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是說一剎那嗎?為什么這么久還不結束?”
一個筑基境完全不理解。
籠罩在趙楚身上的黑風,繚繞不息,一顆顆漆黑的骷髏如皮膚上的膿包一樣,翻滾炸裂,根本沒有休止的時候。
而在空中那片枯葉,直到現在,還沒有被徹底扯斷。
兩個空間,時間的流速不一樣。
“沒錯,這都過去多少個剎那了!”
越來越多的修士開始詫異,就連金丹強者都無法理解。
這也叫剎那?
“此剎那,非彼剎那!”
“剎那,是一種力量,是一種超越了你們所理解的規則。”
“天擇眼中的時間,和我眼中的時間不同。就如修士眼中的空氣,充滿了各種靈氣,而普通人的空氣,只是一片透明。你們生活在同樣的蒼天下,卻又完全不同。”
“金鼠皇這一瞬間的剎那,鎖定了99拳!”
“想結束這一剎那,只有等99拳結束,在此期間,金鼠皇也無法中斷。”
這時候,光幕中的吳穆大帝再次開口。
夏閑生一句話落下,也解開了無數人的迷惑。
99拳!
夏閑生話落,全世界駭然。
一個區區筑基境,對抗移山填海的元嬰境。
這簡直是螳臂當車,蜉蝣撼樹的笑話。
筑基之力不過萬。
而在元嬰圣境,哪怕最弱的存在,也輕易能轟出10萬斤之力。
而像沉府升他們,一擊之下,力破50萬斤,隨便一拳,如50萬斤巨鐵從天而降,可將山脈震裂,可將大地穿透。
這樣的50萬斤之力,他們瞬間可轟出幾百拳,這就是元嬰的無敵。在他們腳下,景秀山河,只是一塊不堪一擊的地毯。
故而元嬰的戰場,一般都在天穹之巔,大地幾乎是承受不了。
雖然金鼠皇沒有將元器傳送過來,他的實力,也被壓制成元嬰初期。
但哪怕他只剩下10萬斤的力,也超越了趙楚十倍。
十倍!
聽起來一個很接近的數字。
但要知道,一個最壯嬰兒10斤,一個最弱的成年人100斤。
后者想要捏死前者,根本都用不著大喘氣。嬰兒有太多的弱點,可以被成年人一指頭碾死。
你讓一個嬰兒,拿什么去對抗一個成年人。
你就是來一百個嬰兒,又如何去對抗這個無敵狀態的成年人。
沒錯!
筑基對抗元嬰,就是一個嬰兒,在對抗成年人。
死寂!
望著颶風中央那道亂發飛揚的身影,全世界陷入了死寂。
筑基對抗金丹,1000年來雖然很罕見,但總有一些出類拔萃的天驕,要逆天而行,給全世界一個震驚。
但一個筑基,正面對抗那頂了天的元嬰。
這是1000年未曾出現過的荒謬,別說對抗,你連逃走的可能性都沒有。
“一個好消息,你面前這個元嬰,實力被砍了七成,現在只剩下10萬斤之力,乃是最弱元嬰。”
照妖鏡內,洪斷崖道。
對于趙楚舍命救澤研花,他沒有任何評價,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人各有志。
“壞消息呢?”
聽到這個好消息,趙楚內心是有一些些寬慰。
“壞消息?壞消息就是照妖鏡又要漂泊無數紀元,重新尋找下一個主人了,今天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談話!”
洪斷崖雙目望著虛空。
他身為照妖鏡里的諸多器靈之一,似乎要代表千千萬萬的器靈,去將虛空看穿。他想要看看,下一個主人,會不會這么愚蠢,因為一個女人,放棄了未來主宰蒼生的機會。
或許不是愚蠢,是愛情!
但結局沒有區別!
“你不用感覺自己多么特殊,照妖鏡經歷過無數主人。他們有的死于貪婪,有的死于無妄之災,有的死于酒色,你這種死法,算是最平常的。”
洪斷崖背著身子,再沒有看趙楚一眼。
那蒼涼冷漠的瞳孔,就像是宇宙中最遙遠也最暗淡的星辰,他已經看穿了無垠的枯寂,看透了輪回的重疊。
趙楚大腦一片空白,如五雷轟頂。
惶恐!
沒錯,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惶恐。
以往無論遇到再大的災禍,只要照妖鏡出現,只要洪斷崖出現,他必然能轉危為安。
可今天,那如影隨形,宛如左膀右臂的照妖鏡,親自給自己下達死亡通知書。
就像一個冷漠的大夫,無數次將你從病危中救活,你以他為天。而這次,他親手合上了你死不瞑目的眼。
也對!
趙楚苦笑!
天擇境的一擊,名曰剎那,超越了我3個大境界的跨度。
我現在就像一只被拍到案板上的魚,想要從案板上逃回水里,根本就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剎那98拳,這是絕境。
外界!
趙楚看到了伙伴們的來臨。
可惜,他們僅僅是筑基境,想要轟破剎那的結界,就像一群嬰兒去拆一座房屋,那微不足道的力量,那樣蒼白且可笑。
金丹強者也在祭出法寶,想要打破剎那的壁壘。
但他們僅僅是大一些的孩童,那些所謂法器,和秸稈綁起來的玩具一樣幼稚。
至于那些元嬰。
他們倒是有能力,可沉府升和唐君蓬,他倆被兩大妖皇拖在大裂縫之下,根本無法援手。
至于段雪寒他們,一來,他們距離趙楚太遠,第二,金蒼羅也看出了趙楚的絕命危機,不逃反折,故意拖著三個人的速度,令他們無力回天。
而青鶴在這一縷天擇氣匯聚的剎那前,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懼。它別說過來幫忙,能站起來都得靠老天爺幫忙。
袁瑯天曾經說過。
當年他抓過一只鳥,毛都拔干凈了,還用調料腌制了一會,就差上火烤,結果被這家伙跑了。
這只鳥,就是當年的青鶴。
所以它懼怕袁瑯天的氣息,不堪一擊。
黑風繚繞不休,絕望的氣息,鋪天蓋地,空氣中到處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氣味。
一張張鬼臉,嘲笑著你,譏諷著你,蔑視著你,甚至還有詭異的憐憫。
不可能逃,你只有戰。
趙楚狠狠咽下一唾沫,他深吸一口氣,頭緩緩抬起。
目光如箭,刺穿天穹。
還未戰,我為何要怯!
我雖然弱如螻蟻,但卻也沒有妄圖喝干滄海,我只要爬到彼岸,這就是勝利。
趙楚大袖一甩,掌心出現一柄有些斑駁的長劍。
劍身布滿了像是被銹跡腐朽的斑點,他就像一個被砍頭前的絕望囚徒,一身傷痕,還非要再喊幾聲不服。
轟隆隆!
金鼠皇輕蔑一笑。
他雙手背再身后,僅僅是一個念頭,空間便被直接撕裂。
十拳。
十道氣團匯聚而成的拳頭虛影,輕描淡寫的朝著趙楚胸膛轟去,一道道光環擴散開來,宛如一灘死水,狠狠被砸入了一塊巨石。
不對,是十塊巨石。
在外界看來,趙楚所在的一片空間,真的和湖面的波紋一樣,只是擴散的速度,要慢上幾十倍。
一口鮮血噴出,趙楚以劍為盾,擋在自己面前。
僅僅是第一拳落下,枯劍便宛如一根狂風下的柳枝,彎曲到了極限,如一支不堪重負的長弓,嗡嗡作響。
而趙楚一口鮮血噴出,負傷。
轟轟轟轟轟!
接下來,剩余九拳接踵而至,趙楚宛如演武場里一個活靶子,瞬間被轟到支離破碎。
那一道道恐怖拳芒,比利箭恐怖一萬倍。
一丈的空間內,時間流逝還是那樣緩慢。
而在趙楚身后的一丈之外,山脈頓時紛紛裂開,宛如一道道破開的傷口,令人驚悚。
這些轟開山脈的力,就是從趙楚身上穿透而過的余波。
就如同那柄利箭直接穿透了靶心,而力卻越來越凌厲,甚至連靶心后的圍墻都徹底洞穿。
趙楚胸膛塌陷下去一整塊,渾身鮮血淋漓。
他只能手持著枯劍做拐杖,才能勉強保持著站立姿勢。
還剩…88拳。
外界!
澤研花哭到暈厥。
其他人也睚眥欲裂,卻根本無能為力。
區區十拳,趙楚就已經重傷。
筑基對元嬰,這本就是一場荒謬的頑抗。
“嗯?這柄劍比較奇怪,竟然替你格擋了一多半的力。”
“不得不夸獎你一句,論肉身強度,你是筑基境里的王者!”
淡淡看了眼趙楚,金鼠妖輕笑,就像在夸獎一個嬰兒終于學會了爬。
“再來!”
掌心翻轉,趙楚一口服下三粒仙基丹。
頓時間,那些崩裂的傷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恢復著。
趙楚的肉身之強,并不僅僅體現在強度上,還有那無與倫比的恢復力,只有有源源不斷的靈力源,他的恢復速度,比別人要快百倍。
無論是仙基丹的出現,還是趙楚的恢復力,再次令所有人震驚。
轟隆隆!
一聲冷哼,天穹再次被縱橫交錯的波紋貫穿。
十拳!
就像箭破蒼穹拉出來的恐怖匹練,空氣被撕裂成支離破碎的碎布。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一聲巨響落下,在趙楚身后,到處是勁風氣浪震蕩出來的恐怖坑洞。
這僅僅是氣浪穿透趙楚,所震蕩而出的余波。
還剩78拳!
趙楚所有肋骨紛紛斷裂,胸膛如一個深坑,五臟六腑,全部錯位。
亂發沾染著鮮血,在空中亂舞。
趙楚搖搖欲墜,這一輪轟擊之下,他傷勢再重三分,只是還沒有倒下。
“你的能耐,出乎了本皇的想象,如果今日不斬你,再過十年,誰都不知道你會成長到什么地步!”
見20拳都沒有轟殺趙楚,金鼠皇眼睛緩緩瞇在了一起。
這20拳之下,金丹之境,也該一命嗚呼了!
“我的能耐,你才能看到多少?”
一口鮮血噴出,趙楚嘴角竟然露出猙獰的笑容。
與此同時。
第三輪的轟擊,也從四面八方轟殺而來。
人道真解!
劍之極!
趙楚瞳孔一凜,20000斤的枯劍,拔地而起。
不守反攻。
面對元嬰,趙楚第一次正面拔劍。
劍幕將空氣蕩開一道半月形圓弧,10道透明拳影波紋,竟然被劍弧匹練擋住一半。
可無濟于事。
第5拳之后,劍幕潰散。
從第6拳開始,趙楚的肉身,被打成了篩子,到處是血窟窿。
第30拳落下!
趙楚彎腰,那支離破碎的身軀,還在倔強的挺立著,像一顆暴風雨中的樹苗。
他還未死。
“元嬰,真的很強啊。”
趙楚心中苦笑。
這才僅僅30拳,自己就已經重傷。
還剩下68拳。
枯劍在趙楚手掌里不斷的嗡嗡顫抖,它已經力竭,有些支撐不住。
當初袁瑯天說過,枯劍有一些簡單的思維。
當面對能摧毀它自己的存在時,枯劍會陷入自我保護機制,直接沒入趙楚丹田。
這也是袁瑯天的私心。
枯劍的存在,是為了一統北界域,來對抗千年災禍,他肯定不愿意看法寶隕落。
“老朋友,再陪我擋十拳!”
嘴角一縷鮮血,匯聚成血線,似乎是通往死亡的血色橋梁,將趙楚的生命力抽空。
第四輪的十拳,瞬息而至。
這一瞬間,趙楚的手掌,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枯劍感覺到了主人的意志,也不再顫抖。
外界!
所有人膛目結舌,紛紛感覺到不可思議。
元嬰之擊,趙楚整整扛了30拳,竟然還能站著,這種實力,簡直超越了太多的金丹。
不過也正常。
趙楚之前已經展露過斬殺金丹的實力。
一個絕世驕陽,可惜了。
“我推演出了趙楚生命鐘里的流沙,并不樂觀!”
這時候,吳穆大帝夏閑生大袖一甩,頓時間,一片青光照亮日月,光幕里,被祭出一塊巨大的透明古鐘,在古鐘之內,有不少黑沙。
這些黑沙不斷從古鐘的底部漏下,漏向深淵,漏向死亡。
這些流沙,就是趙楚的生命力。
只要黑沙徹底漏空,趙楚的生命,也就宣布結束。
“圣衍種?”
“夏閑生的元器,可推演出一個人的生命力,從未失效過。”
“沒錯,圣衍種內的黑沙流干,哪怕你是元嬰,也必死無疑…他曾經推演過明龍大帝的死,一絲未錯!”
眾人議論紛紛。
圣衍種的出現,也將趙楚的生命倒計時,徹底公布在眾人眼中。
圣衍種之內,趙楚的生命流沙,已經有一多半,被虛無中的恐懼吞噬一空。
轟隆隆!
這時候,第四輪的十拳,轟落而下。
山崩地裂,我巍然不動!
蒼天坍塌,我逆風而行!
趙楚再一次用奇跡,證明了一只螻蟻對生命的頑強堅守!
第40拳落下!
趙楚半跪在地,一條胳臂以詭異的角度彎曲著,徹底變形。
所幸!
他還沒有死。
眾人抬頭,上空的光幕里,圣衍種里的黑沙,流逝速度猛地一快。
趙楚的生命力,又被剝奪了一大塊。
屋漏偏逢連夜雨。
趙楚掌心里那柄枯劍,也嗡嗡一顫,隨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抵擋了元嬰40拳。
枯劍的自我保護機制被觸發,再有一擊,它就會碎,它盡力了,趙楚也無可奈何!
如果枯劍能有50萬斤的力,也根本不懼元嬰。可惜,它和趙楚一樣,目前就是個嬰兒,還是太弱小了。
“哼,小賊,那柄劍沒了,你還拿什么抵擋?”
對于枯劍,金鼠妖都感覺到了不凡,甚至他沒由來的感覺到一絲危險。
此刻,枯劍終于消失!
“別廢話了!”
趙楚又狠狠吞下幾粒丹藥,再次站起來。
“哼!”
全世界錯愕的瞳孔中,又是十拳,毫不留情的落下。
不少人的呼吸都已經停滯。
沒有了那柄劍,趙楚再能拿什么抵擋。
金蒼羅阻礙著段雪寒等人的援救,滿臉譏笑。
千算萬算,這趙楚,終于要死了。
“咦?”
可惜,下一息他的譏笑,定格在了臉上。
元器!
他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元器氣息。
氣息的源頭,在金鼠妖的剎那領域圈里。
這元器的氣息…屬于趙楚。
眼睜睜看著毀天滅地的十道拳芒轟來,趙楚掌心里捏著三粒天元瑰寶碎片。
一瞬間,碎片轟然竄起火苗。
燃燒!
燃燒!
燃燒!
趙楚內心在咆哮,如一只走投無路的困獸,哪怕是死,也要死出王者的尊嚴。
“不悔碑!”
“天罡劍之…正直!”
沒有了枯劍,趙楚面色凜然,瞳孔里充斥著歇斯底里的瘋癲之意。
他掌心虛空一握,竟然是從虛空之中,緩緩抽出一柄透明的劍。
劍身古樸,但卻充斥著剛正不阿的正直之氣。
在劍身之上,纂刻著無數個密密麻麻的英雄之名。
劍刃一抖,無窮無盡的正直之魂,沖天而起,宛如漫天蝗蟲,竟然是匯聚成了一面厚厚的劍弧之幕。
青芒閃爍,這是由信念與英魂匯聚而成的規則。
“諸位英雄,助我渡過這一劫!”
轟隆隆!
恐怖的轟殺,終于再次落下。
頓時間,刺耳的蜂鳴,宛如有人用指甲根根刮著瓷器,令人頭皮發麻。
無窮無盡的名字,如飛蛾撲火,朝著十拳席卷而去。
在蝗蟲一般的恐怖撕咬下,7道拳芒,直接是煙消云散。
而最后的3拳,也將趙楚焚燒而出的天罡劍,再次粉碎。
天罡劍!
乃是元嬰一擊。
第50拳落下!
趙楚七竅流血,眼眶崩裂出一道道血海。
他猙獰的望著金鼠皇,那血氣森森的目光,仿佛在咆哮著一種弱者對強者的咆哮:老子,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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