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抱歉。”
一陣道歉的聲音傳來,然后兩個高大的男人笨拙地走了過來,他們之所以不斷道歉,那是因為他們手中扛著一面巨大的旗幟,現在旗子收攏起來,看不清楚旗面,但僅僅是那個兩個人的旗桿,看起來就重若千鈞了。在球場座椅之間移動,兩個人著實施展不開。
兩個人在幾個座椅之間徘徊了一下,最后確定了自己的座位號,在杰夫的身邊停了下來,“我們的座位就是這里了。”其中一個金發男人,留著滿臉絡腮胡,看不出具體年齡,他對著杰夫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嘿,你們也是49人!”
然后,男人就讓開了位置,展示了自己的球衣,“十四號,LU”,這是舊金山49人的球衣,而且是陸恪的號碼,他興奮地說道,“我們的球隊總算是擁有一位靠譜的四分衛了,對吧?那家伙,我喜歡,果敢大膽,用腦子打球,哈哈!”
根本不等杰夫回答,男人就注意到了,“你的球衣也是陸恪的!”他立刻就伸出了右手,握住了杰夫的右手,一把拉過來,撞了撞肩,做了一個黑人式的問候。
僅僅只是眨眼的時間,眼前男人就已經自己完成了一整套流程,而且還興高采烈地繼續了下去,“你們也都是49人吧?嘿嘿,今天運氣不錯,我還以為猛虎這里的售票系統,故意把客場球迷都分開來呢。”
男人先是和克里斯等三個人點頭示意了一下人,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開始炫耀起來,“這是我們小伙伴專門為陸恪定制的應援旗幟,怎么樣,大氣吧?帥氣吧?今天比賽開始之后,我們就在看臺上揮舞起來,讓陸恪看到球迷的支持!”
男人高高地拉開了旗面:
紅色的底色之上,用金色的線條勾勒出了一支卡通版小鹿斑比的形象,斑比跌坐在地上,憨態可掬地舉起了兩支前爪,即使沒有描繪面部表情,也沒有描繪五官,但繪聲繪色的線條卻讓斑比的形象躍然于紙上;然后,斑比的鹿角之上吊兒郎當地掛著一頂金色皇冠,仔細打量的話,還可以看到皇冠之上用白色、紅色、黑色鑲嵌著寶石,排列出一句話。
“”。
不僅僅是杰夫,也不僅僅是克里斯、丹尼和內特,旁邊一大片區域的49人球迷們都紛紛投來了視線,瞠目結舌、驚嘆連連地看著這面巨大的旗幟。
對于陌生人來說,這面旗幟沒有任何意義,即使是大部分舊金山49人的球迷,估計都讀不懂這面旗幟的卡通形象;但對于真正的資深球迷來說,他們卻一下就解讀出了其中的深意。
小鹿斑比,這是陸恪的外號。對于橄欖球賽場來說,這是一個柔弱的形象,沒有人看好,也沒有人支持;但就是在群狼環飼的不利局面之下,他卻堅毅而果敢地殺出了一條血路,創造了屬于自己的奇跡。
任何一支小看斑比的球隊,勢必都會付出代價。
看著眼前的這一面旗幟,克里斯不由有些心潮澎湃。
他以為,兩周時間還是太短,不足以讓陸恪贏得球迷的心;他以為,落選新秀的身份,不足以讓球迷給予更多的支持和信任;他以為,這支以年輕人組成的青年軍,人們還是在持續觀望;他以為,陸恪依舊在球場之上孤軍奮戰;他以為,“喬的酒吧”的冷眼旁觀就是球迷的縮影…
但,他錯了。
有人和他一樣。也許,陸恪依舊擁有許多不足,但他卻堅信著,陸恪的身上維系著球隊的未來。
猛地一下,克里斯就站立了起來,滿臉激動,揮拳喊到,“斑比!”喊出聲之后,周圍就有一片球迷開始吹起了口哨,此起彼伏地喊著,“斑比!嘿!嘿,斑比!”不是應援聲,僅僅只是稀稀落落的呼喚聲,卻讓克里斯意識到,他確確實實不是一個人。
“克里斯威爾森。”克里斯主動伸出了右手,做起了自我介紹。
眼前的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哈哈,我都忘記自我介紹了。克里夫哈特。這是我的同學,諾亞帕克。”
緊接著,杰夫也站立了起來,做起了自我介紹,然后又將自己的朋友們介紹了一下。剎那間,周圍好幾位球迷都紛紛站起來,交換了姓名,場面好不熱鬧。
一番問候之后,杰夫才有時間插話,“學生?你們都還在大學?”
克里夫點點頭,笑呵呵地說道,“是,我們是伯克利的,剛剛大二。第一周無意間看到了斑比的比賽,然后第二周就專程到主場去看比賽了。下一刻,我只知道,我們在這里了。”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同樣是一所頂尖名校。伯克利分校和洛杉磯分校同樣隸屬于加州大學的一個系列,雖然是兩個獨立體系,但校友之間還是有更多親近感的。
剎那間,杰夫、內特和丹尼就嘰嘰喳喳地開始交流了起來,關于陸恪大學時的事跡,關于玫瑰碗的逆轉。同樣的一件事,翻來覆去說了無數遍,依舊不會膩味,尤其是玫瑰碗最后時刻的全場歡呼,那一聲聲“斑比”,至今依舊歷歷在目。
漸漸地,他們身邊聚集著越來越多球迷,似乎屬于舊金山49人的區域全部都集中在了這一小撮地方,如此場景著實是有些好笑。擔任四分衛僅僅兩場而已,雖然“舊金山紀事報”和“世界日報”都撰寫了專題報道,但對于大部分球迷來說,陸恪依舊是一個陌生的全新臉孔。
克里夫回過頭,打量了一下屬于客場球迷的位置,“今天我們的應援陣容就這么一點?”
一整片空白之中,僅僅坐著不到五千人,稀稀落落地散落在看臺北側,一點聲勢都沒有,而且還透露出一股可憐兮兮的寒酸。回想一下,過去兩周在燭臺球場,西雅圖海鷹和達拉斯牛仔的客場球迷多么洶涌,再看看眼前,天差地別的落差,瞬間就讓人泄氣。
“我覺得,這已經超出預期了。”杰夫聳聳肩,吐槽到,“不過,主場球迷今天似乎也萎靡不振,這對我們來說是好消息。你看,他們的球場位置也都沒有坐滿,不知道怎么回事,讓人摸不著頭腦。”
何止是沒有坐滿?此時,保羅布朗球場的看臺之上,至少三分之一的位置都是空著的,大片大片的空白,觸目驚心,透露出一片蕭索凄涼,根本讓人提不起勁來。現場觀看球賽的氣氛顯得有氣無力,比賽還沒有開始,仿佛就已經輸掉比賽了。
“因為辛辛那提就要成為又一個底特律了。”站在后面的諾亞出聲說道,一直沒有存在感的諾亞,此時才第一次成為了焦點。
諾亞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書呆子,猶如鳥巢一般的黑色卷發在風中凌亂,鼻梁之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49人十四號球衣晃晃蕩蕩地掛在肩膀上,就好像稻草人一般,纖細的手腕更是沒有多少力氣。
他推了推眼鏡框,猶如教授一般,開始解說起來,“200年的金融危機之前,辛辛那提就是美國最窮的城市之一,超過百分之二十二的人群和百分之十八的家庭都生活在貧困標準以下;經歷了房地產崩盤之后,他們一直恢復不了元氣,猛虎隊的主場上座率一直萎靡不振。我猜,去年的糟糕戰績更加沒有幫上忙。”
底特律即將破產,難道辛辛那提也是?
察覺到大家集中過來的視線,諾亞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面向了球場,一言不發,以回避視線的方式,拒絕回答任何問題,也拒絕任何接觸。
真是…怪胎。
杰夫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他確定還好嗎?我怎么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橄欖球球迷這一卦的?”
克里夫卻是放聲大笑起來,“你絕對不會相信,這次辛辛那提之旅,其實是他的提議。”然后,克里夫神秘兮兮地靠近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他說,這是喬蒙塔納之后,49人第一次出現用腦子打球的四分衛。”
喬蒙塔納退役之后,舊金山49人在另外一位名人堂四分衛史蒂夫揚的帶領下,還創造了一段輝煌期。不過,揚是一名傳跑結合的四分衛,在他的職業生涯之中,傳出了兩百三十二個傳球達陣,一百零七個抄截,還有四十三個跑球達陣。
悄悄話結束之后,克里夫重新站直了身體,“即使球場沒有坐滿,我們依舊是弱勢,這依舊是客場,球隊需要我們,斑比也需要我們!”
此時,保羅布朗球場的上座人數約莫是四萬人左右,可以容納六萬五千人的球場著實有些空曠,但,舊金山49人的球迷們僅僅只有五千人左右,這也意味著,主場球迷至少是他們的七倍。如此力量對比,足以讓主客場的優勢放大到極致。
“伙計們!快!把所有49人們都召集起來,我們需要聚集在一起,擰成一股繩!”克里夫是一個激/情澎湃的,說做就做,支撐著手中的旗桿,一下跳到了座椅上,揚聲大喊起來,“49人們都過來,聚集過來,不要按照位置坐了,大家全部召集過來!讓我們一起為球隊加油,讓我們一起幫助球隊在客場帶走一場勝利!”
克里夫掃視了一圈,聲音從丹田深處爆發出來,猶如響雷般轟轟隆隆,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我做好迎接勝利的準備了,還有誰?”
狂風驟起,旗幟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