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對于賽伯本人來說,待在卡瑪泰姬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除了自由受限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操心,最重要的是,他待在這里可以修復自己的身體,這本就是位列賽伯內心大事第一位的要務。
而在卡瑪泰姬復原后的當天下午,莫度法師和恢復過來的哈米爾法師就各自帶著一隊法師們通過圣所的傳送門離開了卡瑪泰姬。
整個過程賽伯全程圍觀,就在古一的冥想室下方,存在著一個暗室,其中有三道通往三個圣所的大門,據說這是古一親自設立的,已經超過700年的魔力據點,以卡瑪泰姬作為中心,輻射三個圣所,能在整個地球范圍之內構建一道類似于結界一樣的環繞體系,從而避免地球免受來自其他維度的侵擾。
這個體系在過去700年里一直很穩定,但現在,動蕩之下,即便是這個完美的體系也受到了挑戰。
“卡西利亞斯本是倫敦圣所的駐守大法師,他知曉圣所的所有秘密,一旦他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多瑪姆就會頃刻間突破這層防御…”
面色還有些虛弱的王拄著長棍,擔憂的看著眼前三道通往圣所的傳送門打開,在他和賽伯還有斯特蘭奇頭頂,是一個石質的星球模型,似乎在模擬太陽系的運行,而在更高處,是沿著復雜軌跡運行的群星圖,看上去是用作觀星用途的。
“即將從內部攻破的堡壘嗎?”
賽伯摸著下巴,看著眼前那三道水波一樣的大門緩緩關閉,他扭頭看著王,“三個圣所分別在哪里?”
“紐約,倫敦和香港,分別對應地球的三個魔力匯聚點。”
王低聲說,“我曾是紐約圣所的駐守法師,對了,我還見過你的妹妹,那個凱瑟琳的姑娘。”
“恩?”
賽伯懷疑的看著王,“她沒給我說過這件事。”
“圣所的魔法洗去了她關于那件事的記憶…”
王揮了揮手,“不說這些了,至尊法師讓我協助你的法力修行,據說你感覺不到法力的存在?”
“完全沒有,就像是個篩子一樣,根本沒有你們說的那種感覺。”
賽伯聳了聳肩,叼起一根香煙,當著王的面吞云吐霧,他撓了撓頭,“你覺得是不是我的身體有什么問題?”
“有些人天生就屬于弱魔法體質,這是沒辦法的。”
王攤開雙手,“其實還有種方法,如果自身以及靈魂無法產生足夠的法力來修復身體的話,你大可以嘗試著和某些本身就具有強大魔力的生物簽訂一個平等契約,來借用它的法力。
但這一點的壞處就在于,一旦那生物遭遇到了致命威脅,會連帶著你一起墜入深淵。”
面對王的這個提議,賽伯深吸了一口氣,
“古一禁止我簽訂類似的契約,因為我的靈魂和你們不一樣,她擔心我被那些魔物利用。”
“恩…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只能靠自己了,來,先讓我看看你靈魂和身體的現狀。”
王示意賽伯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賽伯叼著煙頭坐在那里,王深吸了一口氣,將左手摁在了賽伯的肩膀上,一個赤紅色的光印在他手背上閃耀,賽伯楞了一下,就看到王閉上眼睛,默念了一個咒語。
“嗡”
溫暖的氣息從王的手心傳入賽伯的身體里,就像是在最疲憊的時候洗了個熱水澡一樣,這股熱流在他身體里流動,所到之處,一切傷痕都被撫平。最重要的是,當它最終擴散到全身的時候,賽伯能感覺到,那如同一層實質性的陰霾般籠罩于身體的某種陰影被驅散了一些。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更加虛弱的王癱倒在了椅子上,他氣喘吁吁的說,
“果然,你的靈魂和常人不同,簡直就像是個無窮無盡的黑洞一樣,感受到我的法力進入其中了嗎?”
賽伯動了動身體,有些嫌棄的看著王,
“咦,你留了什么東西在我身體里?真是好惡心!”
王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但賽伯隨手將煙頭扔在地上,慵懶的靠在椅子上,
“謝謝了,老王,我能感覺到,那是很愉悅的體驗,但很遺憾,它正在快速消散…大概,恩,最多12個小時就會徹底從我身體里消失,不過我能感覺到,我的傷勢似乎好了那么一丟丟,說起來,如果一直有人這樣幫我的話,大概再來個200次,那傷勢就會徹底平復。”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的身上,后者疲憊的甩了甩手,
“不要想了,不可能的!我用了一半的法力,只能維持12小時,整個卡瑪泰姬比我法力更強的人不會超過10個,如果真按照你說的200次,恐怕你要在這里最少待20年,或者讓至尊法師親自將巨量的法力一次性注入你身體里。”
胖胖的法師睜開眼睛,其中有種不加掩飾的慎重,
“而且你得知道一點,法力會改變你的身體,一旦接受了至尊法師的法力,你的身體會發生什么變化,誰也說不清楚…所以我能給你的最好建議就是,靠自己吧!”
賽伯的眉頭挑了挑,
“你的意思是?”
王拄著長棍站起身,朝著暗室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
“潛心學習,慢慢的增長法力,就算是最弱的魔法體質,在10年的時間里積累下來的法力,也足以讓你的傷勢毫無風險的復原,為什么要去嘗試那些冒險的方法呢?”
“說到底,只是10年而已,相比一生,并不漫長吧?”
賽伯沒有回答,他只是坐在那里,坐在椅子上,雙目微閉,將腦袋靠在椅子邊緣,似乎是在閉目養神,但內頭的那股陰翳卻始終無法散去。
“10年?不…那太漫長了…簡直和一輩子一樣。”
我可等不起!
“叮叮叮”
一陣手機的鈴音打斷了賽伯的沉思,他從口袋里摸出那個已經有點舊了的銀白色手機,就看到一個從未出現過的號碼打來了電話。
“喂?”
賽伯將手機扣在耳邊,結果聽到了一個虛弱至極的聲音,
“救我…”
這聲音聽上去痛苦到了極致,賽伯的眉頭皺起,他聽出了這是誰,他加重了語氣,
“托尼?說話!托尼!斯塔克!!說話!喂!”
“嘟嘟嘟嘟”
忙音響起,賽伯臉色古怪的將手機放在眼前,隨手點了幾下,這臺手機是幾年前托尼.斯塔克定制的特殊型號,功能齊全,自然也會帶有位置的鎖定,結果賽伯就看到剛才那個電話的定位地點在世界地圖上標明的話,幾乎就是在他旁邊。
“搞什么鬼?”
賽伯放大地圖,最后確定了那個電話是從阿富汗的某個地方打過來的,在聯系到托尼剛才那種虛弱的不似作偽的樣子,賽伯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這暗室,預感到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于公來說,他還欠托尼.斯塔克兩個人情,這是必須去還的,因為它關系到賽伯做人的宗旨。
于私來說,10年的時間,賽伯等不了…他寧愿去嘗試更冒險的方法,他已經有了牽掛,他沒辦法安心的待在這世外之地慢慢修養,更重要的是,他的經歷決定了他不可能再接受這種被囚禁的生活。
哪怕古一可能是真的為了他好,但這種行事方法,他無法接受…
說他狂妄也好,說他中二也罷,但是在徹底倒下之前,誰也別想為他的靈魂再一次套上枷鎖。
托尼.斯塔克的這個電話,相比請求,倒更像是一個契機,在賽伯猶豫不定的時候,這東西幫他做出了選擇。
“踏、踏、踏”
黑暗中的腳步聲在卡瑪泰姬的隧道里響起,賽伯背著木盒子,戴著墨鏡,一步一步走向那紅木大門,在超過70的法師都被派出去之后,這圣靈之地也變得安靜了很多。
賽伯邁步向前,對于這個他待了半個月的地方,他沒有太多留戀,實際上,也許從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或許并不屬于這個地方,因為這個地方和他格格不入。
“你還是決定要走了嗎?”
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賽伯沒有回頭,但拳頭已經緊握了起來,古一從黑暗中走出,她的雙眼盯著賽伯的后背,其中有種果決,但片刻之后,她又嘆了口氣,凝滯的氣息瞬間蓬松了下來。
“不過是10年而已,你等不了嗎?”
“是的!我等不起!”
賽伯低聲說,“也許你的方法是最好的,我的理智也在告訴我我該選擇它,但我們偶爾也應該讓理智休息一下,順從自己的本心,不是嗎?”
“但這種時候,你得依靠理智行事!”
古一加重了語氣,“依靠本能是一種危險的行為,只有野獸才會按照本能行事!你正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賽伯!”
賽伯聳了聳肩,“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了,你和查爾斯其實是一類人,你們崇尚秩序,但我不一樣,在秩序和混沌之間,我中立!秩序不會綻放永恒之花,混沌也不只是一灘爛泥,跳出天平的兩端才能真正看清自己...別人的規則約束他人,但約束不了我!”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被囚禁的那3年里,我每一天睜開眼睛之前,都會希望自己只是身處于噩夢里,我期待自己睜開眼睛那一刻,所有噩夢都會消弭,但…沒有,我在那噩夢里整整待了3年…至尊法師,我不會再給任何人給我套上枷鎖的機會。”
“我體會過真正的絕望,我也很想放下一切擁抱希望,但我知道,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賽伯的表情在掙扎之后,最終變得平靜和決然,
“更何況你根本沒想著幫我不是嗎?如果你真的愿意幫我,在我踏入卡瑪泰姬的那一刻,你完全可以幫我治愈這軀體…你只是想把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困在自己手心里,你作為領袖這樣做無可厚非,我能理解你,真的…但作為這不確定因素本身,我不能接受這種被圈養的命運。”
他的雙拳握緊了,
“我只是一頭按照本能行事的野獸,而你想馴服我,想讓我成為你的那些門徒,我成不了他們,我無法遵循你的規則…如果說卡瑪泰姬真的教會了我什么,那就是:賽伯.霍克的命運不在這里,也許會死,也許會被摧毀,但不能妥協,更不會認輸…所以,放我離開,或者現在就打斷我的腿,將鎖鏈纏在我脖子上,殺了我的靈魂我的自由。”
許久沒有回答,賽伯的心已經沉到了最谷底。
“我最后再說一次!留在這!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這件事!”
古一的聲音越發冷冽,賽伯的耳朵都開始嗡鳴作響,他咬著牙,左手放在了木盒子上,
“至尊法師,你受傷了…我的嗅覺敏銳,你身上的血腥味瞞不過我,也許我對你來說是只蟲子,但我沒準也能咬下一塊肉!”
他伸手從口袋里取出了另一樣東西,在手中晃了晃,“我更好奇,如果我現在簽下了這契約,被你關在監獄里的墨菲斯托,還會不會那么老實!畢竟,我是特殊的…不是嗎?”
“所以,你在脅迫我?賽伯.霍克,你在威脅至尊法師?!”
一股沉重的壓力壓迫在了賽伯的身體上,將他的骨頭壓得吱吱作響,古一的聲音仍然在身后響起,
“你知道上一個脅迫我的人,結局如何嗎?”
賽伯用木盒子撐著身體,艱難的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兜帽,一步一步,步履沉重的走向門外,腳步越發堅定,這選擇看似有百害而無一利,但對于賽伯來說,卻意義非凡。
最少他知道了,面對命運的激流,他該前往何處…那前方,一路向前,永不回頭!
“如果真的有必要,我會試一試的,古一…你知道我會怎么選,對吧?”
身后的聲音沉默了,片刻之后,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力將賽伯直接從卡瑪泰姬的幻境中扔了出去,將他扔進了寒冷漠然的雪山里,天空的陰云恍如風暴,沉甸甸的壓迫在天際,連空中的雪花都變得狂怒了起來,就像是天地的憤怒。
“滾!!!再敢犯錯,定斬不赦!”
賽伯的身體被扔進了雪堆里,看上去異常狼狽,他雙手攤開,躺在那里,看著頭頂的星空,最終跪在一片荒涼的雪原中,發出了鬼哭狼嚎般的狂笑,放肆,癲狂,在夜色中傳出老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