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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云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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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意外,大田千戶所的東城墻的一段在“放崩法”下瞬成一片石礫。

  這時節,火藥尚為黑火藥,比起后世化學提取出的黃火藥,其弊端明顯,一是不穩定、易燃爆,二是固體雜質多,威力小。為了保證能完全炸塌石墻,趙當世搜羅上下,勉強集中了幾百斤的火藥。

  徐琿對這個數量不是很滿意,趙當世心里也沒譜,征戰多時,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錢糧上,不想從高杰營中以及各地武庫里搜刮來的火藥只剩這么點了。戰前,徐琿明言,沒有上千斤火藥,他沒把握能炸坍大田千戶所并不高的石墻,不過趙當世還是決定試一試。

  以火藥炸城,密封技術一定要到位,否則埋于地下的黑火藥無法順利爆炸,單向燃燒,反而會成為“地底煙花”。趙當世從營里找了一些棉被嚴實裹在制成壇壇罐罐的火藥外,再于荒冢挖了些棺材盛放密閉,內澆上桐油。

  郭虎頭率軍攻城時,這些棺材就全都置放于洞屋車內。挖掘小隊在墻根奮力挖出坑洞,將它們集中埋入。大田千戶所素以肥沃著稱,城下土壤多為粘性強的黑土,密閉性能相對較好,無形中為爆破提供了有利條件。

  再加上大田千戶所非是純粹的磚墻,而是外向包磚,內向夯土,同時地基因為有小溪河水流經,土層也有些疏松,所以在區區幾百斤黑火藥的爆炸下,還是不可避免地坍塌了。

  沒了城墻防衛,加之被“放崩法”的駭人威力嚇破了膽,守軍們基本沒有了抵抗的意志,東竄西逃,胡亂奔走。趙當世志不在此,并不遣人搜殺,而是第一步搶到了城中倉癝,粗略一點,里頭果然有著超過一千石的糧秣。

  一千石太多,趙當世下令只讓每人各攜三日需額,而后眾軍士飽食一頓,勝利伴著腹實,暢快淋漓。所有這些做完,還沒到正午。

  趙當世與侯大貴有約,兩邊塘馬傳遞消息不斷,從北方傳至的軍情來看,秦良玉當真未曾挪動,即便如此,趙營在此處也不能再有片刻耽擱。

  且不論大田千戶所東墻已是面目全非,修葺費力,就單看位置,夾在北面石砫兵與南面散毛、忠建二宣撫司間,東、西兩面又是群山難行,對趙營很是不利。最好還是另辟蹊徑,改換戰場。

  鄰近晌午,趙營拔軍離去。侯大貴接到命令,就在前江畔砍伐粗木,裝出制造鹿角拒馬等物的樣子,秦良玉那邊知道了,很有可能因此誤判趙營會決定在此間布置野戰。

  趙、侯兩軍在午后會合,全軍快馬加鞭立刻轉向東北——根據覃奇功提供的施州衛山河地勢圖分析,趙當世認為應該將與石砫兵決戰的地點放在施州衛衛所西南的一處地段。

  到底要不要與石砫兵打一仗?趙當世認為有必要。

  因為他已經決定離開施州衛。施州衛土地貧瘠,所居又多土人,更毗鄰石砫、忠州衛以及南部諸多蠻獠,實非可安居之所,離開此地,勢在必行。然而客觀條件是,石砫兵虎視在西,容美兵蠢蠢于南,將背后讓給他們,就是在自掘墳墓,不解決這兩個后患,趙營就別想安然離開施州。

  對于石砫與容美,不需要殲滅他們,趙營沒那個實力也沒那個必要,只需一場勝利,確保全軍能順利撤出施州衛即可。

  覃進孝的人馬在施州衛衛所西北融入趙營。這一仗關乎存亡,趙當世不喜歡將全軍置于刀尖上行走,可有時事不由人,惡仗不得不面對。

  趙營全營四千余,覃進孝一千五百;石砫兵三千五百,容美兵二千。兩方人數旗鼓相當,這仗還是有的打的。

  軍令迭出,趙營以及忠路兵沒有去施州衛所,而是在野外扎營。時已快黃昏,天色漸暗,塘馬多次報訖,均言石砫兵尚在觀望,以此可見,明日才當是決戰之日。

  作戰會議一直開到夜半。與會軍將人人皆知明日決戰的重要性,會上氣氛空前嚴肅,一人發言,全都凝神細聽,無半點吵擾喧嘩;兩人相爭,也點到為止,不牽涉其他。

  月影朦朧,荒野悄然,諸將一個個確認完自己的任務分派后,各自離去。趙當世心有郁壘,感到胸悶,在會后獨自漫步營后。

  當下已至三月中旬,春寒漸退,不時山風輕吹,給久處悶熱氣濁營帳內的趙當世帶來絲絲清爽。原本漲紅了的雙頰也慢慢緩了下來。

  這在施州衛的最后一戰,當會作何結局?雖作了周密安排,可一想到這里,趙當世的雙手就會不由自主地攥緊。從金嶺川至今,他都在做著決定,各種各樣,或大或小的決定。有時他也會判斷錯誤,造成些損失,可總的來說,還是正確占了絕大多數,這才有了趙營能從剛開始的幾人逐步發展成數十人、數百人,乃至如今數千人之譜。

  但愿這不是一個讓人后悔的決定。

  趙當世如是想著,向路邊幾個問好的執勤兵士點頭致意,轉過頭,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身影陪伴了他,或者說陪伴了身體原先的主人十余年,是再親切不過了。趙當世微笑著看著他的后背,這才發現,原先瘦小孱弱的身軀現在竟是長大了不少。

  那身影聞后頭響動,回看過來,臉上浮現笑意:“當哥兒,咋啦?”

  望著王來興那張青澀稚氣的臉龐,趙當世忽生感慨,笑了笑,還是將洶涌的情感忍了下去,走近道:“沒事,四下看看。你怎么也不睡?五更就得開始布陣,你怕是只能瞇兩個時辰不到,明日硬仗,精神可得先養足嘍。”

王來興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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