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敲門聲響起,刑警老李走了進來,“隊長,痕跡鑒定處已經進行了技術支持,可作案人員的反偵查意識很強,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鄭光榮濃眉緊蹙到一起,“沿途的可疑車輛排查了沒有?”
老李嘆了口氣:“綁匪的作案手段很高明,沒有任何可疑的車輛,案件進入了死胡同。”
鄭光榮深吸了一口煙,裊裊的青煙彌漫,就如他此刻的煩躁心情:“上級已經限期三天破案,這恐怕是我們隊今年碰到的嘴棘手的案子了。”
老李因為長期熬夜而灰暗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嘲諷的意味:“限期破案,這些老爺們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讓他們來破案試試,這幾年失蹤的人這么多,也沒見哪位老爺緊張過,一個黑社會頭子失蹤就失蹤,何必連累到我們。”
“老李,閉嘴!”
鄭光榮呵斥了一聲,看著這個資歷比自己還老的老戰友語氣緩和了下來:“不管當事人是誰,我們作為人民警察就有義務破案,何況這起綁架案綁匪太過囂張,現場很多人目睹,社會影響很壞,上級重視限期破案是正常的。”
老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兩人曾經是戰友,只是自己當了兩年兵就復員回到了地方,幾年前,鄭光榮從部隊轉業回來,恰巧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
他開始還有些不服氣,不就是在部隊提干了嗎,憑什么一轉業就能成為自己的上司?但這些年來,鄭光榮的剛正不阿和對刑警工作的熱愛已經深深的征服了他。
鄭光榮為了心底的那一股正氣,毅然的拒絕了所有的人情案,樹立起他剛正不阿的鐵面無私形象,同時也得罪了很多權貴,老李想起來都替他不值,支隊長的位置本該是鄭光榮的,可卻被那善于鉆營的范海英占據。
在宣布支隊長任命時,老李氣的差點砸了局長的辦公桌,可鄭光榮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做多大的官,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我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那一天起,老李就發誓要緊緊的跟隨這個淡泊名利一心撲在案子上的戰友身后,因為他從不計較個人得失,有著讓自己心折的傲骨,有著他做事的底線,有著一腔為民辦事的真誠熱血。
老李遲疑了一下,“隊長,你說這是不是綁架案?”
鄭光榮眼前一亮,“說說你的想法。”
老李作為一名老刑警,有著敏銳的直覺。
他皺著眉頭,點燃鄭光榮遞給他的煙抽了一口后才徐徐開口:“我總覺得沒有哪個綁匪會那么蠢,光天化日之下綁架,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而最奇怪的是,所有的目擊證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清楚那個綁匪的模樣,雖然外面下著雨,但是也不至于連疑犯穿著什么衣服都看不見吧?”
鄭光榮若有所思:“繼續說。”
老李目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雖然這些年失蹤人口的調查毫無進展,但最終的線索都是在江龍會這里掐斷,那個武生神秘兮兮的,雖然從身份檔案上看不出有什么問題,但是他常年不以真面目示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老李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我們是軍人,見過許多在常人眼中看起來不可思議的特種軍人,今天的作案手法我覺得更像是那種軍中的頂級高手所為。”
鄭光榮眸中閃爍著精芒:“老李啊,你不愧是老刑警,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我一直在琢磨是什么人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綁架一個大活人,卻能夠讓旁觀者看不清樣子,你的分析恰巧解開了這個死結,那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老李得到鼓勵,臉上散發著自信的光彩,“我大膽的推測,人口失蹤案跟江龍會有著很大的關系,而今天的綁架案很有可能是因為一名特種軍人的親人或者朋友失蹤,激怒了這個軍人,經過秘密調查后,展開的報復行動。”
鄭光榮思忖片刻:“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大膽推測,但要小心求證,或許那名特種軍人并沒有什么朋友親戚失蹤,只是無意中撞破了江龍會的秘密,所以正義感爆棚,來懲奸除惡。”
“軍人的紀律性很強,應該不會吧?他大可以把掌握的證據交給我們警方,沒必要自己親自涉險。”老李不確定的反問。
鄭光榮自嘲的笑了起來:“軍人有著軍人的傲骨,特種軍人更加驕傲,或者是因為這些年一些警察的所作所為,已經失去了公信力,讓人們群眾對我們警察根本不信任。”
老李忿忿不平的說:“那也不能私自監禁調查,這是侵犯人權,這是犯罪。”
鄭光榮直直的看著他,眸中閃耀著一絲炙熱的光芒:“老李,我們是戰友,今天就我們兩個人,我跟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些年,我過的很憋屈,有些案子,明知道是誰做的,可就是找不到證據,眼看著那些罪犯逍遙法外,我的心里就如刀割一般疼痛,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暗殺了這些人渣。”
老李看著他的眼睛,心里莫名的悸動,那是一種對罪惡的深惡痛絕,那是一種對自己無力的愧疚,那是一種只有心存正義的人才會擁有的目光。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老鄭,我也不喊你隊長了,我以戰友的身份也跟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這樣的辦案效率我也憋屈,不說我們累死累活的破案,黑鍋我們背,榮譽他們領,這些個人得失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我們對不起頭頂的國徽,我十八歲當兵,二十歲參加工作,沒有什么文化,但我知道我的職責,我們的職責是撲滅罪惡,保護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
老李眼圈泛紅,擦拭了一下眼角:“小孫,我的徒弟,剛從警校畢業,為人正直勇敢,是個多好的孩子,為了調查人口失蹤案,以身涉險,卻落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們明明都知道是江龍會干的,可是卻在調查的關鍵時刻,上面硬生生的下命令中斷調查,把案子移交,可結果呢,五年了,案子不了了之,一點證據都沒有,江龍會還在逍遙法外,我們卻只能憋著一肚子火干看著束手無策,小孫是我們警隊的一員,他就是我們的戰友,可是我們的戰友失蹤,我們卻連給他報仇都做不到,你說我能不憋屈嗎?”
從沒見過這個警隊第一硬漢老李掉過眼淚的鄭光榮,心里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小孫不僅僅是警隊的戰友,還是老李的徒弟,為人聰明、正直、謙虛、好學、勇敢、真誠…
他本有著一個大好的前程,可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年輕人,為了偵破困擾了江陵警局好幾年的人口失蹤案,毅然脫下了警服,去江龍會臥底,兩個月后開始失聯,從此再也沒有他的蹤跡。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已經殉職了,但是沒有人愿意承認,更是不敢在老李面前提起,這個把全部青春奉獻給刑偵事業的老男人始終沒有成家,他很喜歡小孫,不含任何功利性的喜歡,把小孫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待,把他的所有本事都傾囊相授。
那時候老李的臉上是每天都帶著笑容的,可自從小孫失蹤后,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鄭光榮知道,自己的這個老戰友一直在私下調查江龍會,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懂老李,這是一個值得人尊重的老刑警。
鄭光榮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老李,相信我,沒有什么犯罪分子可以永遠的逍遙法外,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把他們繩之于法。”
老李仰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我相信你,只是雙龍會不除,受害的人會越來越多。”
鄭光榮突然笑了笑:“如果,我們的推測正確,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出現新的契機,由此揭開江龍會的真面目。”
老李精神一振,不確定的問:“你是說,這個軍中高手?”
鄭光榮胸有成竹的笑著點了點頭:“我已經有點明白這個軍中高手為什么要高調的當眾綁架武生了。”
老李眼中越來越亮,恍然大悟的說:“他這是打草驚蛇,故意把事情鬧大,武生必然是人口失蹤案的關鍵人物,他被綁架,幕后之人必定會慌了手腳,只要幕后之人一慌,就會露出破綻,然后一擊必殺,好,漂亮,這位軍中高手有勇有謀,我老李真想好好敬他一杯。”
正在此時,鄭光榮的手機響起,是一條短信,鄭光榮看著短信嘴角的笑容開始綻放,興奮的霍然站起:“老李,準備收網!”
龍港商務會所的地下室,誰也沒有想到,建在江邊的龍港商務會所會有這么巨大的一個地下室,在蘇哲得到追蹤車輛的匯報后,也為之贊嘆,江龍會的幕后之人簡直把人性研究到了極致。
這是典型的燈下黑,誰會想到江龍會就把人體器官的販賣地就設在了他們的總部,就連追查了他們很多年的老李也不敢相信,可是仔細想想,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擄來的失蹤人口全部都關押在這里,包括割取人體器官的手術室也在這里,地下室距離地面十幾米深,與地面之間全是鋼筋混凝土,一個裝飾成浮雕的暗門后的電梯是唯一的通道,只要守住電梯,即便是用火箭炮轟,也難以炸開。
商務會所里的人來來往往,買家可以裝扮成來消費的顧客,在完成交易后拎著一個偽裝成密碼箱的冰凍箱就可以離開,沒有人會懷疑到他們身上,即便是買家,也不知道血腥的屠宰場就在這座裝修金碧輝煌的會所底下。
此刻龍港商務會所不遠處,坐在車后座上的武生眼神復雜的看著蘇哲,“我會按照你的要求,指證那個魔鬼一般的家伙,但是你答應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