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道膛目結舌的目光中,第二道鐘聲轟然落下。
但這根本就不是結束。
相反。
只是個開始。
當紫色光芒褪去的時候,一道金色的光柱,再次是以道衍石鐘為根,轟然沖天而起。
除了顏色不同,一模一樣的場景,再次上演。
金黃色的鐘錘,狠狠撞擊在道衍石鐘之上,一層看得見的音浪波紋轟然蕩開,現場宛如有颶風蕩起,亂發飛揚之下,那一張張錯愕的臉,說不出的精彩。
左宆羅身形,早已經返回。
一張臉比寒鐵還要青,那道疤痕,說不出的猙獰恐怖。
就在不久前,他剛剛說完三千年后,地齊海都不會有人撞響道衍石鐘的鐘聲。
誰能想到,打臉如此之快。
這才幾個呼吸。
死寂!
全場繼續保持著死寂的狀態,根本沒有人敢大聲呼吸。
而一些有心之人,已經悄悄將目光看向了趙楚。
是他嗎?
不久前,似乎也只有他一個人回答過道衍石鐘上的道題。
可也不對勁。
如果是他,為什么道衍石鐘的鐘聲,這么久才響起?
可惜,從后者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他一如既往的平靜,令人根本看不透。
金色的鐘錘消失,異象再起。
根本就不等眾人喘一口氣,一道藍色的鐘錘,再次橫空矗立在虛空,嗡嗡顫抖。
咕咚。
命崖丹和旭蕓霜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藍色的鐘錘落下。
又有一道紅色的鐘錘,如期匯聚而成,霞光萬丈。
這時候,道衍石鐘的鐘聲,也已經響徹了六次。
“馬上就要追上劉璟赟的記錄,到底是誰創造的壯舉!”
不少人心臟狂跳,口干舌燥。
沒有任何意外。
可能是所有人都已經被奇跡震蕩到麻木,當第七道鐘聲落下,天地回歸清明的時候,人們的大腦,還在混亂之中。
無數道視線盯著道衍石鐘,久久難以言喻。
千年未曾響起的鐘聲,在不經意間,竟然是再次回蕩于空中。
七聲,一聲都沒有少。
“終于出現了嗎?”
“我的宿命之敵!”
虛空之中,左宆羅渾身都在顫抖,那是不是恐懼,也不是緊張,反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興奮。
在羿魔殿。
他左宆羅從一介外門弟子崛起,一路走,一路殺,最終斬了當初的大師兄,成功得到了飛升者命格,也得到了臉上的疤痕。
他有能力消除這丑陋的疤痕。
但左宆羅不愿意。
這是一種功勛,是他自己對自己的一中獎勵。
之后羿魔殿蕩平玄虛海其他四個超然勢力,他左宆羅也立下汗馬功勞,當初玄虛海一起競爭的四個飛升者,如今都淪為了羿魔殿的狗。
左宆羅一度以為,在蒼穹亂星海的年輕一輩中,自己已經是無敵狀態。
但羿魔殿的長老推演命數,告訴他有一個宿命之敵。
宿命之敵,就在地齊海。
道衍石鐘,就是找到這個宿命之敵的關鍵所在。
在左宆羅的心目中,整個蒼穹亂星海年輕一輩,也只有那幾個飛升者有資格對抗自己。
至于所謂的黃云樓,簡直就是頑童過家家,不值一提。
左宆羅甚至不屑去找道衍石鐘。
甚至他懶得確認誰才是宿命之敵,直接是開始瘋狂的挑戰。
但隨著一個又一個的飛升者被自己打敗,他又開始質疑。
宿命之敵,以這些飛升者的水平,他們根本就不配。
不光是實力不配。
無論是道心,還是無畏之心,這些人根本就沒資格與自己為敵,他們唯一比自己強的地方,就是投胎本事不錯。
所以,今日左宆羅非要來夕龍王府,看看這道衍石鐘,看看自己的宿命之敵,到底是誰。
當然,左宆羅還有一個猜測。
可能羿魔殿長老口中所言,自己的宿命之敵,甚至就是自己本身。
也沒錯。
放眼蒼穹亂星海,30歲以下的年輕人,能打敗自己的,也就只剩下了自己。
而自己最大的敵人,永遠是自己本身,永遠是還未曾突破的桎梏。
他想用道衍石鐘測試,看看自己是否能引動七道鐘聲。
可惜,由于禁制的存在,左宆羅無法測試,以他目前的實力,雖然能勉強斬問元,但想要撼動洞虛,還差距十萬八千里。
可宿命就是如此頑皮。
當左宆羅心灰意冷,準備閉關三月后,直接斬了地齊海這五個飛升者祭劍的時候,那千年未曾響起的道衍石鐘,竟然連響七次。
出現了。
左宆羅心臟狂跳,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他能確認,這個能引動道衍石鐘七道鐘聲的強者,一定就是自己的宿命之敵。
一定是他。
他就在此地。
是誰?
是誰?
到底是誰?
道衍石鐘,對壽元有限制,只有年輕人能夠催動,所以左宆羅的目光,在每一個天擇境的年輕人臉上審視著。
他要找到這個人,并且…一劍殺之。
宿命之敵,如鯁在喉,只要能一劍斬之,他的修為,還會暴漲。
夕龍王府內,繼續保持著詭異的死寂狀態。
沒人說話,也沒人知道該說什么?
“不知,是誰引動了道衍石鐘的鐘聲?”
隨后,命夕龍作為主人,他上前一步,開口問道。
這時候,不少目光,匯聚到了趙楚身上。
或許,答案就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他今日所創造的奇跡,已經足夠驚世駭俗,如果這道衍石鐘的鐘聲,真的是被他所引動,那所謂的飛升者,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持否定意見。
畢竟,趙楚答題之后,已經過去了很久。
“是誰?”
“答題者是誰?”
“滾出來一戰!”
這時候,一道陰沉的聲音,從天空墜落。
那聲音凌厲刺骨,宛如是一柄鋒利的劍刃,竟然是將大地都斬出一道恐怖裂痕。
見狀,眾人下意識抬頭望去。
窒息。
這一瞬間,哪怕是王照初,都瞬間黑了臉。
此時,左宆羅的身上,竟然是燃燒出了一層漆黑的火焰,在強者的眼中,那些黑煙,根本就是數不清的亡魂在嘶吼咆哮。
“這左宆羅年紀輕輕,到底殺過多少人?簡直不可思議。”
風侔子眉頭一皺。
“看來剛才重傷命崖丹護道者的時候,這左宆羅根本還沒有拿出底牌。”
萬羅圣地的喬懷陸捏了捏拳頭,這左宆羅的實力,超出了他們的判斷。
“如此濃郁的殺氣,答題者和左宆羅,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斬蒼生門的范南辭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斬蒼生門以殺戮入道,對殺氣有著特殊的感敏,他在左宆羅的殺念之中,感知到了根深蒂固的憎恨與怨毒。
寂靜。
左宆羅話音落下,全場依舊保持著死寂。
沒辦法。
其實夕龍王府的人也無法確定,到底是誰引動了鐘聲。
“趙楚,這是一道傳送玉符,你悄然引動,也直接傳送到丹青凈地內。”
“年輕人互相挑戰,我們這些長輩,無法直接出手阻攔,這個左宆羅,很強。”
也就在這時候,趙楚的腦海中,響起了王照初的神念傳音。
王照初基本能確認,引動鐘聲的人,就是趙楚。
趙楚苦笑一聲。
在他的手里,其實已經捏著麻青劫給的傳音玉符。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讓自己先逃。
“小輩,你先去道治門生躲躲,這里很危險。”
隨后,風侔子的神念傳音,也到了趙楚腦海。
“是他,就是這個小子!”
“剛才只有一個人回答了道題,就是他引動了鐘聲?”
“他還說過,玄虛海的左宆羅是個蠢貨,要斬了你證道。”
寂靜的場面,突然被一聲尖叫打斷。
聞言,眾人猛地回頭。
可輕裳。
她服用了療傷丹藥,膝蓋的傷勢已經愈合,此刻可輕裳披頭散發,如一個瘋婆子,正在指著趙楚破口大罵。
這個小子與自己已經結下死仇,如果他不死,自己遲早要陪葬。
可輕裳怕了。
她不是沖動要出風頭,也不是腦袋抽筋。
反而這是三思后的決定,她故意裝瘋賣傻。
她能確認,引動鐘聲的人,一定是趙楚,所以她被嚇破了膽。
如果今日不找機會斬了此人,日后自己將每日生活在恐懼中,然后眼睜睜看著后者崛起,回來斬殺自己。
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借刀殺人的絕佳機會。
唯一的機會。
左宆羅猛地轉頭,將目光死死鎖定在了趙楚的身上,一瞬間,全場溫度驟降,以趙楚為中心,方圓一里的大地,布滿了森森冰霜。
嘎嘣!
王照初手掌狠狠一捏,恨不得立刻劈碎可輕裳的腦袋。
其實不少人已經猜到,引動鐘聲的人,必然是趙楚。
但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
并不是怕趙楚,而是給他王照初面子,誰都知道,王照初要收趙楚為徒。
可在場之中,總有幾個人,不懼他王照初的威嚴。
這幾個人中,便包含著可輕裳。
她乃是夕龍王爺的王妃,當然不懼王照初,事后趙楚被斬,她大不過道個歉,王照初也不可能拆了夕龍王府,再去殺王妃。
風侔子看可輕裳的目光,也充斥著陰冷。
“賤人!”
命夕龍轉頭,狠狠訓斥可輕裳。
可他言語雖然憤怒,但其瞳孔,卻是一片冷漠。
對可輕裳的行為,命夕龍內心贊許。
借刀殺人,不錯的一招。
他沒辦法出手,利用左穹羅,很好的計謀。
如果這小子死了,青劫門誰還會在乎,甚至剛剛付出去的租金,都可以瞬間拿回來。
“哈哈,一個不到25歲的元嬰境,連道衍石劍都無法催動,你說是他引動了道衍石鐘的鐘聲?”
“當我傻子嗎?”
“想要借刀殺人,可以!但這把刀,你借不起。”
轟隆隆!
下一息,左宆羅亂發飛揚,渾身上下的憤怒瞬間匯聚成一柄利刃。
目標…可輕裳。
這道利刃,乃是一擊神字篇章,不死不休的那種。
他左宆羅這一生,最厭惡被別人利用。
這個賤女人,竟然敢利用自己和宿命之敵的宿命之怨,完成他借刀殺人的歹毒計謀,簡直令人作嘔。
這種人渣,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當然,左宆羅知道他是洞虛境的老婆,這一劍,也沒指望真的斬了可輕裳。
但他也要給這賤人,留下一道難忘的印記。
“賊子,你敢!”
命夕龍臉色一沉。
左宆羅竟敢在自己面前斬殺可輕裳,這簡直是大逆不道,還有沒有將自己這個洞虛境放在眼里。
然而,左穹羅身為最強飛升者,在他的身后,又怎么可能沒有護道者存在。
只不過翼魔殿的護道者不同地齊海,除非有洞虛境出手,否則根本不會出手。
哪怕是問元境要斬左穹羅,這護道者也只會袖手旁觀。
但洞虛境也來欺辱天擇,就是在欺辱整個玄虛海了。
所以,命夕龍的轟殺,便被一道威壓,直接消融。
“王道友,風侔子道友…他翼魔殿如此欺辱地齊海,我們還不聯手將其誅殺。”
眼看著左穹羅的殺招降下,可輕裳修為稀松平常,危在旦夕。命夕龍又被護道者阻攔,根本無法相救。
情急之下,他連忙求助其他幾個洞虛境。
沒辦法,翼魔殿這個護道者,實在太強,只能聯手將其壓制。
“哼!”
王照出大袖一甩,滿臉不悅。
“命夕龍,你老婆故意借刀殺人,要害人家徒弟。現在你又來求救,這臉皮,是不是有些太厚了。”
斬蒼生門的洞虛境譏笑一聲。
果然,那些洞虛境竟然是無一人出手,全部冷眼旁觀。
“該死,你們要眼睜睜看著他在地齊海殺人嗎?”
命夕龍大急。
“那要看殺誰,你老婆是個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代表地齊海?”
“如果是引鐘者,或許我們會出手。但你老婆,不配!”
眾洞虛話落,命夕龍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而可輕裳面如死灰。
她的實力,還不如兒子夕悠麒。
而可輕裳,也高估了自己這個王妃的位置。
“娘。”
夕悠麒想去救人,但看到恐怖的神字篇章后,終究還是不敢過去。
就這樣,眾人眼睜睜看著殘酷的畫面出現,可輕裳…人頭落地,生機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