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十個小時過去。
第六洞穴之外,紀東元打了個哈切,正靠著墻壁,甜蜜的做夢。他嘴角有一道口水匯聚成線,頑強的掛在唇邊,看得人膽戰心驚,生怕這滴口水掉下去。
夢里頭自己赴京趕考,榜上有名,正是威風八面狀元郎。
他身穿大紅袍,身騎高頭大馬,道路兩邊是歡呼的百姓。
回想這一路趕考,紀東元也是頗有感慨。
他從襄風城的飯館處出發,距離京城還有一段路,最終與一名美艷的風塵女子廝混了三天,拿走了女子三萬兩銀子。
是她!
紀東元在大馬上眺望,心中一喜。
人群中,正是他念念不忘的風塵女子。
他翻身下馬,正要撫摸到芊芊玉手的時候,陡然間在女子身后,看到了一張兇神惡煞的臉。
胖乎乎。
僅僅一個眼神,紀東元渾身血液逆流,心跳的速度,是往日的一百倍,整個胸腔幾乎要炸開。
恐懼!
這是一種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恐懼。
“娘子,我錯了!”
紀東元面色慘白,捏著雙耳,當街跪下,哪里還敢顧及那滿街百姓的看法。
劉月月!
自己的糟糠之妻,為什么會在這里!
好可怕的夢。
枯壁前。
趙楚盤膝閉目,呼吸如一股輕柔的風,似有似無,整個人陷入一種玄妙的狀態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嘴唇微啟,頓時有一道青煙,自他口腔鼻息內噴出,隨后匯聚成一條縹緲氣龍,繚繞不息。
青煙裊裊中,趙楚宛如在瑤池仙境閉目打坐,一派仙風道骨。
隨后,他緩緩睜開雙目。
頓時間,兩團紫芒從瞳孔中迸發而出,宛如千軍萬馬的利箭,瞬間將煙霧匯聚的氣龍撕裂,隨后煙消云散,宛如一個絕世劍客,隨手殺人,事了拂衣。
“呼…第69道法訣結束,不愧是超越了太上道基篇的劍訣,哪怕是有洪斷崖前輩指點,依然精疲力竭…堅持!”
趙楚搖了搖頭暈腦脹的頭。
“咦?這紀東元為啥朝著我磕頭?這家伙腦子被門被擠了?”
突然,他恍惚間轉頭,竟然發現紀東元迷迷糊糊在磕頭,好像還很恐懼。
“嘶,好痛!”
紀東元被劉月月驚嚇,大街上正在認錯,突然磕頭磕在石子上。
劇痛之下,他猛從夢中驚坐起。
再一抬頭,趙楚宛如入魔了一般,還在墻壁面前打坐,簡直和化石一模一樣。
這姿勢,好像已經保持了十幾個小時了。
擦了擦口水,紀東元左顧右盼。
還好,丑態沒有被別人看到。
隨后,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再也不敢對不起老婆了,連做夢都不敢。
“果然,紀東元根本看不到我。”
趙楚看著紀東元一系列的表演,緩緩點點頭。
他從開啟枯壁開始,就宛如和紀東元分割在兩個空間,他能看到后者的一舉一動,而在紀東元眼中,自己卻是靜止的畫面。
“別愣神了,這隔屏障,乃是為師嘔心瀝血的幻境。別說你們這些區區筑基境,即便是金丹境,也不可能看穿。枯壁事關重大,為師怎么可能疏忽大意。”
看著趙楚一臉茫然,袁瑯天逮住機會,就是一頓冷嘲熱諷。
身為堂堂人皇,怎么可能一直被徒弟壓制。
“咦?那不是黑狐族的木奴嗎?”
“這家伙焚燒了5000天運晶塵,厲害的很,我們不可以大意。”
“沒錯,接近5000天運晶塵,我都嫉妒了。”
第六洞穴之外。
紀東元鬼鬼祟祟,把口水擦干凈,剛準備站起來,繼續去站崗。
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嗯?”
“是誰在背后夸我帥?”
“鬼鬼祟祟,有種出來夸。”
紀東元猛地回頭。
扭曲的罡風之中,緩緩浮現出五道人影。
他們形態各異,雖然全部都有了人形,但終歸還是有些兇妖的原始特征。
兩只虎妖,一只牛妖,一只狐妖。
還有一只…墨蝠妖。
“咦?這么早就跪下來?難道是知道了咱們五兄弟前來,要提前求饒嗎?”
虎妖哈哈一笑。
“來者不善啊。”
紀東元寒著臉,連忙站起身來,一直跪著,好丟臉。
“第八洞穴發現奇異靈藥,因為歸屬權,幾方勢力發生爭執,目前僵持不下。墨蝠妖,多虧你的情報,我們才回來第六洞穴撿漏,果然這里不正常。”
牛妖鼻孔噴著粗氣,愣聲楞氣的笑道。
“唉,他黑狐皇殘暴不仁,我祖父只因睡了他一個小妾,就被剝皮抽筋。故而我才淪為喪家之犬,隱姓埋名,被迫潛藏,受盡屈辱,可墨蝠妖一族祖傳的奧秘,卻也瞞不過我!”
這時候,墨蝠妖族也陰森森一笑。
幾息時間,五只筑基中期的大妖已經如山巒般壓迫而近,紀東元沉著臉上前一步,連忙將洞口守住。
他每一根毛孔都警惕的豎直起來,充滿了敵意。
五只大妖的聯合壓迫,那是何等的恐怖,紀東元壓力比天大。
還好,雖說這第六洞穴的內部龐大,但洞口只能供一人通行,還算是個好消息。
這一刻,紀東元被籠罩在五只大妖的陰影下,宛如一個可笑的孩童,甚至遠處的罡風也在肆意嘲笑著他。
“墨蝠妖,說說唄,卑鄙狡猾的黑狐族,到底醞釀著什么陰謀?難道真如外界所言,這第六洞穴,有天大的秘寶?”
唯一和紀東元平頭高的一只雜毛狐妖,尖笑著問道。
他們這五個大妖,都是深山老林里的散妖,和人族的匪寇山賊類似,平日里不會融入各大妖城中,但每逢這種盛會,也會花費一些代價,來參與一番。
對于這些散妖,各大妖皇也無可奈何,只要不破壞妖城,也只能允許其存在。
往年各大妖皇也曾想辦法肅清過一次,但這些夾縫中成長起來的兇妖,自私自利,為了生存,無所不用其極。只要妖皇出動,他們便各自散開,紛紛隱藏在妖群之中,根本無從分辨。
況且,妖域茹毛飲血,根本沒有人族的戶籍制度,更加難以分辨潛藏者。
再加上妖皇精力有限,要常年閉關修煉,也不可能永無止境的去追殺散修,只要妖皇退散,這些散妖就嘗試性的去報復妖域皇族,甚至五年前,還發生過殘殺妖域皇族正宗的事件。
故而,各大妖區的妖皇,也承認了這些散妖的存在。只要不太出格,放任自流。
這五名大妖,就是筑基境的散妖。
紀東元在黑狐族,當然聽說過散妖的存在。
此刻,他在五名大妖的眼中,看到了不同于普通兇妖的狡詐與奸邪。
沒錯,這就是五只散妖,沒有任何疑問。
“墨蝠衛掌握著第六洞穴的秘密,這下麻煩了。”
這五只散妖之中,還有一只墨蝠妖,令紀東元一陣頭疼。
他們一定會不死不休。
紀東元轉頭,趙楚依舊和呆子一樣,盤坐在墻壁前,對外界的危機,根本置若罔聞。
面對三只筑基中期的大妖,紀東元毫不畏懼。
但一次增加到了五個,紀東元也瞬間感覺到了壓迫。
要知道,散妖的世界,殘忍冷酷,論戰斗力,可都是翻倍的飆升啊。
“咦,木奴?你不是個畜生一樣的奴隸嗎?難道你也知道恐懼?哈哈哈…你擋在洞穴面前干什么?難道里面是黑狐族的狐涼瞳在奪寶?”
墨蝠妖沖著紀東元森森一笑。
聞言,其他四個大妖面面相覷。
能被黑狐妖皇子覬覦的秘寶,肯定是天大的寶貝。
“墨蝠妖,會不會是元器!”
突然,虎妖瞳孔一紅,迫切的問道。
“是不是元器我不知道,但第六洞穴之內,存在一尊枯壁,歷來只有九名墨蝠衛聯手才能開啟。”
“而九大墨蝠衛的腦子里,都繼承著一顆碎裂的天元瑰寶。聽說這次狐涼瞳前來秘境,還從黑狐族帶走了一柄狐祖古劍。要知道,這柄古劍,乃是元嬰妖皇,焚燒了精血,親手鍛造的法器。”
“如此興師動眾,如果說沒有元器,你們信嗎?”
“木奴,如果我猜的沒錯,墨蝠衛開啟枯壁,目前一個個都虛弱無力,根本沒有一戰之力了吧,哈哈哈!”
墨蝠妖每一句話落下,其他四名大妖都臉色巨變一次。
當他們看到紀東元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時候,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
原來在人們都忽視的第六洞穴,竟然有元器存在。
“黑狐族的走狗,沒想到吧,這些本該爛在肚子里的秘辛,還是被我知道了。當年黑狐妖皇屠殺我先祖一脈,終歸是遺漏了我這個被逐出宗族的棄兒。”
“誰能想到,當初被打斷腿驅逐出宗族的廢物,卻承載著一家89口的血海深仇。”
墨蝠妖瞳孔猩紅,蘊含著無法言喻的滔天恨意。
“黑狐皇,你這個蠢貨,為什么不斬草除根,這是給我找事啊!”
紀東元真的震驚了。
他和趙楚千辛萬苦拷問出來的消息,和這蠢貨說的一絲不差,簡直是個煞星。
“木奴,你只是黑狐族一個奴隸,哪怕狐涼瞳得到寶物,都不可能送給你,我們只為求財,希望你有點眼色。”
墨蝠衛沖著紀東元森森一笑,他雖然沒有身披墨蝠衛的黑袍,但渾身也隱藏在一道黑袍之中,兩顆獠牙反射著森森的血腥光澤。
“沒錯,老兄,我們不愿意多殺任何一只好妖。寶是黑狐族的,命才是自己的。”
雜毛狐妖也站出來,奸笑著勸阻。
當然!
他們并不是真的勸紀東元投降,身為狡詐的掠奪者,他們只是想策反木奴,問問黑狐族到底有多少人罷了。
常年累月的掠奪,散妖們不斷總結著廝殺與掠奪的經驗。
生命只有一次,他們可以放棄,但絕對不會無端犧牲。
“不對勁!”
這時候,突然個頭足有三米的牛妖,甕聲甕氣的說道。
“怎么了?”
其他兇妖頓時汗毛一炸,直接是擺好防御姿勢,無論任何角度,他們都能瞬間廝殺或逃竄。
“這洞穴之內的身影,并不是狐涼瞳!”
眺望著洞里面的場景,牛妖皺著眉。
“怎么可能,里面是蝰蛇族的蝰九末?”
這時候,雜毛狐妖也上前一步,賊兮兮的眼珠子,透過縫隙,看到了洞穴之內的場景。
聞言,其他兇妖面面相覷。
隨后他們紛紛不可思議。
黑狐族的奴隸,蝰蛇族的絕世天驕。
他們倆在外界還殺的天昏地暗,不死不休。怎么到了秘境之內,竟然開始互相配合。這木奴一看就是放哨守門,簡直詭異。
“蝰九末坐在一塊墻壁下發呆,一定不正常。”
雜毛狐妖聲音太尖銳,似乎已經變了音。
“不行,我等不及了,我要闖進去,看看第六洞穴到底有什么怪異!”
一只虎妖一腳躲開地面,渾身焦慮,他已經迫不及待。
“沒辦法了,只能盡力廝殺。小三,你倒是快點蘇醒啊!”
紀東元的身軀雖然擋在洞口,別人進不去。
但他們卻擋不住別人的眼睛,畢竟洞口那么大,他也來不及搬磚去堵了洞口。
趙楚的詭異形態,不可能瞞過這些兇妖。
“等等,你們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枯壁的幻境!”
還不等紀東元回過神來,其他兇妖的腳掌頓時停住。
這時候,墨蝠妖沉著聲音,幽幽開口。
“嗯?”
“幻境?”
“怎么回事?”
聞言,其他兇妖紛紛瞪大眼珠子。
“根據先祖偷偷的記載,枯壁只要被天元瑰寶激活,就會形成一道幻境,幻境之內,別有洞天。”
墨蝠妖心臟狂跳。
之前他還有些質疑先祖的記載,但他剛才仔細觀察了一會。
他發現蝰九末盤坐在墻壁之下,別說移動分毫,竟然連呼吸的征兆都沒有。
無論是誰,只要你存在呼吸,胸膛就會不可避免的起伏。
幻境。
一定是幻境!
“這幻境如何開啟!”
老牛妖氣喘吁吁的問道,他被吊著胃口,已經毛躁到發瘋。
“問世間,除了墨蝠衛,無人能開啟幻境。”
墨蝠妖詭異的一笑,笑聲中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倨傲與優越感。
一句話落下,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墨蝠衛是黑狐皇的侍衛,從哪找呢?
紀東元暗自松了口氣。
怪不得趙楚能一動不動枯燥十幾個小時,原來這一切都是幻境。
難道這家伙在幻境里,正摟著十八個美人醉生夢死?
紀東元腦海里頓時翻滾出無邊的靡靡場景,趙楚被眾佳人抽成了肉干,極度凄慘。
他苦口婆心的訓斥三弟不知克制,不知道叫上兄弟,只知道吃獨食。
想什么呢!
紀東元搖搖頭,驅散了回蕩不惜的靡靡場景。
不過這樣也好,誰都不知道趙楚到底有沒有得到枯壁,他阻擋起來,也能稍微從容一些。
“這樣說來,無法破開幻境,我們根本就得不到這所謂枯壁?”
雜毛狐妖轉著眼珠子道。
“諸位不要忘了,在下的先祖,曾經也是墨蝠衛的一員。區區不才,我的腦海里,也偷偷藏了一塊先祖留下的天元瑰寶,正好可以破除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