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洗漱完畢準備睡覺,誰知房門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被敲響。
    蔣浩然起身打開門,只見史迪威叼著根雪茄一臉憂郁地站在門外。
    “還沒有睡吧,能聊聊嗎?”
    “沒睡,進來吧。”
    蔣浩然并不意外,只當史迪威是馬歇爾派來來公關的,估計羅斯福也不是那么好說話,馬歇爾黔驢技窮,只能希望史迪威出馬,死馬當活馬醫。
    雖然在蔣浩然心里這事根本沒有退步的余地,但出于對史迪威的尊重,還是將他請入了書房。
    冷如霜給兩人倒了兩杯茶,關上門,兩人開始吞云吐霧,誰也不說話,就這么干坐著。
    史迪威眼簾低垂表情凝重,好幾次張嘴似乎想打破沉默,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蔣浩然并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內心掙扎,暗笑馬歇爾無恥,讓天生耿直而急躁的史迪威來當說客,這無疑是為難他。
    說實話,蔣浩然很喜歡這個可愛的老頭,他性格堅強、口直心快,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即便是對當初的杜聿名乃至是委員長都不留情面,遇到不合理的事情,他敢于痛訴甚至是蔑視,將憤恨通通當場發泄出來。
    甚至當年英軍不作為、無端撤退,他也敢直言,并且無數次表達不滿。
    自從蔣浩然擔任遠征軍總司令后,兩人的配合也絕對程度上親密無間,每一場戰役的勝利,幾乎都離不開史迪威的努力。
    無論是對于中國還是整個反法西斯戰役,他都是功不可沒的。
    十幾分鐘過去了,史迪威終于按捺不住,推了推眼鏡架翻開眼睛望著蔣浩然,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而來?”
    蔣浩然笑道:“這還用猜,當說客唄。”
    史迪威回了蔣浩然一個輕蔑的冷笑,倒讓蔣浩然奇怪了,狐疑道:“怎么,我猜錯了?”
    史迪威依然表情古怪,反問道:“你一向聰明,難道也覺得和談就是這么簡單,德國人會這么好說話,如此痛快地就將中東和北非交出來?”
    蔣浩然臉色大變,驚道:“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史迪威再次沉默了,表情糾結而痛苦,良久才幽幽道:“他們低估了中安局的諜戰能力,有些事情根本是瞞不住的,但他們還是要這么做,須不知,這會給蘇聯甚至是整個抗戰帶來災難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說呀?”蔣浩然急不可耐,但下一秒就突然醒悟史迪威為什么會這么糾結,一定是涉及到他們的國家機密,而且是對抗戰極為不利的,史迪威不想出賣國家,但天生的正義感又讓他不吐不快。
    想明白了這層,蔣浩然接著急道:“你不用說,我來猜…是物資對不對?”
    眼下德國被盟軍的飛機炸千瘡百孔,所有工業區、油田、礦產區等都遭受到不同程度損害,要想快速恢復部隊的戰斗力,充足的物資無疑是最急需的,他們自己生產不出來,當然只能從英米想辦法。
    史迪威眼睛一亮,看著蔣浩然并不言語,但透露的消息已經足夠證實蔣浩然猜測不錯,至于是什么物資,蔣浩然已經不需要繼續問下去了,無外乎是鋼鐵、燃油、甚至有可能還有飛機發動機。
    德國的空軍在近段時間幾乎遭到了盟軍毀滅性的打擊,不然米國的核武也不可能如此順利地扔到柏林,有了發動機,其他飛機的附屬零件就簡單多了,不要多久,德國的空軍就會依然強大。
    而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英米如此著急地主動找他們,還如此大方闊綽地給蘇聯無條件的援助,甚至在中東的問題是也表現得冷靜而大度。
    如果換做平時,恐怕早就翻臉了。
    因為他們知道,德軍的戰斗力很快就會恢復,蘇聯的局勢無比糟糕,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滅亡,所以他們急著送來物資、所以他們大度,一切都是為了能讓蘇聯能快速恢復元氣,與德軍拼個魚死網破。
    他們從來都很清楚,納粹絕不是一個好鄰居,一旦他們滅了蘇聯,下一步就該輪到他們了。
    至于為什么不敢將和談里還涉及物資的消息告知天下?
    說到底還是丟不起人,這有失大國風范,更有資敵的嫌疑,難免不遭到盟軍的口誅筆伐,會影響到他們的國際地位和聲譽。
    “謝謝你史迪威將軍。”蔣浩然握著史迪威的手動情地說道:“你挽救了蘇聯,挽救了整個抗戰。你知道嗎,蘇聯正在組織大規模的全面進攻,眼前是收復莫斯科,接下來就是白俄羅斯。他們想得就是德軍還沒有充足后勤給養保證,空軍也處于最弱的時候,羅馬尼亞油田還不能正常出油,總的來說,德軍還無法進入大軍團作戰的準備,所以蘇聯準備舉全國之兵力瘋狂反撲,已到達一舉摧毀敵人的目的。但你敢相信嗎,一旦蘇聯這一頭撞上去,前面卻是銅墻鐵壁,他們該是怎樣的頭破血流,甚至直接喪命都有可能。”
    史迪威也是一臉驚駭,但最終什么也沒有說,低頭默默地走了出去。
    蔣浩然也再無睡意,與冷如霜她們知會了一聲,換上軍裝出了房門,下了樓,問明值班軍官蘇聯貴賓的房間,徑直朝副樓走去。
    蔣浩然在吉大港有自己的專屬房間,其他客人住的當然是客房,都在指揮部大院里。
    五分鐘后,蔣浩然敲響房門,門很快打開,開門的正是莫洛托夫本人。
    莫洛托夫身上的軍裝穿得整整齊齊,顯然還沒有睡,臉上春風滿面的,估計是還沉浸在白天的興奮里沒有出來,對蔣浩然的到來表現得十分驚詫,但也十分熱情,招呼蔣浩然趕緊進屋,他們還在喝酒慶祝呢,正好一起喝一杯。
    蔣浩然闊步進屋,果然,幾個人正圍著飯桌興致正高,朱可夫也在。
    看蔣浩然進來,他們馬上起身,熱情地將蔣浩然請到上座,一杯白酒已經滿滿地在他面前倒上。
    “干杯。”蔣浩然也不扭捏,舉杯,一仰頭,一口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