了顏色。
遠遠看去,就如是一塊巨大的彩色世界降臨,彩云將原本已經暗淡下來的黑暗驅散,所有弟子的臉上,都有五顏六色的倒映彌漫。
震撼!
一張張臉上,寫滿了深深的震撼。
移嬌泉,異象起!
泉涌十丈,彩云降臨,天地重明,萬人皆驚。
顫抖!
人們手掌忍不住的顫抖著,不少人的牙齒都在打顫。
在丹青凈地,除了神秘莫測的圣尊,能煉制出臺星丹的強者,一共只有區區五個人。
而上一次彩云降臨的異象,是在176年前,那一年的四月,莫晉陽煉制出臺星丹,獲封號長老,常駐巖山。
一步登天,可謂從此踏在了云端。
100多年,對于天擇境以上的修士來說,轉瞬即逝。
但對于一些不久前入宗的弟子,則足夠震撼。
他們見證了奇跡的降臨。
要知道,移嬌泉的異象,那可是問元境以上的長老,才有資格去拼的榜單。
平日里,移嬌泉有五丈以上的泉涌,便足夠人們大肆慶祝。
今日,十丈泉涌,彩云降臨,竟然是真正的出現了。
頭顱被趙楚腳掌踩在地上,白泉壁怒不可遏。
他剛要催動法寶,不惜一切代價的逃出去,然后懇請莫晉陽出手,親手斬殺龐小章。
但下一息,天邊的彩云,便將他的一切希望,踏成齏粉。
泉涌十丈,彩云降臨。
176年之前,他親眼見證了莫晉陽封號的場景。
一模一樣的彩云。
一模一樣的異象。
白泉壁化成灰都認識。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白泉壁大腦一片空白,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龐小章,成了第五個真正的封號長老。
今日,自己一定會死。
目前整個宗門,也只有一個龐小章正在煉丹,引動這泉涌的異象者,根本用不著去質疑。
轟隆隆!
轟隆隆!
彩云之內,翻滾著震耳欲聾的巨響,宛如有巨人在打鼓,宛如也巨鯨在沉吟,宛如有雷鳴在翻滾。
所有的眼睛,全部注視在當空的彩云內,眨都不敢眨。
眾目睽睽下,一只巨大的象鼻,從彩云中出現,如橫貫蒼穹的橋梁。
隨后,是巨大的象頭,象身!
幾息時間,一頭完整的巨象,便是橫空矗立在虛空之中,宛如是一副彩色的畫卷,宛如一座彩色的山巒。
異象之美輪美奐,如夢中場景,令人難以呼吸。
雖然泉涌異象并不是第一次出現,但依舊令人流連忘返,思維都陷入了停滯。
丹香!
不知何時,一股令人沉醉的丹香,彌漫在眾人鼻腔,這一剎那,無數的修士東倒西歪,宛如飲酒過度,站都站不住。
一些元嬰境修士直接修為暴漲,頭暈目眩,措不及防。
聞到丹香之后,王照初等人猛地轉頭。
煉丹室門前,龐小章腳踏頭顱,正背負著雙手。
他仰望虛空,乍一看就如思考問題的智者。
而這股濃郁的丹香,便是從煉丹室內傳遞而出。
臺星丹的丹香。
獨特,且有酒醉的醇香,令人難以自拔,今人流連忘返。
“哼,龐小章,你這羿魔殿的奸細,竟敢當眾襲擊資源堂的執事,難不成是要搶劫我丹青凈地的資源?”
“你罪該萬死!”
說時遲那時快。
莫晉陽愣了幾息后,猛地回過神來。
他哪里還敢浪費時間,一瞬間,莫晉陽身軀化作一道虛影,已經是狠狠撕裂空間。
凌厲的轟殺,引出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音爆。
這一擊,莫晉陽歇斯底里。
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錯過了這一瞬間,再想斬殺龐小章,便難如登天了。
“狗賊,滾開!”
與此同時,王照初也發現了莫晉陽的預謀。
他大袖一甩,就要直接斬了莫晉陽。
可惜,在場還有一個劉竹烙。
幾個人各懷鬼胎,各自防備。
劉竹烙就如算好了一切,巧而又巧的擋住了王照初的轟殺。
“糟糕,小心啊!”
旭蕓霜臉色慘白。
暴起的殺機,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然而,莫晉陽速度太快,誰都反應不過來。
“糟糕,溫庭塵之前抵擋誅魔陣,已經身受重傷,他根本擋不住莫晉陽。”
一個瞬間,一尊石雕,出現在龐小章面前。
那是溫庭塵。
但王照初看了眼后者情況,便心墜谷底。
溫庭塵狀態太差,根本就擋不住。
“龐小章,我能擋莫晉陽一個剎那,你想辦法逃開。”
千鈞一發,溫庭塵根本就低估了莫晉陽和劉竹烙的卑劣。
明明已經確認,是龐小章煉制出了臺星丹,他們還敢出手,簡直膽大包天,視宗門鐵律為草芥。
但和王照初判斷的一樣。
溫庭塵對抗誅魔陣,渾身神通全部潰散,此刻還是重傷狀態,根本就擋不住莫晉陽。
果然,也就一個剎那,溫庭塵便被直接轟飛。
“長老,我拖住這賊子,你一定要斬了他。”
然而,溫庭塵萬幸萬苦爭取來的一個瞬間,直接被白泉壁破壞。
“狗賊!”
溫庭塵渾身經脈斷了一多半。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人,就是龐小章腳下的白泉壁。
半步問元,原本只是個不堪一擊的貨色,根本沒有人將他當個人。
但此時此刻,他卻能發揮出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比如,絆住龐小章幾個呼吸時間,僅此而已。
趙楚渾身上下,猛地彌漫出了數不清的水草,黏糊糊令人作嘔。
“糟糕,低估了莫晉陽的喪心病狂,還有腳下這個垃圾!”
在趙楚的計算中,莫晉陽知道自己煉制出了臺星丹,應該是不敢出手才對。
可哪怕莫晉陽真正出手,趙楚其實也有十足的把握閃開。
可惜,廝殺這種事情,危機四伏,別說你趙楚一個區區元嬰境,哪怕你就是天神下凡,也有馬前失蹄的時候。
這韌性十足的水草,根本就是貨真價實的神字篇章。
原本趙楚敢將白泉壁踩在腳下,就根本不怕他耍什么花樣。
一個半步問元,趙楚根本就沒有放在眼里。
但誰又能想到,這個唯唯諾諾,以往和廢物一模一樣的半步問元,赫然施展出了神字篇章。
這一瞬間,白泉壁便從墊底的半步問元中,瞬間走到了巔峰的地位。
問元之下,最強者。
“哈哈,沒有想到吧!”
“在你們這些天驕的眼中,我白泉壁就是一條吃里扒外的狗,無能的狗。”
“但你們根本不懂我所付出的努力,我所秉持的信念!”
能看得出來,施展出這道神字篇章,白泉壁已經是宣泄出了渾身真元,甚至他一口又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都在燃燒著心血之力。
這是在燃燒壽元。
但那又如何?
這一瞬間,我白泉壁,就是匕首上最致命的那一顆毒液。
白泉壁臉被趙楚踩到了變形,但他那雙瞳孔,卻如毒蛇一般,閃爍著令人難以理解的陰毒:
“你是太上長老,從小錦衣玉食,一切理所應當。”
“旭蕓霜的父母,是丹青凈地的長老,雖然戰死了,但有名望在身,她從小就有王照初照顧,眾星捧月。”
“東平鯉的爹,是丹青凈地的執事。”
“莫一濟的爹,是封號長老!”
“那些天擇內宗的父輩,都是丹青凈地的高層,你們從出生開始,就背負著榮耀,含著金湯匙。”
“憑什么?”
“我們這些從凡人中走出來的修士,就要一輩子遭受打壓,一輩子被你們踏在塵埃里,只能從事最卑賤的雜役。”
“我們光著腳,抬不起頭,而你們穿著漂亮的鞋,案首挺胸。我們餓著肚子,在最骯臟的沼澤里爬行,而你們金縷玉衣,踩著我們的腦袋,輕而易舉就穿越了康莊大道。”
“為什么?”
“我好不容易爬過了沼澤,我背負著一條狗的名義,好不容易站到了如今的地位,你龐小章,憑什么要剝奪我的一切。”
“你讓我跪下,可以!”
“你讓我給你學狗叫,可以!”
“你讓我給你舔干凈鞋底的灰,完全沒有問題!”
“但我吞咽了那么多的屎,才得到的一切,就不允許你奪走!”
“誰都不允許!”
白泉壁也沒有開口,他只是將神念之力傳遞到了趙楚的腦海里,所以每句話,都比用嘴說快幾百倍。
趙楚腦海刺痛。
誰能想到,唯唯諾諾的白泉壁,言語中竟然有如此大的怨氣,就連趙楚都受到了影響。
“生而為人,憑什么要有如此鴻溝?”
“你們高高在上,你們冠冕堂皇,你們譏笑我當狗,你們看不起我吃拿卡要,但你們又何曾明白凡人的苦楚。”
“你們不過是得到了命運的垂青,如果是同樣的起點,你們這些人在我白泉壁的眼里,又是一幫什么東西!”
白泉壁拼死束縛著趙楚,就如曾經幾百次的危急時刻,他都做出了最精準的判斷。
他就像一只蜷窩在角落里的蛆蟲。
壓抑在心中的憤怒太多,白泉壁沒有宣泄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甚至對著墻都不敢宣泄。
但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一個即將登頂的封號長老,白泉壁狠狠發泄著。
他有一種復仇的暢快。
酣暢淋漓。
“龐小章,你已經死了,你已經輸了!”
“我輩修士,皆是與蒼天下棋,一子一命。只不過你們高貴,你們手中的棋子很多。我們卑賤,我們手中無棋。”
“但那又如何?”
“既然蒼天讓我卑賤,那我就卑賤成一條狗,我甘愿諂媚成蛆,甘愿被你們任何人踩在腳下。”
“但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這些山窮水盡的狗,卻終究要在最嚴酷的寒風中,生長出狗毛!”
“我們拿起名為卑賤的武器,也敢向蒼天喊出,我不服你安排的命。”
“當我們破開階層設下的壁壘,堂堂正正的拔掉狗毛,最卑賤的人,也終會喊出那一句…人定勝天!”
“那時候,我…勝天半子!”
白泉壁笑的那樣驚悚。
甚至連趙楚,都能感覺到那一股可怕的決心。
沒錯。
當一個人甘愿從你胯下穿過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磨劍的資格。
與此同時。
莫晉陽的轟殺,如期而至。
遠處看,時空宛如被凍結,每個人的臉上,全部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