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留下,我想要和你做一個交易。”
女孩兒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在清冷夜風之中微微有些飄忽不定,隱隱可以捕捉到情緒逐漸沉淀下來的冷靜,卻依舊無法細細分辨面具背后的真實,門板之外和一墻之隔的嘈雜聲讓深夜的空間平添了一抹寂寞,這讓陸恪的腳步停頓了下來。
交易?
這意味著,女孩兒出現在這里,不是巧合,陸恪的直覺是正確的。
轉過身,陸恪朝著女孩投去了視線,腳步就站在房間門口,細細地打量著女孩兒,一直到此時才正式“欣賞”眼前的女孩——不是因為容貌,而是因為心計,顯然,她沒有外表看起來那么單純直白。
沐浴在陸恪的視線里,沒有挑剔和譴責,只是打量,卻讓肯達爾覺得自己里里外外都暴露在了空氣里,赤果得毫無防備。
肯達爾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坐姿,那種挫敗感和別扭感所帶來的憤怒與煩躁正在胸腔里汩汩沸騰著,無論怎么調整姿態,還是始終覺得不適,這種感覺真的真的太糟糕了,然后肯達爾就忍不住嘲諷地挑釁起來,“怎么,是不是看到這具身體,突然就后悔了?是不是太遲了?”
陸恪輕輕扯了扯嘴角,反問到,“你希望我后悔嗎?”一句話就把肯達爾憋住了,抬起眼睛就飛了一記眼刀過來,如果可以的話,她此時可能直接就揮舞著武器沖過來了,甚至就連一貫的高傲面具都已經徹底丟掉。
其實,現在陸恪反而越發放松了下來:他盡可能避免自己疑神疑鬼地造成不必要的傷害,面對投懷送抱的女孩兒,他也始終保持了安全距離;但情況發生了變化,對方也是有備而來的,這也意味著對峙撕開了包裝,那么他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小心翼翼下去了。
陸恪重新邁開了腳步,回到了沙發區域,在肯達爾的斜對面坐了下來,仍然保持著距離,這讓肯達爾越發煩躁起來,冷笑了一聲,“我又不是猛獸,坐得那么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擔心我隨時發起攻擊呢。”
“哈,同樣的畫面,為什么不能換一個角度解讀呢:你擔心我隨時發起攻擊,所以有意識地拉開了距離?”陸恪的反問讓肯達爾噎住了——剛剛所發生的情況,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所以當陌生人看到此時場面,按照陸恪的解讀來理解,顯然是更加具有可能性的。
肯達爾忍不住再次咬住了下唇,惡狠狠地瞪了陸恪一眼,口才跟不上,就只能用情緒來湊,“有人說過,你的嘴巴真的真的非常討人厭嗎?總是在賣弄自己的口才,唯恐別人不知道你的思考速度迅猛一般,那為什么不干脆去說唱(RAP)好了?我可以肯定,沒有女人會喜歡你,同樣,也沒有男人會喜歡你。”
犀利而尖銳,撕開了高傲清冷面具之后的肯達爾,透露出一股稚氣的生猛,有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質,反而是比之前的故作姿態也更加真實也更加坦率,那滔滔不絕的攻擊似乎泄露出了她的真實性格。
“謝謝關心,但不用擔心我的戀愛關系,我很好,一直到很好。”論起氣人的方式,陸恪絕對堪稱大師,就連舊金山49人更衣室里的一眾嘴炮們都跟不上,更何況是肯達爾呢?那輕描淡寫的話語卻總是可以讓人七竅生煙,然后,陸恪就翹起了二郎腿,目光專注而認真地看向肯達爾,“現在可以把焦點從我身上移開了,不用假裝你對我感興趣。”
肯達爾抬起了下巴,用視線余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陸恪,等待了好一會,“那這是不是意味著你也可以不用假裝了,其實你對我是感興趣的?”
“哦?”陸恪揚起了尾音,表現出了自己的興致盎然。
肯達爾此時也沒有再繼續偽裝下去,抬手捋了捋垂下來的發絲,“我說,有一個交易,你就停下了腳步,甚至沒有詢問是什么內容,就轉身回來了,這難道不是意味著,你有興趣嗎?之前的拒絕只不過是在惺惺作態而已。”
“哈。”陸恪沒有生氣,而是輕笑了起來,“這是一種解釋。”其實,陸恪真正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華萊士——也許是巧合,但華萊士和肯達爾一前一后地出現,這著實是太過異常了,陸恪希望探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然,陸恪可以直接離開房間,找到華萊士,當面對質,那可能是更加直接也更加快捷的解決辦法;但同時也是更加粗暴的解決辦法,如果華萊士不管不顧地鬧開了,牽扯其中的阿爾東又應該如何自處?不管阿爾東知道與不知道,他都將面臨一個尷尬復雜的處境。更何況,華萊士是否會坦然承認,這也是一個問題。
經歷了上次在阿爾東別墅的“小小交鋒”,陸恪對華萊士的鬧事能力有了初步了解,難免也就有所顧忌。
看到陸恪沒有反駁,這讓肯達爾的信心稍稍恢復了一下:她就知道,這些男人,其實全部都是一個樣,那些正人君子的模樣不過是一身皮囊而已,褪去面具之后的丑陋都是相似的,“哼,看來大名鼎鼎的斑比也不過如此,巧妙地用那些話語和姿態來掩飾著自己也是一只野獸的事實,真是令人失望吶。”
“那么,你到底希望我是野獸,還是不希望呢?”陸恪的反駁讓肯達爾愣了愣,她一時之間居然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肯達爾煩躁地甩開了頭發,拒絕回答,“怎么樣,你有興趣做我男朋友嗎?”干脆明了地就挑開了話題,因為她知道,在口才方面過多交鋒和糾纏,最終只會讓她自己陷入困境,陸恪絕對是一個狡猾的家伙,她的小聰明可能就不夠用了,于是,直來直往反而能夠讓她搶占更多優勢。
“抱歉,我已經有交往對象了。”陸恪也直白地給予了回應。
因為陸恪的回答太過迅速也太過干脆,以至于肯達爾完全沒有預料到,稍稍愣住了片刻——剛才她還信誓旦旦地不斷強調,陸恪肯定沒有對象,甚至也找不到對象,那現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看來,你的信息來源沒有告訴你這一點?”陸恪一改之前緩慢的談話節奏,突然就利用一來一回的撞墻式回擊方式,把肯達爾的思考空間完全壓縮起來,讓她順從本/能地給予反應;同時,話語之中也隱隱地展開誘導。
“AJ沒有說過。”肯達爾攤開了雙手,然后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里,“草!他怎么回事?那個白癡!”
“AJ華萊士?”肯達爾還是太過青澀太過稚嫩了,怎么可能斗得過陸恪呢?即使是在娛樂圈打滾多年的卡戴珊姐妹們,論智商和計謀,也不見得能夠陸恪面前占據上風——如果她們采用娛樂圈的那套低劣手段,那么估計陸恪也可能難以招架,稍稍一個不注意就可能會中招;但如此直來直往的交鋒方式,陸恪就完全占據上風了,一個變奏,肯達爾就直接說漏嘴了。
此時,肯達爾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立刻閉緊了嘴巴,停頓了一下,“…誰?我不認識什么華萊士。”
但她的表情與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陸恪猜對了。
此時,內心深處的怒火已經開始點燃,但陸恪表面之上依舊不動聲色,微笑地看著肯達爾,沒有在同一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你的調查應該再更詳細一些的,我現在有穩定的交往對象。”
肯達爾的慌亂也只是稍稍片刻,隨后她就再次振作了起來,“有交往對象又怎么樣?即使結婚都可以離婚,你應該不會還相信真正的愛情吧?多么可笑又多么幼稚。”肯達爾用雙手和膝蓋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如同小野貓一般,一步一步地朝著陸恪爬了過來,從肩膀緩緩滑落的發絲透露出致命的吸引力。
“是的,我相信。”陸恪再次給出了一個反常規的回答。
只是這一次,肯達爾沒有慌亂——因為她堅信著,這幅正人君子模樣的面具,只是陸恪掩飾自己欲/望的保護傘而已,他愿意為了“交易”而留下,就是因為他有所圖,現在嘴巴上所說的可比不上身體來得誠實。
肯達爾繼續緩緩往前爬著,一步一步地迫近陸恪,“是,我也相信。”肯達爾流露出了一絲嘲諷的表情,然后還俏皮地朝著陸恪眨了眨眼睛,“即使你已經有交往對象了,但我相信,你應該不會拒絕三人行的,對吧?我十分愿意嘗試一下新東西,你覺得呢?”
左右擁抱,齊人之福,這應該是每一個男人的夢想,而肯達爾現在就正在提供如此夢想,所有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實,有人可以拒絕嗎?
陸恪的視線始終注視著肯達爾,沒有亂撇,盡可能避免接觸,否則,這就等于是明知道眼前有陷阱,還是傻乎乎地踩下去,他可不希望如此。
于是,在肯達爾完全靠近之前,陸恪直接就站立了起來,拉開了距離,“交易交易,你現在只提到了我能夠得到的,卻始終沒有提出你希望得到的,這可不算是交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就要虧本了,你確定不需要提出要求嗎?”
肯達爾沒有說話,而是跪立起來,抬起右手放在了唇瓣上,然后指尖順著下頜的曲線,一點一點地往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