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是因為她聽出來這是周毓白的聲音。
陌生,是因為他的聲音之中的沙啞是她從未見識過的。
這是一種讓她忍不住從腳趾頭開始發麻,渾身爬滿雞皮疙瘩的陌生感覺。
他、他怎么敢呢…
這里這么多人呢。
傅念君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轎中無光,人的嗅覺便因此格外敏感。
傅念君聞到了空氣中的酒味,不但來自于她,更是他。
兩個人都喝了酒,氣息卻依然是不同的,他喝的酒,與女眷們喝的,自然不一樣,有點像那遇仙樓的千日醉,醇厚的味道讓人意亂神迷。
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曖昧而纏綿。
“你…你怎么在這兒?”
傅念君的聲音如蚊子一樣細聲細氣的響起,帶著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的顫抖。
她只覺得從背后擁住她的這個人燙地可怕,而他抱著她,她整個人坐在他懷里,卻覺得自己好像是坐在一堆炭火之上,熱得可怕,甚至將她都微微地烤出了一層薄汗來。
這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周毓白么?
周毓白在她耳后輕輕地笑了笑,卻沒答話,只是手卻從后緊緊握住了她的腰肢。
傅念君渾身一顫,立刻就想到了當日在洛陽城外客棧里的一幕幕。
耳鬢廝磨,他們兩人之間靠得比那晚還近。
她甚至能夠聽到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傅念君有些微微的失神,周毓白這樣清清淺淺的一個人,怎么也會有這樣的心跳呢?
她以為只有她的心快跳出了喉嚨。
周毓白的手驀然用力,掐住了她的腰,傅念君只感覺得到他的唇印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她此時的感覺,只覺得那側的血液奔騰,仿佛脖頸上的血管下一刻便要支撐不住了。
她渾身發軟,只覺得酒意越發上頭,再被他身上的檀香味一熏,哪里分得清今夕何夕。
她顫巍巍地用手覆上自己腰間的那只手,輕聲道:
“別…七郎,你、你喝多了。”
周毓白的唇就像是游走的火苗一樣,在傅念君的頸側作祟。
她那軟綿綿的哀求無疑是火上澆油。
他的話語里含了濃重的鼻音,還帶著酒氣,像是打定主意要將傅念君灌醉一樣。
“我是故意的…”
不故意喝這樣多的酒,他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鉆到她的轎子里,將她這樣地摟在懷里輕薄。
他太需要一個借口了。
盡管在她鉆進來之前,他的腦海還是一片清明,毫無醉意。
但是現在,將她抱在懷里,他覺得自己確實是醉了的。
不醉,他做不出這樣的事。
他的手微微用力,不再滿足于她柔軟的腰肢,慢慢地往上爬。
那次不敢做的事,他要補回來。
傅念君也說不上來這是什么感覺。
酒,一定是喝了酒的緣故。
她知道自己的臉色此時大概是紅得不成樣子了,只是她若肯回頭瞧一眼,便也會知后頭的人好不了多少。
他們二人最為親密的時候,也沒有這樣一觸即發的緊繃。
這回…
傅念君心尖一顫,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心緒失控地厲害。
她也好想他,卻沒有哪刻有現在這樣想的。
傅念君微微轉頭,望到了一雙清亮的眼睛,借著外頭灑進來微弱的光,她能看到他眼中的光芒。
她伸出手去描摹這雙眼睛的輪廓。
周毓白確實控制不住自己,重重地吻上了她近在咫尺的下巴…
轎外有人聲響起,傅念君心里一驚,要掙扎卻是被周毓白托著背一把又摟地更近了,兩人幾乎是嵌地嚴絲合縫。
那些小娘子們都喝了酒,因此也都格外活潑些,吱吱喳喳的,嫌轎中熱,還有遲遲不肯上轎的,江娘子本來就沒規矩,甚至還趴到傅念君的轎邊和她說話。
“喂,你睡著了?”
她在外頭說著,話音也是懶懶的,帶了三分醉意。
傅念君只能眼睜睜看著某人不斷從自己的下巴舔吻到脖子,不肯放手。
她在害怕,江娘子一向是沒個章法的,她要是突然掀簾子進來了怎么辦?
看到那個從前她有意的堂堂淮王殿下,正抱著自己在…
他的手甚至不太滿足于衣物地阻隔,有越來越得寸進尺的趨勢。
“我有點暈…”
傅念君打著顫將這幾個字吐出來。
江娘子聽她這副話都說不連貫的模樣,嗤笑了一聲:
“酒量真是差!”
此時周毓白在傅念君的鎖骨上狠狠地吮了一下,她渾身一個激靈。
鎖骨?
他怎么就親到那里去了?
傅念君低頭瞧了瞧自己微微敞開的衣襟,心里一陣慌,這位堂堂淮王殿下,他真是瘋了不成!
傅念君推著他的肩膀,只是手腳卻沒有力氣,手上一滑,手肘便撞到了轎中的隔板,發出一聲動靜。
“你怎么了?撞頭了?”
江娘子在外頭問。
傅念君的心跳地更快了。
“沒事。”
傅念君應聲。
江娘子似乎嘀咕了一聲,傅念君腳后跟都軟了,真怕她要掀簾子。
只是這時,一個內侍的聲音響起了,解救傅念君于水火:
“江娘子,請您入轎…”
江娘子這才走遠了。
緊接著,傅念君這頂轎子就被人抬了起來。
她松了一口氣,整個人便是毫無力氣地靠在身后之人的懷中。
傅念君立刻便想明白了,這內侍抬轎子,哪里能不曉得自己一個小娘子該有多少分量?平白多了一個男子的重量,他們也一聲不吭,顯然是叫周毓白給打點好的。
“你、你…這樣來害我!”
她望著他,也不是真的委屈,只是眼睛里卻是潮潮潤潤的一片。
周毓白的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的頭扭向自己,只是笑著低聲說:
“因為…我喝醉了。”
這真是個好理由。
她也這樣引誘他啊,兩人不是扯平了么?
他不再顧及地吻上了眼前佳人的紅唇。
再不是從前的淺嘗輒止,而是激烈狂熱、洶涌澎湃的掠奪。
哪個男人不好色呢?
周毓白這樣問自己,他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