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陸恪朝著漢普頓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可以看到漢普頓喜出望外的神情,陸恪不由輕笑了起來,盡管于心不忍,還是說出了后面的話語,“但是…”
轉折點來了。
漢普頓的表情也不由收斂了起來,認真地傾聽著。
“但是,我們這是什么陣型?專業設置陣型,跑出去之前,你有看到我的眼神信號嗎?”陸恪的話語頓時就讓漢普頓愣住了,因為他沒有,緊接著陸恪又把話題拋了出去,“拉邁克爾,為什么跑出去之前,需要和我進行眼神交流?”
突然被提問到,拉邁克爾也有些慌,“呃,嗯。呃…因為這是專業設置陣型,我需要先確認這是一次跑球還是傳球。”
拉邁克爾還有些不太確定,再次看向了漢普頓和布魯斯米勒——
后者是一名全衛,肯達爾亨特受傷之后,布魯斯就成為了球隊的唯一一名全衛。他是去年舊金山49人第七輪二百一十一順位選中的球員,和陸恪是同一屆新秀,整體能力稍稍遜色于肯達爾,更多還是在特勤組活躍,偶爾作為輪換球員來改變一下跑球節奏。
漢普頓和布魯斯都悄悄地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如此畫面落在了陸恪眼中,他著實是忍俊不禁,“你可以直接向我提問,放心,我不會變身成為浩克的。”
眾人的視線再次紛紛投向了陸恪,氣氛稍稍輕松了些許,陸恪也給予了肯定的答復,“專業設置陣型的隱秘之處就在于可以傳球也可以跑球,如果我選擇跑球的話,進攻鋒線的戰術會進行相對應的安排,開球之后,對防守組的站位做出判斷之后,我會進一步做出決定。所以,跑衛請務必務必和我進行視線交流。”
緊接著,漢普頓就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陸恪眼睛微微一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對于任何的提問都敞開懷抱歡迎。
“那么跑衛跑出了進攻鋒線之后,怎么判斷,你是否會給我們傳球?”漢普頓不恥下問——不對,向陸恪提問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剛才的69戰術,還記得嗎?這就是一次傳球戰術口令,如果開球之后我沒有改變主意,跑衛就按照戰術安排,腳步切入中央地帶的時候,就可以完成身體調整以及腳步調整了,只要能夠捕捉到空檔,我就會完成傳球。”陸恪快速解釋到,緊接著順手就拋了一個提問出去,“有誰知道,如果接球位置是來到了右側的話,是什么指令?”
漢普頓再次高高舉起了右手,得到了陸恪的眼神示意之后,馬上回答到,“紅色69鐵。”
陸恪打了一個響指表示回應,“正確。如果我需要更多傳球時間,我會對進攻鋒線做出進一步安排,那么相對應地,接球指令和跑球指令都會有所不同…”
然后,陸恪就捕捉到了大家一臉茫然的神色,他也意識到,后面這一部分就錯綜復雜了,這不是現在這一次戰術訓練的目的,于是就及時剎車,“具體的,我們可以根據比賽錄像再做出進一步安排,現在,關于跑球,還有疑問嗎?”
猶豫之間,拉邁克爾也舉起了右手。
陸恪歡快地大笑了起來,“不需要舉手,這里不是課堂。朱爾,看看你,帶壞了大家。我是你們的四分衛,你們是我的進攻組,這里不是大學課堂,直接發問就可以了,即使是最愚蠢的問題也可以。”
不知不覺地,馬里奧也跟著輕笑了起來。
雖然每一天的每一堂訓練課,整支球隊都是在一起訓練的,即使偶爾在不同場地訓練,球員之間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陸恪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擺出高高在上姿態的球員,進攻組私底下的戰術會議、新秀球員——現在是二年級以及新秀球員的戰術會議,全部都是永遠敞開大門的。
但必須承認,一隊與二隊之間還是存在著一層看不見的隔膜,不是有意的,卻客觀存在。
今天,陸恪的親切與友善,卻讓人如沐春風;戰術手冊的解釋更是深入淺出,在進攻的實際操作之中,反復演練,并且衍生出無數可能,這遠遠比自己閱讀戰術手冊要生動形象了許多。
對于大部分新秀球員來說,學習戰術手冊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死記硬背,這就是唯一辦法。
比如說,“42力量是短傳內切,42力量是短傳內切,42力量是短傳內切”,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諸如此類,反復背誦的最后,產生一種條件反射,只需要聽到這個指令,身體就可以做出反應。
這也是馮德里克測試必須存在的原因。
像今天這樣的訓練,著實太消耗時間也太消耗精力,戰術手冊之上擁有超過兩萬種戰術,他們不可能一種一種全部實際地展開演練。但可以肯定的是,通過今天這樣的戰術訓練,他們對于戰術手冊可以有一個更加直觀也更加立體的理解,之后自己再學習,勢必將會更加容易。
現在馬里奧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日常訓練之外陸恪還組織了各式各樣不同的戰術會議。
人人都贊嘆陸恪是一名戰術大師,僅僅只是職業生涯第二年就已經顯示出了超高水平,馮德里克測試似乎就是最好的解釋;但殊不知,在比賽之外,陸恪付出了超乎想象的努力。
不知不覺中,馬里奧的煩躁似乎稍稍消散了些許。
“如果我回頭示意了,卻發現一名線衛正在朝著我的方向沖刺過來,那么我到底應該怎么辦?”拉邁克爾提出了更進一步的提問。
這恰恰是陸恪所希望發生的:發散思維,從基礎陣型開始,演變出無數可能,一點一點地將戰術徹底吃透。真正的戰術大師,不是依靠死記硬背的,因為戰術是死的,比賽是活的,只有真正地掌握了比賽動態,才能夠將戰術的千變萬化全部都展現出來。
當然,前提是能夠真正的了解所有的基礎戰術。
任何一種改變和突破都是在適應了規則基礎上完成的。俗話說得好,想要打破規則,就必須了解規則;只有真正地了解了規則,才能夠擊破框架的束縛,展現出天馬行空的無限潛力,否則,沒有規則的基礎支持,那就是一場空談。
陸恪沒有著急著給出答案,而是開始引導,“在專業設置陣型或者’I’陣型之中,等等等等,當中線衛瞄準了跑衛的時候,這意味著什么?”
拉邁克爾沉思了片刻,馬里奧卻率先搶答了,“區域防守。中線衛則跟隨著跑衛的移動而移動。”
陸恪沒有呵斥,而是點點頭給予了肯定,“對于外接手和近端鋒來說,這意味著區域防守,但問題就在于,他們沒有辦法識別中線衛的移動,只有跑衛可以,所以,這時候跑衛就需要肩負起自己的重任。”
“當跑衛移動的時候,線衛就會跟隨著移動,那么,你應該如何持續推進突破呢?”陸恪進一步追問到。
漢普頓也積極起來,“率先回頭看四分衛,看看到底是跑球還是傳球,然后再做出判斷。”
陸恪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看,你現在就明白了自己的任務。在開球的時候,跑衛所能夠看到的,我也能夠看到,所以,我會第一時間根據區域防守的對峙情況做出判斷,選擇跑球或者傳球,這時候,眼神交流就非常重要了。”
“在這之后,如果線衛緊跟著跑衛,那么這就是你們一對一的機會;但如果線衛移動了腳步之后,卻改變了重心,轉身離開了呢?你們應該怎么辦?”陸恪進一步將戰術往前往深推進。
“回頭!”拉邁克爾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搶答完畢之后,他還得意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正在表示:怎么樣,這一次是我搶到了。
大家都紛紛哄笑了起來。
陸恪點點頭給予了確認,“是的,回頭。如果是傳球進攻,那么你就擁有了空檔,我會發出信號的,你只需要繼續完成自己的路線跑動就可以了;但如果不是呢?”
“回撤。”布魯斯也終于加入了討論之中,“成為四分衛身邊的最后一道防線,撞開試圖完成擒殺的防守球員。”
陸恪的眼睛微微一亮,“你為什么認為有人可以突破口袋?”
布魯斯卻直接愣住了。
陸恪的眼神環視了一圈,卻發現沒有人開口說話。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戰術的演變越來越復雜之后,各個不同部分的參與感開始變強,而每一個位置的球員也都被遮擋住了視線,無法看到全局。
事實上,這個問題并不重要,跑衛能夠意識到回撤,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陸恪還是給出了答案,“因為那名中線衛離開了,他應該是盯防跑衛的,卻放棄了自己的防守目標,很有可能與其他防守球員完成了換位,防守戰術產生了變化,制造出了人數優勢,完成口袋突破,展開擒殺。”
所有球員恍然大悟。
解釋完畢之后,陸恪再次環顧一周,“還有問題嗎?”沒有得到回應,“很好,那么我們重新再來一次,出現任何問題以及困惑,立刻提出來。”
同樣一檔戰術,但最后完成接球的卻不是馬里奧,而是漢普頓。戰術再次在陸恪手中完成了變形,這一次,問題就熙熙攘攘地蜂擁而至,大家似乎終于放下了矜持,打開了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