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池圣地。
此時,夕陽落山,正是傍晚。
從天空俯瞰下去,稷池圣地,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湖泊。
斜陽如金,灑在湖面上,在波紋輕輕的推動下,一點一點,如數不清的金色谷粒撒開,令人想到秋天的碩果,想到富足的生活。
在湖面之上,還分布著一座又一座,連綿不絕的小島嶼。
越靠近中央位置,島嶼的面積就越大,上面建造的建筑物,也就更加宏偉一些。
波光粼粼。
湖面之上,時不時出現一頁簡單的小舟。
小舟之上,會盤坐一名斗笠蓑衣的漁夫,他們掌心里捏著一根魚竿,在安靜的垂釣。
再仔細一看,這些看似普通的漁夫,清一色元嬰境。
很久,很久!
這些漁夫的魚竿,都不為所動。
一天!
兩天!
八天!
十天!
有的元嬰,已經舉著魚竿一動不動了十幾天,一無所獲。
嘩啦啦!
突然,遠處有一個漁夫,魚竿猛地一抖。
上鉤!
有魚兒上鉤。
這里的場景,令遠處那些元嬰也紛紛回頭,眼中滿是羨慕。
果然!
一條純白色透明的魚兒,咬著漁夫的魚竿,還在掙扎。
“哈哈,一個月了,我終于掉到了一塊天元瑰寶,距離元嬰中期,不遠了!”
漁夫打出一道法訣,那魚兒竟然停止了蹦跶,最終一陣扭曲之后,化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
和天賜宗的天元瑰寶原石,一模一樣。
“道友,恭喜恭喜!”
“似乎稷池圣地的天元瑰寶越來越少了,以往我們30多天就能釣出來一塊,如今已經50天,一無所獲,唉!”
“其實不是稷池圣地的魚兒少,是千百年來,圣地的元嬰,越來越多了!”
隨后,附近那些漁夫站起身來,斗笠下的臉孔,竟然大多40歲左右,年輕的很。
“是啊,元嬰弟子,似乎越來越多了!”
那個得到了天元瑰寶的元嬰,頓時也憂心匆匆。
一塊天元瑰寶,大概能支撐他修煉一個月左右。
可一個月之后呢?
他依舊要在稷池湖內枯燥的垂釣,可能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三個月,都找不到一塊天元瑰寶。
“天元瑰寶,是元嬰生存的必需品。”
“元嬰境是圣地的基礎,每年都在不斷新增和突破,但稷池湖內的魚兒總量,是保持不變的。”
“少則900年,多則2000年后,下九天世界,會因為資源,出現動亂。”
是一個老者的輕聲在嘆息。
在靠近中央島嶼的地方,有一座鬼氣森森的漆黑島嶼。
枉罪城。
這是稷池圣地的牢獄。
羅廣流,天擇境,稷池圣地長老,枉罪城城主,也是整個稷池圣地的刑罰長老,他向來翻臉無情,曾經斬殺過稷池圣尊的小兒子。
他同樣蓑衣斗笠,形如一個最普通的漁夫。
在羅廣流身旁,矗立著一個年輕人,不到25歲,鼻梁高挺,意氣風發。
項明宮雖然也是一襲蓑衣,但他的斗笠,卻背在身后。
清風吹拂下,這個年輕人眼里,是劍刃一般的鋒芒,是一往無前的無畏,是無堅不摧的不敗信念。
“師尊,圣尊這些話,說的是沒錯。”
“但我稷池圣地,根本無需擔憂。900年后,我稷池圣地,一定會滅了臨鹿圣地和青劫圣地。”
“只要將中央域一統,再將其他兩大圣地的元嬰殺光,那稷池圣地魚兒不足的情況,會迎刃而解!”
年輕人的瞳孔,永遠都是那樣的無畏與張狂。
羅廣流看了眼身旁這個弟子,內心古井無波。
曾幾何時,他也那樣無畏過。
但不論是臨鹿圣地,還是青劫圣地,又怎么會簡單。
臨鹿圣地,新政實施了600年,內軸環八大域,任何一個勢力,都有強者成為了臨鹿圣地的客卿長老,記名弟子。
這個圣地,不論來歷,不論身份,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成為客卿或者記名,從而完成臨鹿的各種任務,最終得到天元瑰寶。
臨鹿圣地,也從來沒有傳承道通一說。
除了幾百個核心,幾乎九成九的弟子,都是客卿,都是記名。
可怕的是,八大域的諸多強者,已經習慣了依靠臨鹿圣地,不論什么任務,總有人在爭搶。
臨鹿圣地的圣尊,就如一個拿著糖的狡詐奸商。
內軸環八大域的強者們,就是數不清的螞蟻,只要奸商拿出來蜜糖,螞蟻便會爭先恐后的賣力。
八大域的壯大,和臨鹿圣地有著割離不開的關系。
但那些強者,卻如一個個勞苦工人,他們得到了臨鹿圣地的一些工錢,但更多的,卻是在默默無聞的幫助臨鹿圣地,建造高樓大廈。
如今,600年過去,當初玩笑一般的新政,卻劍走偏鋒,打造出了一個畸形的怪獸。
臨鹿圣地的記命弟子,雖然沒有歸屬感,但也沒有那么多腐朽。
那么多的螞蟻,養活著數百個核心。
偏偏臨鹿圣地,悄然之間,掌握了不少人的命門,各種威逼利誘,錯綜復雜,一言難盡。
誰都不知道臨鹿圣尊的深淺。
至于青劫圣地。
那又是一個截然相反的圣地。
青劫圣尊,神龍見首不見尾。
青劫十二徒,各個都是精挑細選,當世出類拔碎的絕世天驕。
臨鹿圣地是一個人人可以插一腳的染缸,那青劫圣地,就是一座完全封閉的山門。
你只需要清楚,里面這十二個弟子,每個人都有能力禍亂內軸環任意一個界域,就足夠了。
就如前段時間。
青劫十三徒考核。
那個弟子,還只是個記名,就去千界域的祭天大典斬人,還捅瞎了千界域圣主的雕塑眼珠子。
可怕的事,那記名弟子,當初只是筑基境。
天擇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隨后揚長而去,不知所蹤。
這種潛力,是何等的可怕。
甚至第三徒魯初雪,揚言要打暈千界域圣尊的夫人,去陪他師弟睡覺。
這段時間,嚇的千界域人心惶惶。
“長老,晚輩愿意承受十年邢火之苦,求求您,不要將我流放去放逐界域。”
“晚輩生是稷池的人,死是稷池的鬼,別流放晚輩啊!”
這時候,有弟子押解來一個罪人。
這個罪人跪在羅廣流腳下,不停的磕著頭,將卑微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十年邢火,總有結束的時候。
可在放逐界域,可能會落到荒無人煙的界域,一輩子枯寂而死。
哪怕就是有人,也都是一幫頑固不化的野民,你當了皇帝至尊又能如何?和你喂了一群豬一樣,最強不過是個養豬的。
在稷池圣地,流放放逐界域,那是死刑之下的殘酷無期。
“陰陽大荒道的神通,已經傳授給你。”
“放逐界域雖然枯寂凋零,但也總有一些機緣。這陰陽大荒道,可以允許你傳音溝通我一次,如果發現大機緣,我會將你無罪接引回來。如果是無效機緣,那你將失去唯一的機會。”
大袖一甩,那元嬰弟子,被剝奪了蓑衣斗笠,還有手中的魚竿。
放逐界域,不允許出現稷池圣地的法器。
慘嚎聲中。
那名元嬰弟子,被一道漆黑的旋渦吞噬,逐漸失去了聲音。
“師尊,幾千年時間,您已經扔進去近千個元嬰罪孽,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什么有價值的消息。”
“依徒兒看,放逐界域,就是下九天的垃圾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機緣。”
“我們當務之急,是暗中蓄力,與臨鹿圣地和青劫圣地,決一死戰!”
目送著元嬰被流放,項明宮眼中涌出一抹不屑于譏諷。
指望垃圾堆里找黃金,本身就是愚蠢的行為。
“項明宮,你還年輕。雖然你早早登上了近天候補榜,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萬萬不可失去對未知的敬畏之心。”
拍了拍項明宮的肩膀,羅廣流眼中有些責備,又有些贊許。
近天候補榜。
25歲之下的元嬰境,才有資格去征戰的榜單,也是下九天世界,最巔峰的榜單,沒有之一。
有資格殺上近天候補榜的年輕強者,都是未來天擇之資的序列。
“師尊,近天候補榜,我只是第十,根本不值得贊嘆。我的目標,是斬殺晁紅淺,是候補榜的第一。”
項明宮不服氣。
“根據往屆近天候補榜排名來算,第一永遠屬于青劫圣地。晁紅淺今年25歲,是青劫第十二徒,他今年會從近天候補榜除名。”
“而你別忘了,青劫十三徒,也已經出現了!”
羅廣流苦笑一聲。
這個近天候補榜,說起來似乎就是給青劫圣地創造的。
青劫圣地沒有徒弟出現的時候,近天候補榜廝殺的及其慘烈,第一輪流坐。
而只要青劫圣地有徒弟出現,便會以最短的時間,去霸占第一的榜單,從來沒有例外。
“別讓我找到那個青劫第十三徒,我會親手砍下他的腦袋!”
提起青劫圣地,項明宮瞳孔里就燃燒著火焰。
近天候補榜,那是絕世天驕的證明,也是所有年輕人眼中,最權威,最至高的榜單。
憑什么,第一永遠屬于青劫。
就在這時候,羅廣流的傳音玉簡震動。
“咦?又一個沉不住氣的,要浪費這唯一的機會嗎!”
是來自放逐界域,陰陽大荒道的消息。
恒久的歲月,羅廣流看過了數不清的無用消息,也徹底放逐了數不清的稷池元嬰。
“哼,又是這些無用的消息,如果放逐界域有大機緣,那我們還霸占中央域干什么?”
項明宮臉上平靜,但內心不屑。
羅廣流雖然是天擇,但有些迂腐和老糊涂了。
咔嚓!
也就在這時候,羅廣流的臉色,徹底凝固下來,而那傳音玉簡,竟然被直接捏碎。
咔嚓!
咔嚓!
咔嚓!
隨后,一層森白的寒冰,猛地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短短幾個呼吸,方圓十里的湖泊,已經被凍結成一片冰爽世界。
“師尊…”
項明宮一愣,在他的印象中,幾乎沒有見過羅廣流如此失態啊。
“跟我去面見稷池圣尊!”
話落,羅廣流寒著臉,迫不及待朝著湖泊最中央的島嶼走去。
面見圣尊?
聞言,項明宮狠狠咽了口唾沫。
問元境啊。
他一溜煙跟上羅廣流。
別看他是近天候補榜的天驕,可這么久了,還沒有真正踏足過圣尊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