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結交新友

　　“相信我，這不是我的第一次在現場觀看橄欖球比賽。”面對陸恪的調侃，萊昂納多夸張地翻了一個白眼，然后高傲地抬起了下巴，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嫌棄的表情，似乎在譴責著陸恪的孤陋寡聞，居然把他當做鄉下人看待了，“我只是不感興趣，不代表我沒有看過。這是兩回事。”

　　陸恪可以感受到萊昂納多的咄咄逼人，和第一次見面時如出一轍。

　　他不確定這是什么原因，也許是好萊塢頂級巨星的架子，也許是萊昂納多個人的性格習慣，畢竟，相較而言，他只是一個剛剛起步的新秀球員而已。

　　不過，陸恪卻絲毫沒有膽怯或退縮，“那么今天又是什么原因讓你來到了燭臺球場呢？我想，興趣絕對不是你的老師。”不動聲色地，陸恪就展開了反擊，“等等，還是說，你真的是專門為了…為了我前來的？”

　　意味深長，陸恪故意稍稍拉長了聲音，同時還上上下下打量著萊昂納多，眼神之中透露出來的暗示，頓時就讓話語引申出了更加深層的意思。

　　如此反擊，著實出乎了萊昂納多的預料，稍稍愣了愣之后，立刻就品味出了話語之中的深意，自我保護的條件反射就展開了還擊，言辭犀利地說道，“嘿！小心你的言辭！”

　　在好萊塢的名利場打滾多年，尤其是“泰坦尼克號”的爆紅之后，萊昂納多對于結交朋友越來越謹慎，因為每一個人都是懷抱目的的，友情不在純粹，就連愛情和親情也是如此。除了成名之前的朋友，萊昂納多的朋友圈子越來越小、越來越窄，每一個新朋友都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但此時，下意識地還擊之后，萊昂納多就看到了陸恪嘴角禮貌的笑容，并且友好地退后了半步，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絲毫沒有接近的意思，更加沒有攻擊的意思，他這才反應了過來，剛才不過是一個玩笑話而已。

　　如果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萊昂納多肯定不會反應過激；但經過了上一次的意外結識，而且陸恪不是好萊塢人士，是在NFL打拼的華裔職業球員，這一切都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正是因為如此，萊昂納多才更加小心謹慎。

　　現在看來，他的神經顯然是繃得太緊了。

　　萊昂納多輕輕搖了搖頭，流露出了苦笑，對于自己的反應也有些無可奈何，輕聲說道，“抱歉。”

　　陸恪舉起了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我一直都聽說，好萊塢是一個角斗場，我以為那只是生動的比喻而已，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一個類比。”這是在吐槽萊昂納多的攻擊性太強。“然后，你們還在吐槽橄欖球比賽太過暴力？紳士，這可不太厚道。”

　　然后，萊昂納多就看到陸恪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表示了扼腕和否定。

　　瞬間，萊昂納多就沒有忍住笑容，呵呵地輕笑了起來，“老實說，你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又或者是脫口秀主持人。”

　　“那么，橄欖球就會缺少一名優秀的四分衛了。”陸恪接話說道，“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這是一個守恒定理。”

　　言談之間的自信讓萊昂納多歡快地大笑起來，連連點頭，他喜歡這樣的幽默，也喜歡這樣的交談方式。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陸恪進一步說道，“你前來燭臺球場，顯然不是為了觀看比賽，也不是為了我。”眼看著萊昂納多還準備辯解，陸恪就笑呵呵地說道，“那些不明所以的隊友們就算了，你我都知道，我們僅僅只是見過一面而已。我可不認為，我們就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了。”

　　萊昂納多微微愣了愣，而后露出了微笑，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我需要一個地方，躲開那些煩人的狗仔隊。”萊昂納多實話實說，“他們就像是揮之不去的蒼蠅，永遠都在耳邊嗡嗡作響。我可以前往斯臺普斯球場觀看比賽，但他們總是可以找到我，而橄欖球賽場顯然是最出人意料的選擇。”

　　這一次，沒有客套，也沒有謊言，萊昂納多說出了全部的事實，“另外，我曾經和伊萊曼寧有過幾次見面，不熟，但至少是一個聽說過的名字。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我就已經到這里了。”

　　陸恪點點頭表示了認可，這是一種可能，“現在看來，你聽說過的橄欖球球員名字，絕對不止兩個。”這是兩個人上次交談之中的梗。

　　萊昂納多遲緩了片刻，這才喚醒了記憶，歡快地笑了起來，越想就越好笑，笑容也就越燦爛，“在這些理由之外，老實說，還有一些好奇。”

　　“不僅僅是NFL，就我所知，在美國的四大職業聯盟之中，華裔球員都著實不多。為什么選擇了橄欖球？如果選擇籃球，也許事情會容易許多，至少，姚現在的表現就十分出色。”萊昂納多說著說著，漸漸就注意到了陸恪臉上流露出來的嫌棄，他不由歪了歪腦袋，“嘿，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陸恪點點頭，隨后聳了聳肩，認真地給出了意見，“但顯然，你不是一個記者的材料，你還是適合演員的職業。你的問題又老套又無聊，而且都是陳詞濫調，沒有人會關心的。”

　　萊昂納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認真的？”

　　“當然，我是認真的。”陸恪絮絮叨叨地說著，“要么就是為了夢想，要么就是為了堅持，要么就是為了金錢，哦，我都忘記了，還有為了興趣，無非就是這些。雖然我是華裔，選擇了橄欖球，但，歸根結底，理由還是相似的。”

　　最后，陸恪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難道不是嗎？”

　　萊昂納多眨了眨眼睛，開始認真地思考，他到底是應該憤怒地轉身離去，還是應該荒唐地放聲大笑。最后，他選擇了后者，“上帝，你真是一個有趣的家伙。”

　　陸恪也輕聲笑了起來，“如果你想要傾聽心靈雞湯的話，我可以說一個故事，關于小時候如何喜歡上橄欖球、又如何加入這項運動的故事，我保證，奧普拉溫弗瑞肯定會淚流滿面的。但…”說到這里，陸恪的話語就突然停頓了下來。

　　笑容停駐在了萊昂納多的嘴角邊上，順著陸恪的視線望了過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兩個人的腳步來到了看臺之上，放眼望去，洶涌的紅色海洋正在漸漸退潮，可是漂浮在空氣之中的亢奮和幸福依舊在涌動著，那浩浩蕩蕩的紅色似乎可以布滿整個世界，這一刻的燭臺球場，美得驚心動魄。

　　“但事實就是，我喜歡。”陸恪簡簡單單地說道，“我喜歡站在球場之上的感覺，我喜歡關鍵時刻緊張到手心冒汗的感覺，我喜歡在對抗之中以智慧戰勝對手的感覺。這就是全部了。”

　　每個人在夢想開始的起點都擁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單純而簡單的赤子之心；但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之上，卻漸漸遺忘了曾經的純粹，甚至遺忘了最開始時的初心，然后就這樣迷失在了生活的洪流之中，最后成為社會之上碌碌無為的平庸一員。

　　萊昂納多站在原地，耳邊依舊殘留著陸恪的身影，煩躁的心緒卻不由自主平復了下來。

　　最近一段時間，萊昂納多正處于事業低谷。

　　2002年的“紐約黑幫”開始，萊昂納多就正式開啟了追逐奧斯卡影帝小金人的道路，經過了“飛行家”、“無間行者”、“血鉆”、“革命之路”等多部作品的連續爆發之后，突然就陷入了瓶頸。

　　去年的“盜夢空間”和“禁閉島”都沒有能夠殺入奧斯卡提名階段，而今年的“胡佛”更是早早地在頒獎季前半段就遭遇了滑鐵盧，迎來了影評人們的口誅筆伐，圣誕節都還沒有到來，就已經提前確定了今年勢必將無緣最后階段的爭奪。

　　恍惚之間，萊昂納多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確定自己的目標，也不確定自己的現狀，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是一名稱職的演員。狗仔隊的糾纏不清更是雪上加霜，他這才遠遠地逃離了洛杉磯，來到了舊金山。

　　現在，站在這片球場面前，站在這位年輕四分衛身邊，萊昂納多的疑惑依舊沒有得到解答，但心情卻漸漸緩和了起來。“僅僅只是因為喜歡”，他喜歡這樣的答案，仿佛可以窺見那顆堅持不懈跳動的赤子之心撞擊胸膛的聲音。

　　“今天的比賽，贏得驚險，也贏得漂亮。對于球迷們來說，這就是最幸福的時光。”萊昂納多微笑地說道，雖然他不是橄欖球球迷，但他是籃球球迷，對于這種情感，自然是感同身受的，“最后幾次進攻，你真的沒有緊張和手軟嗎？”

　　其實在零秒進攻的時候，至少有兩次，陸恪的傳球都稍稍偏離了些許，準確度不是太高，但最后進攻沒有能夠成功，影響因素則是全方位的。最后時刻，球場之上和之下的每一位球員都必須承受相對應的壓力。

　　“置身于比賽的關鍵時刻，其實是感受不到緊張的，因為必須全神貫注投入比賽。如果感覺緊張了，這就意味著走神了，這才是最糟糕的。”陸恪誠懇地說道。

　　萊昂納多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我就說，好幾次湖人隊比賽的關鍵時刻，那些球員就開始走神！不行，果然還是心臟不行。”

　　籃球迷，終歸還是籃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