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幾個大步,陸恪就走到了落地窗前,站在了那位人高馬大的黑人身邊。但重點是,他現在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始執行任務。
“這里真是無聊的一座城市。”兩個人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對方似乎沒有發現陸恪的出現,陸恪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切入了話題。
果然,對方輕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你沒有到過格林伍德。”
“哪兒?”陸恪條件反射地詢問到。
那個年輕人呵呵地笑出了聲,“這就是我的意思。一個從來沒有人聽過的地方,你知道,在密西西比州,這樣的地方數不勝數。對于我來說,印第安納波利斯,這是一個精彩紛呈的城市。”
“拜托,即使沒有前往其他城市,至少也應該知道,如此背景音樂,這著實不合時宜吧?”陸恪攤開了雙手,一臉嫌棄的表情。
兩個人稍稍安靜了片刻,酒店大堂的背景音樂就變得清晰起來,居然是——賈斯汀-比伯(Justin-Bieber)的“寶貝”,如此音樂品味,真是讓人吐槽無力;更何況,這里是中部,牛仔們再不濟,也可以選擇鄉村或者搖滾,經典曲目數不勝數,想要出錯都十分困難。
印第安納波利斯和賈斯汀-比伯,這絕對是陸恪所經歷過的最詭異的搭配組合,尤其還是在橄欖球的新秀訓練營,被譽為是硬漢運動的橄欖球!
對方一下就抓住了這個梗,嘴角再次上揚了起來,“在我的家鄉,爵士和靈魂,那才是真正的美妙。我可以確定,這間酒店的大堂經理,應該到格林伍德去看看,也許他的音樂品味會有所改變。”
“看,這就是我說的!印第安納波利斯,這真是無聊透頂的一座城市。”陸恪再次重復了自己的觀點,對方挑起了眉尾,意味深長地說道,“但格林伍德,你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我也保證,你不會想要聽說過的。”
如此話語,讓陸恪也笑出了聲,不由聳了聳肩,調侃道,“我現在開始好奇,如果紐約巨人隊選擇了你,那將會發生什么。”紐約,世界之都,那才是全美國最色彩繽紛的城市。
“呼,我希望我能夠承受得住。”對方低笑了兩聲,卻沒有說話,話題就這樣中斷了下來,沉默的空氣再次開始蔓延。
這樣的談話節奏,著實是讓人扶額,陸恪正在思考,他是不是應該使出撒手锏,然后就聽到對方開口說道,“你這是在和我搭訕嗎?”
“…”陸恪滿頭都是問號,眨了眨眼睛,木訥地看著對方,“到底是什么信號,給了你這樣的錯覺?”隨后,陸恪擺了擺手,“到底是什么信號,給了你這樣的自信?”
相似的兩句話,卻表達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對方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也許是你主動過來找我聊天?和我聊起了音樂?而且還和我聊起了紐約?你知道,在我的家鄉,紐約就是最時髦的搭訕話題。”
“哈哈!”這一次,陸恪是真心歡笑了起來,他剛才還以為對方是一個沒有幽默細胞的家伙,現在看來,他顯然判斷失誤了,“正確的開始,應該是我拿著兩瓶啤酒,詢問你到底在這里干什么,還有今天是不是殺了兩個人,這樣就沒有誤會了。”
中部地區,始終是合法持有槍械的強有力支持者,而且民風彪悍,就好像他們剛才在酒吧里的遭遇一樣。陸恪正在拿這件事開玩笑。
果然,對方一下就聽懂了這個笑點,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但現在沒有啤酒,也沒有槍支,那應該怎么辦?”
陸恪可以捕捉到對方眼中惡作劇的戲謔光芒,腦袋里靈光一閃,順勢就舉起了雙手,猛地往下一坐,呈現出扎馬步的姿勢,弓著背、拗著肩、挺著腰,似乎在模仿毛利人的戰舞姿勢,整個下沉的勢頭著實太過兇猛,氣勢駭人,可以明顯看到對方愣了愣,眼底的戲謔變成了錯愕和驚嚇——
惡作劇者,隨時都等待著反惡作劇。
下一秒,陸恪就開始邦邦邦地學著毛利人的舞蹈,氣勢驚人地朝前推進,圍繞著對方開始兜兜轉轉,嘴巴里還發出了“吼吼吼”的聲響。
周圍的其他新秀們立刻就發現了這里的熱鬧,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好奇而困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滿眼都是莫名其妙。
對方愣愣地看著陸恪,隨后就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他也是目瞪口呆。低下頭,隨即就發現了陸恪那得意洋洋的目光,顯然這也是一個惡作劇,對方啞然失笑。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于是也有樣學樣,跟隨著陸恪的動作,四不像地跳起了舞蹈——
兩個人居然就這樣面對面地開始尬舞。重點是,這舞蹈和酒店大堂的背景音樂一點都不契合!節拍完全錯亂,舞步完全混亂,那格格不入的節奏,簡直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堪稱一大奇景!尤其是背景音樂還是“寶貝”,這就足以讓無數球員們開始扶額了,之前沒有察覺到,現在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看著如此逗逼的時刻,歡笑聲開始響起來,站在旁邊觀看的某些球員也終究沒有忍住,跟著一起笨拙地扭動起來,引發了一陣又一陣的哄笑聲,整個酒店大堂的氣氛都活躍了起來。
氣喘吁吁地停頓了下來,陸恪輕笑出了聲,“我覺得,剛才這支舞蹈消耗的體力,甚至比一場比賽還要更加嚴重。”一邊喘氣,一邊歡笑,一邊說話,一不小心,陸恪就被口水嗆到了,咳嗽起來,可是卻笑得越來越開心。
此時此刻,丟人現眼的恥辱感開始反應過來了,陸恪不由捂臉:他剛才到底干了什么?為了任務,所有一切都是為了任務!
“你是一個有趣的家伙。我的意思是,印象之中的亞洲人,似乎都缺少了一點幽默感,著實太緊繃了。”對方稍稍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道,“至少在格林伍德是這樣,你知道,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小的鎮子。”
“我更加意外的是,格林伍德居然還有亞裔移民?”陸恪的切入點十分奇妙,兩個人雙雙相視一笑。
“阿爾東-史密斯(Alton-Smith),線衛。”
“線衛?”陸恪不由挑了挑眉,這已經是今天下午開始特殊任務以來,遇到的第四位線衛了,難道今天真的遇到了線衛陷阱嗎?看著阿爾東那不解的笑容,陸恪歡快地大笑起來,做起了自我介紹,“陸恪,四分衛。”說完,陸恪順勢就拿出了手機,“怎么樣,愿意和我合照一張嗎?”
“合照?”阿爾東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像高中女生一樣嗎?”
陸恪張了張嘴,再次笑了起來,“是的,像高中女生一樣。”
阿爾東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點點頭,“好的,沒問題!”
咔嚓,合照完成!沒有想象中的困難,相反,陸恪還真正地結交了一位朋友,這個阿爾東確實是一個有趣的家伙,同樣,阿爾東也是如此評價陸恪的。現在看來,系統的特殊任務,似乎有些道理了。
告別了阿爾東之后,陸恪開始變得積極了一些,他主動走向了旁邊的一群新秀,將自己作為記者的才能發揮到極致,加入了他們的交談,主動聊起訓練營,主動聊起印第安納波利斯,主動聊起不久之前結束的超級碗…事情的進展遠遠比想象中順利。
如果僅僅只是聊天或者采訪,那么今天勢必會是無比愉快的一天;但是,在每一次聊天結束之前,陸恪都會提出合照的要求——如此小女生的請求,著實有些奇怪;不過,經歷了剛才逗逼舞蹈的洗禮之后,人們也就不足為奇了。
陸恪深深地覺得,自己的臉皮似乎又更厚了一些。
“嘿,年輕人。”陸恪正準備繼續前進,耳邊就傳來了呼喊聲,順著聲音看過去,然后就在電梯門口看到了一群人,約莫四、五個人,其中一個留著白色胡子的矮胖子,腦袋上帶著一頂舊金山49人的帽子,高高地抬起了右手做了一個招呼的動作,打趣地說道,“你是在為妹妹收集球星卡片,還是為骨肉皮搜集球星信息?”
站在旁邊一名穿著西雅圖海鷹隊隊服的瘦竹竿,跟著起哄起來,“還是說,到此一游留下紀念?”
如果說第一個矮胖子的話語,純粹是開玩笑,輕松的調侃;那么第二個瘦竹竿的話語就帶有些許的種族歧視了,語音語調讓人著實不太舒服。
這一群人都是中年模樣,而且身材都已經稍稍走樣,顯然不是新秀,看起來更像是球隊工作人員,又或者是教練、助理團隊之類的。在新秀訓練營,他們就是掌握生殺大權的那一群人,在新秀們成為巨星之前,最好不要輕易得罪他們。
陸恪沒有打算和他們起沖突,卻也沒有打算忍氣吞聲,揚聲喊道,“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畢業年鑒這件事嗎?還是說,高中和大學距你們太遙遠了,以至于喚醒不了記憶?”
陸恪把剛才迷弟的行為解釋為“畢業年鑒”,記錄下同一期新秀訓練營的所有伙伴們,這確實是十分具有紀念意義的;同時還反駁嘲諷了一番對方的年齡和學歷,輕描淡寫之間就完成了反擊。
周圍的新秀們和其他工作人員們全部大笑起來,矮胖子也哧哧地捧腹大笑起來,可是瘦竹竿的臉色卻不怎么好,對著陸恪翻了一個白眼,然后轉過身,留給了陸恪一個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