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輸,也不怕失敗,更不怕恥辱。但我受不了連輸的機會都沒有,我努力到吐血,拼命到休克,徒勞,全部都是徒勞。這個世界,不屬于我趙楚,這張英俊的帥臉,也不屬于我趙楚。整個世界拋棄我,沒錯,我本來也不屬于這里!”
趙楚迎風矗立在萬丈深淵邊緣,半個腳掌已經出去了。
他手里拿著一只巴掌大小的銅鏡,認真而又嚴肅的質問著鏡子里的那張臉…那張、自己的臉。
臉上每一道線條,好像大師精心雕刻過,宛如渾然天成的藝術品。鏡子里的男人,劍眉星目,面冠如玉,溫文爾雅,英俊不凡,別說別人,自己都差點愛上自己。
“一年了,我在這個世界發過瘋,哭過,笑過,罵過,恨過,怨過。沒用,一點都沒用。我只是一個看客,一個站在整個世界對立面的陌生人,一個陌生又俗套的廢物,塵歸塵,土歸土,我想回…地球。”
“這是一場噩夢,現在,夢該醒了。”
憤怒!
趙楚狠狠捏著銅鏡,白皙無暇的手掌,青筋畢露。
在地球,趙楚雖然沒有這么驚天動地的帥臉,但也一路坦途,算是裝了小半輩子比。從小學就是五道杠總隊長,到大學的學生會主席,一路都是同齡人中的最高領導。他是一個為了曾經吹過的牛比,真的頭懸梁錐刺股的男人。
畢業三年,依靠自己的拼命努力,在帝都買了房,升職成最年輕的地產公司總經理。
他的下半輩子,已經開啟了一條康莊大道,只等著趙楚嫻熟的一路裝逼到退休。
可惜,視察工地的途中,有工人挖出一塊古董,他剛拿起來看看,就被一根鋼筋砸中。眼一閉一睜,就成了修真世界的一個武院學生。
“不是說穿越眾都有金手指嗎?去你的,白瞎了一年對你細心保養、又抹油又打蠟,滾。”
咬咬牙,趙楚歇斯底里的一甩胳膊,他珍藏了一年的銅鏡,被狠狠扔向深淵。一道波瀾不驚的拋物線劃破長空,趙楚狠狠吐出一口氣。這個世界最后的惦記,煙消云散。
這個銅鏡,就是他穿越的根源,工地的古董。
“因為意外,我來到了這個世界。我再制造一次意外,一定還能回到帝都。我剛定的騷紅色寶馬3系還沒提車,我房子裝修了一半,我曖昧著三個綠茶,還有個見我就發燒的上司,我房貸很久沒還了,銀行別把我房子沒收了。不行,我得趕緊試著回去,趕緊從夢境中清醒”
“在襄風武院,我只是個背著警告處分的旁聽生,下個月就要被開除。我趙楚驕傲了半輩子,裝比了半輩子。現在打碎我的膝蓋,讓我膜拜別人?我的玻璃心也不允許…”
“我努力可以,我拼命可以,但我是男人,男人就不能窩囊得像條狗,沒有退路,我就要重新找一條路!”
凝視著無底深淵,那半山腰的濃霧,像一臺蠕動的絞肉機。趙楚咬牙切齒,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克服著心中恐懼。
只要縱身一跳,就有一線機會回到地球。
“小伙子,準備跳崖尋個死?”
就在趙楚一口氣憋在胸口,腳掌肌肉一彈的瞬間,一個蒼老的聲音,幽魂般的出現在身后。
“小伙子,長相不錯,挺英俊。老朽想咨詢一下,你口說的寶馬3系是什么東西?法器?還有,綠茶表是什么茶?是茶道大師研究的新品種嗎?可以讓人熱血沸騰?還是陽氣匯聚。”
趙楚回頭,原來是一個白頭發的老頭,穿著麻布長袍,和襄風武院那些飄飄欲仙的長老們一點都不一樣。
“我的世界,我的寂寞,我的驕傲,你一個土著,能懂什么,別耽誤我尋找回家的路。”
趙楚眼皮微抬,迎面就是一個冷漠的穿越眾之蔑視,直擊老頭心靈最深處。
荒野山巔,出現一個老頭,不是高手,就是得了神經病的高手。如果以前,趙楚一定會虔誠拜師,但一年的絕望時光,磨滅了他一切希望。
這個身體,經脈狹窄,一厘米一個堵塞點,解剖開還不如一頭活豬。除了臉,真的是個絕世廢物。
沒錯,上帝給你開了門,還是大門,可特么代價是強拆了你的房!
瞬間,老頭臉色僵硬。
十七歲,襄風武院即將畢業的學生,覺醒了一條靈脈,史無前例。這種貨色,渣的曠古絕今。青古國九大修真門派,最低收徒標準都要覺醒六條靈脈,這家伙,說廢物,都是夸他。
可這個高深莫測的迷之鄙視是怎么回事?
這么居高臨下,發自靈魂深處的蔑視,老頭太久沒有品嘗,差點忘了其苦澀的味道。
“三爺爺,讓您久等了。咦,這個人?”
黃靈靈十七歲,睫毛極長,從小家教嚴苛,一顰一笑,都透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正統氣質。可此刻,她俏秀的臉頰,卻沒由來的一陣生氣。
趙楚,襄風武院名人,矛盾的結合體,惋惜的楷模!
論英俊,這個少年堪稱襄風武院歷史第一。
論渣滓,這個少年依舊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覺醒了一條靈脈,這是整個襄風武院的恥辱。這個月,武院有三個學生因為實力太低,被下達留校觀察的旁聽通知書。剩下兩個殘次品再次,好歹也覺醒了兩條靈脈。
可惜了這么好看的一張臉,偏偏不爭氣,哼!
雖然黃靈靈與趙楚從未有過任何交集,但愛美之心人人有,如果是一張大眾臉,以黃靈靈的眼光,直接漠視。可趙楚明明有一張令人無法忽視的臉,偏偏廢材無雙。
“三爺爺,我們去那邊修煉,我修煉喜歡安靜。”
幾個呼吸,黃靈靈俏臉恢復了淡漠,優雅的朝著老頭行禮。驕傲如她,多看一眼趙楚,都是在浪費自己時間,前者頑石一般被忽略。青古國位處蠻妖界邊緣,隨時會面對鋪天蓋地的獸潮,這里的民風彪悍,最看不起趙楚這種沒用的小白臉。
“黃靈靈,襄風武院排名第二,多少人只能仰視。如果在地球高中,比拼數理化,我會讓你輸到懷疑人生。可惜,我這個破身體,優勢全集中到了臉上,吸收靈力,比別人慢十倍…”
遠遠望著黃靈靈清瘦優雅的背影,趙楚一口氣憋到窒息。那個連憐憫都是恩賜的眼神,是最刻骨銘心的蔑視。
如果在地球,面對這種等級的女孩,他能第一眼去表白,絕不等到第二眼。不虛偽的說,男人如獸,天生蔓延著偏執的占有欲,可自信源于實力,沒有實力還想占有,你就是神經病。
當了一年墊底子渣滓,趙楚的自信都被消磨成了麻木不仁。他恨自己,連向黃靈靈搭話的勇氣都沒有。
“還是跳崖吧!”
搖搖頭,趙楚回地球的信念更加堅定。
這種被自卑吞噬咀嚼的痛苦,他一分鐘也不想再承受。
死,有一線生機回到地球。
不死,一輩子活在嘲笑與自卑的陰影中,生不如死。
“咦?”
就在趙楚準備縱身一躍之際,一道墨綠色匹練,驀然蕩開山腰云層,從懸崖底部直沖天際,沿途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破鏡子。
趙楚目瞪口呆,心臟狂跳。
這個只能證明他臉太帥的破鏡子,終于不凡了一回。
一秒鐘不到,鏡子飛到他面前,憤憤然的顫抖,似乎在埋怨趙楚將它摔下懸崖。
“你、你你你、你、你…”
趙楚臉色巨變,大腦充斥著濃濃的漿糊,話到嘴邊,一個字也說不清楚。
不等他回過神來,那銅鏡直接朝著他腦門沖來,似乎要砸一下,報仇雪恨。
“疼…咦,不疼。”
趙楚下意識捂著腦袋,卻沒有意想之中的疼痛。
“銅鏡呢?”
回過神來,趙楚四處仿佛,空中懸浮的銅鏡,消失了。
“…混沌斬陰陽,洞虛照本源…陽為清,陰為濁…”
轟隆隆!
緊接著,趙楚耳朵里響起一道深邃枯寂,宛如凍結出了森森冰霜的聲音,如黃鐘大呂,回音久久不散,震的他腦仁發麻,手腳冰涼。
隨后,趙楚的腦海深處,出現一個綠色大池塘,池塘里流動著粘稠的湯汁,滑膩膩、像是融化的抹茶巧克力,讓人嗓子發黏,多看兩眼都膩。
“人心有妖,人魂有損…陰陽照妖鏡…照心妖,煉神魂,掌無缺天道…”
再一句話落下,震蕩人心的聲音便消失無蹤。
咔嚓!
突然,遠方有一道巨響震蕩開來,趙楚下意識轉頭。
不遠處,黃靈靈纖細的胳膊一動,氣浪翻騰,一拳轟斷一顆粗壯大樹,她渾身上下,彌漫著八道似有似無的光環,如朝霞繚繞,出塵絕艷,圣潔無暇。
靈脈覺醒,九為極致。
如果能覺醒九根靈脈,則是萬里挑一的修煉天才,九大修真門派,會爭破頭搶著要人。
還有半年畢業,襄風武院前十的天驕學員,大部分已經覺醒七條靈脈,前三的強者,如黃靈靈,覺醒八條,恐怖絕倫。
理論上覺醒一條靈脈也可以修真。
但修真需要用靈脈吐納天地靈氣…一根靈脈和九根靈脈,相當于一頓飯吃一顆大米和九個包子…前者還不夠塞牙縫,后者吃飽飽,力量無窮。
所以九大派從各大城鎮招收弟子,最低標準,也要覺醒六條靈脈。
六條以下的殘次品,只能選擇一些二流門派,學不到高深功法,一輩子最高成就是徘徊在煉氣境,前途暗淡。
當然,三條靈脈以下,連殘次品都算不上,三流門派都不屑收留。
“黃靈靈,十七歲,青古國大元帥孫女…修為境界,覺醒八條靈脈…修煉功法纏絲勁萬象森羅。”
“纏絲勁九品下等功法,缺點9處,造成經脈堵塞3處,筋肉拉傷七處…萬象森羅為未完善殘功,目前八品下等,缺點39處,覺醒期暗傷無礙,煉氣期傷害肺腑3處,經脈堵塞18處…”
“暗傷:下腹經脈逆轉,夜夜疼痛難忍。”
陡然一個瞬間,趙楚咚的跪在地上,渾身因為痛楚,大蝦一般狠狠蜷縮起來。
與此同時,一道道凌亂的念頭,通過左眼,潮水一般噴涌在自己腦海,宛如一瞬間往腦門里釘了一百根燒紅的鐵釘子,劇痛令人窒息。
趙楚的左眼,好像被滴進了滾燙熾熱的巖漿,整個頭顱似乎都要燃燒起來。
“靈靈,這萬象森羅高深莫測,連我都沒有真正研究透徹,我覺得你還是放棄吧,太難了…八條靈脈,已經是頂尖天才了。”
另一邊,老頭無奈的搖搖頭。
萬象森羅第一步要修煉出萬象勁,這萬象勁一共九響。當年他考入九大門派,引氣煉體,成為真正修真者之后,才勉強打出過七響勁。
可黃靈靈已經修煉了半年,至今僅能打出兩響勁,并不樂觀。
剛才他親身示范一次,以為黃靈靈能打出三響勁。結局是失敗,理所應當的失敗。
沒辦法,對功法的理解,需要天賦。這一點,任何天才地寶都沒辦法增幅,有些人就是可以過目不忘,有些人學幾個大字都要好幾天,這是天賦,不可逆。比如,旁邊那個俊臉青年,不能說后者不努力,天賦這一道門檻,和上吊繩子一樣,吊死了他。
“三爺爺,萬象森羅是修真煉氣之前,唯一可以修煉的高等武學。靠那些九品武學,不可能覺醒九條靈。你知道我的野心,我是不會放棄的。”
黃靈靈深吸一口氣,絕美的臉頰上,滿是不服輸的倔強。
一步輸,步步輸,真正到了煉氣期,才能理解九脈與八脈的差距。
“倔強丫頭。”
老頭無奈的搖搖頭。
“啪!”
也就在這時,遠方一道嘹亮的脆響,震蕩山間,回音久久不散。
老頭瞳孔一縮,猛地回頭。
這一刻,他宛如一只踩了捕獸夾的野獸,瞳孔都有些殷紅。
不遠處,那個臉龐極度英俊的青年,赫然施展著萬象森羅的招式,身軀如一張狂暴大弓,要撕裂天地。
他身軀一動,天地陡然回蕩起第二聲脆響。
黃靈靈手中水壺啪的落在地面,驚艷絕美的俏臉,此刻彌漫著濃濃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