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找的人頻率更勤了。
和先前的半遮半掩不同,好多人都報上了企業的名字,也都拋出了“誘餌”。當然人們沒說給個人好處,但卻拿公事說事,其實這也是一種交換,拿“政績”換“工程”。
在這期間,肖云萍又找過楚天齊,問他想好沒有,什么時候請廳領導幫忙。楚天齊則不置可否,只含糊的回應“再想想”。雖然肖云萍嘴上沒說,但顯然不高興了,見面時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對于這些赤果果的交換條件,楚天齊真恨不得個個怒斥“不要臉”,但他現在早已不是憤青,而是一個理智的副廳級領導。于是他該打“哈哈”還打,該裝糊涂照裝,反正態度不錯,讓你對方挑不出毛病,卻又氣的干瞪眼沒脾氣。
當然了,找楚天齊的這些人,也不全是就要從中得到些什么,相當一部分人也是受人所托,是面子拘在那了。反正只要和楚天齊一說,也就相當于完成任務了。對于這些人,楚天齊自是要感謝,感謝對方的理解。
再有一天就放假了,想來應該能消停些吧,但愿人們放過自己,讓自己清靜三天。帶著美好愿望,楚天齊進行著下午的工作。
“篤篤”敲門后,李子藤走進屋子。徑直來在辦公桌前,說:“市長,交通局楚局長問您什么時候有時間。”
“什么時候有時間?你忙去吧,我聯系他。”楚天齊揮了揮手。
答了聲“好的”,李子藤退了出去。
略一沉吟,楚天齊拿起聽筒,在話機上撥出了一串數字。
很快,聽筒里傳出楚曉婭聲音:“市長,現在有時間?”
“沒時間能給你打電話?”楚天齊反問了一句。
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楚曉婭直接道:“市長,‘村村通’經費沒下來。我查了一下,剛過元旦的時候,就撥下了一季度的,可是二季度的到現在沒動靜。中旬的時候問,還說是正在調配,這幾天再問,就說不清楚。”
“這筆錢是哪給,怎么個給法?”楚天齊追問。
楚曉婭講說起來:“去年國家出臺一個‘村村通’計劃,預計五年內實現村村通瀝青或水泥路,其中國家給出百分之三十費用,要求省廳出百分之二十,其余部分由市、縣籌措。五年期限是針對邊遠省區,要求我們省三年內完成,國家做統籌計劃也是按這個期限規定來做。至于整個工程情況,則由縣鄉做統計,然后一級級上報,匯總到省廳,省廳再以市為單位,報到交通部。
在去年十月初的時候,省廳完成了匯總,把數據報到交通部。當時我剛去省廳,還跟著做了幾天這個工作。十二月初,上面的批復下來了,基本認可了省廳的匯總,并按總工程量的百分之三十算出經費,分三年支付。每年支付百分之十的經費,按季度,共分四次,三年支付完畢。同時隨批復下來的還有一份附表,詳細規定了各層級經費到位時間,并對執行情況做了獎懲約定。
按照規定,四月十五日前,今年第二季度經費必須到達市交通局。前些天我專門問了省交通廳,這些經費已經到了財政廳,好多地市的都已下撥到位,就定野和沃原的沒到。十六號的時候問省財政廳,答復‘快了’,結果這兩天再問,就說不知道。”
“這么說,錢在省財政廳,就是沒給撥?”遲疑了一下,楚天齊又問,“你覺得是什么原因?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和省廳有關的。”他沒和楚曉婭講過肖云萍“傳話”一事,才有此一問。
“省廳倒是沒說什么,就是我聽屬下悄悄跟我講,那個參與投標的昆仲路橋公司有關系,關系就在省廳。至于他聽誰說的,因為不清楚他的目的,我就沒有細問,他也沒說。不知這事和那個所謂的關系有沒有聯系?”楚曉婭給出回復。
想了想,楚天齊說:“是否有聯系還不好說,不過我覺得這樣的事少不了。你把所有參與投標的企業都攏一攏,看看他們都和哪些單位有聯系,一旦再有有類似的事,也好找出癥結所在,才好找出針對性解決辦法。”
“好的。我馬上攏,攏完給您送去一份。”楚曉婭答應的非常干脆。
楚天齊說:“我要不要沒用,你留著就行。”
“還是給您送一份吧,您也要心里有數。再說了,成天這些事壓著,我一個也未必抗的住,還得市長您幫著分擔一些。”楚曉婭執意著,“您放心,下班前指定送到,不耽誤您休假。我要馬上工作了。”
“好吧。”楚天齊笑笑,掛了電話。
將近五點的時候,楚曉婭送來了清單。
看到清單,楚天齊真是無語。以為找自己的夠多了,沒想到找楚曉婭的人。截止到目前,已經有十六家企業投標,而十一家企業都找人打了招呼。在這張標注的清單上,楚天齊看到,只有兩家企業各有一個打招呼人,其余的都在兩人或多人。
見楚天齊在點指數數,楚曉婭直接說:“二十七人打招呼,都是交通局或市里能用到的,如果按標段平均的話,一個標段就承擔著九個。這還沒到截止日期,不知道到時又會生出幾個來。”
“找一個人說話還不行,有的還找三四個,我也真奇怪了,真不知道這些企業是怎么想的,也或者有人毛遂自薦?”說到這里,楚天齊忽又疑惑起來,“我總覺得這事蹊蹺,你想想啊,一家找好幾個關系,就不怕把事情弄擰了?這除了給咱們多增加困擾外,一個和多個的關系有區別嗎?”
“我也有懷疑,可就是想不明白。”楚曉婭輕輕搖頭。
楚天齊緩緩的說:“本來就這么一潭水,但這么多人卻都伸進手來,顯然是要把水…”
“叮鈴鈴”,鈴聲忽然響起。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略一遲疑,按下了接聽鍵:“喂。”
手機里靜了一下,才傳來聲音:“你正忙著?開會?不方便?”
“沒有,沒有,方便。”楚天齊下意識看了眼楚曉婭。
對方的聲音帶著疑惑:“方便?我怎么聽著你好像不太自然?該不會…”
楚天齊“嗤笑”一聲:“有什么不…”
就在楚天齊話到半截的時候,楚曉婭忽然彎下腰,把頭探了過來。
看到對方動作,楚天齊驚的向后一躲,差點叫出聲來。
而楚曉婭卻臉上笑開了花,做了個“走”的手勢,擠擠眼睛,直起了腰。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
“天齊,怎么不說了,有事?”對方追問著。
楚曉婭做出勝利者的姿勢,捂著嘴來在門口,拉開屋門,出了屋子。
“咣”的一聲,屋門關上了。
“剛才有人?”對方顯然聽到了屋門響動。
楚天齊起身,走進里屋,關上了屋門:“有人,一個煩。”然后轉移了話題,“搬家的事怎樣了?你沒累著吧?”
“我能累著嗎?從租房到買家具,再到搬東西,全是咱爸一人張羅。咱媽陪著我,我就等著現成的,跟公主一樣。”對方顯然很是自得。
“沒累著就好。對了,就咱爸一個人弄也太…”楚天齊一時不知該說什么詞了。
“咯咯咯…”對方笑出了聲,“你傻呀?是咱爸一人張羅,可不是他自個搬運,是他指揮著別人干。咱爸到底是干過大事的人,安排事就是考慮的周到。新次新買的家具,不但價格合適,環保,漂亮,而且所有邊緣全做了防撞設計,非常適合有小寶貝使用。
楚天齊得意的笑著:“嘿嘿嘿…那是,我爸那是人物,是和老命同生共死的人。”
“什么你爸?咱爸。”糾正過后,對方再次問道,“剛才那個到底是什么人?”
“同事。”楚天齊給出回復。
“同事?那也太沒眼色了。領導打電話,竟然不知道回避?”對方再起質疑,“是女同事吧?男同事是絕對不敢的。”
“你還挺自信。的確是女同事,可人家硬要不走,我也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常務,我只是常委呢?”楚天齊編出了理由。其實他要說出楚曉婭也沒什么,本來兩人就什么也沒有嗎。可他總是無來由的心虛,總是會想起個別事項。
對方“哦”了一聲:“常務副市長,那也夠沒眼色了。她是找你麻煩?”
“是呀,是找麻煩,非要給施工企業說話,想讓招投標照顧,說是某某領導的關系。煩死了。”楚天齊干脆直接把肖云萍嫁接到了楚曉婭身上。
“是嗎?你說這人們怎么這樣?”感慨之后,對方嘆了口氣,“哎,我也接到了五、六個電話,都是說要競標215公路的,我都給回絕了。”
“啊?還找到你了?這也太的無孔不入了吧?”楚天齊很驚訝,然后又說,“回絕的好。只是這么一弄,你就把人得罪到家了。那時候你可以往我身上推,反正耗到定標就完事了。”
對方回復很堅決:“不。我不往你那推。你本來就夠煩的了,我哪能再給你添亂呢?”
楚天齊“嘿嘿”一笑:“還是老婆最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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