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肖月娥出現了幻覺,而是那扇門真的開了,但此時她已經看不到。
聽到響動,男人并沒有回頭,手上依舊使著力,同時吼道:“你們別管,老子掐死她。”
“不許動,警察。”厲喝聲響起。
“警…”男人回頭看去,左手下意識伸向旁邊枕頭。
“嗚”的一聲,一個東西擲了過來。
男人急忙收手,并迅速按到那個脖子上,同時也看到了身后二人,果然是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而且是兩張熟臉。男人咬牙罵道:“果然臭娘們引來了尾巴。姓胡的,你他娘夠陰的。”
略站靠前,雙手捧槍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平驛縣公安局長胡廣成。看著面前男人,胡廣成簡直不敢認了。對面男人以前是方臉,現在卻成了“瘦刀條”,而且臉色青綠,眼窩也發青深陷,正是“癮君子”的標準嘴臉。于是胡廣成道:“賀國棟,真沒想到呀,放著好日子不過,竟然干起了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
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犯過事,現在仍在一百八十天監視居住期的賀國棟。賀國棟冷哼著:“胡廣成,你他娘的站著說話不腰疼,以前有喬金寶罩著,又是堂堂公安局長,現在不但混成副處,還抱上了姓楚的大腿。可老子行嗎?老子有的抱嗎?當初的時候,老子倒是也想跟喬金寶套近乎,可他根本不拿老子當人看。總覺得老子是沾這個女人的光,總想讓老子坦然接受“綠帽子”事實。既想動老子的女人,又不舍得出血,連一個破鄉長位置都不給,他算什么東西?有他這么欺負人的嗎?
老子也想像你一樣叛變,可是有能抱的大腿嗎?唯一腿粗的就是他姓楚的,可他也得要老子呀。當初他還沒到縣里正式工作,還在做調研員的時候,就到鄉里找老子晦氣。那時見他在鄉里瞎轉,老子就上前詢問,完全是盡一份本分,可他存心戲逗老子,反而挑了老子一堆毛病。正好王八蛋喬金寶趕去,立即給他姓楚的創造了機會,他趁機給老子實打實的穿了小鞋。
自他到縣里以后,老子更是沒一天好日子過,先是被他拿下分管的農業工作,后來就被他耍陰招,抓了起來。胡廣成,你說說,咱們誰沒耍過錢,你敢說自己沒耍過?打死我也不信。別看你們平時裝的一本正經,抓賭時更是六親不認,其實不過就是黑吃黑。好多事大家都懂,只不過民不告官不揪。可他姓楚的偏偏就不放過我,就拿耍小錢治了老子的罪。
咱們再說所謂謠言的事,本來曲勇就與呂梓琪不明不白,跟我是否唆使那個傻趙新沒有任何關系。你想啊,放著我這么個老農業不用,偏偏讓一個小文員跟他管農業,要說倆人沒貓膩,鬼都不信。可就是這么一個扯閑話的事,楞是讓那個姓楚的上綱上線,扣上大帽子,把我刑拘了小一個月,還要對我監視居住。有這么欺負人的嗎?”
胡廣成也冷哼了一聲:“賀國棟,你倒真會拿不是當理說,就像全世界人都對不起你似的。別人的事我不清楚,也管不了,可你坑我卻是實打實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我坑你?”疑問過后,賀國棟“哦”了一聲,“你是說所謂的‘保外就醫’吧?這是我坑你嗎?我本來就是一個自由人,想去哪是我的自由,可你們偏偏弄個狗屁的監視居住,本來就是變相迫害。我這次出來,沒找過你吧,我跟你說過一個字了嗎?那個姓吳的找你,包括你答應那個家伙的要求,還不都是為了拍喬金寶的馬屁,為了給喬金寶‘拉皮條’?要是我找你的話,你能答應嗎?自己奴顏婢膝,還怪別人如何如何。如果就因為老子的事,你倒霉了的話,那也是咎由自取,根本怪不得別人。”
“賀國棟,孰是孰非,自有公論,我沒時間給你扯淡。不沖別的,就沖你所謂的生意,就沖你現在做的傷天害理事,警方也必須將你捉拿歸案。乖乖走吧,別廢話了。”說著,胡廣成向前挪動著步子。
“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我就掐死她。”賀國棟雙手又緊了緊。
“賀國棟,奉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為俊杰,不要再錯上加錯,不要在犯罪的泥沼里越陷越深。”胡廣成語氣生冷,“放開她,你還大有…”
“夠了,做老子這行有善終的嗎?老子都是被你們逼的,不要再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賀國棟狠聲打斷,然后忽的大喊起來,“來人,來人,有情況。”
“喊呀,狠狠的喊,看看有誰幫你?”胡廣棟笑中滿含玩味,“你的那些蝦兵蟹將早都成俘虜了,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來人,來人…”聽不到回應,賀國棟猛的打住,去掐身下人的肚子,“退出去,放我離開,否則我就要她的命。”
胡廣成冷冷的說:“她現在沒有任何反應,你還想要挾我們?”
“她…月娥,月娥,你說話呀。”賀國棟一邊回頭注視著胡廣成,一邊使勁的推著身下的女人。
“嗯…”一聲微弱的呻吟傳來。
“哈哈,她沒死,她沒死,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否則我真要掐死她。”賀國棟嘴上這樣說,但雙手明顯發抖了。
“國棟,國棟,你要干什么?”肖月娥睜開眼,發出了質問。
“閉嘴。從你一來,我就覺得不保險,果然你帶來了尾巴。臭娘們,你害苦老子了。”說著話,賀國棟一巴掌扇了過去。
“住手,賀國棟,你也太狂了,趕快放了她。她現在沒事,你的罪責就減輕了一些,你要懂得珍惜機會。”胡廣成警告著。
“少廢話,老子就要拿她做擋箭牌。”說著話,賀國棟猛的一哈腰,用右臂箍住肖月娥脖子,同時從對方身上下來。
這么一來,肖月娥就被賀國棟箍著,實打實的擋在了賀國棟與警察之間。
賀國棟慢慢起身,把肖月娥也拖了起來,然后左手指著胡廣成,吼著:“退出去,給老子準備車、準備錢,老子要離開這里。”
“賀國棟,有話好商量,先放開她。”胡廣成繼續好言相勸著。
“哼哼哼。”賀國棟連連冷哼著,“胡廣成,你把我當成三歲小孩了吧?可能嗎?我會放了她?限你們半小時之內,把車、錢準備好,否則老子就撕票了。”
“車倒是能準備,可是這大半夜的,上哪準備那么多錢?要不給你想方弄張卡,怎么樣?”胡廣成協商著。
“少來這一套,你是想拖延時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汽車你們有的是,給老子加滿油,對了,輪胎必須有氣,一切都得是好的。至于錢,那就更不難了,老子的一百多萬現金也到你們手里了吧,馬上給老子備上。”
“好,好吧。”胡廣成一副免為其難的樣子,右手持槍,左手慢慢伸向腰間。
“你要干什么?少耍花招。”賀國棟不由緊張,右胳膊也用了力。
“國棟,你要勒死我呀,你個沒良心的…”肖月娥啞著嗓子嚷了兩句,便不再言聲,此時她的臉色脹紅的厲害。
“我拿手機聯系車和錢,別傷害她。”胡廣成左手繼續探向腰間。
“等等,去下面打電話,拿開你的手槍。否則…”說話間,賀國棟手上又加了力。
“好好,好好。我們退出去,退出去。”胡廣成舉雙手告饒,邊說邊向后慢慢退著。
同來警察先行攀上梯子,慢慢向下退去,胡廣成轉頭向后看著。
賀國棟并沒看那名警察,而是依舊緊緊盯著胡廣成,盯著胡廣成手里的槍,他擔心對方抽冷子來一下。
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名警察已經下去,賀國棟又對胡廣成命令著:“胡廣成,趕快下去,快點把車、錢準備好。”
“誒。”胡廣成答應一聲,慢慢向下蹲去,忽又猛的站起來。
“你要干什么?”賀國棟不由得緊張。
胡廣成“哦”了一聲:“別緊張,我是問你,車放哪,錢放哪。”
“車?錢?錢放車上,車就停在坡跟前。然后…然后…你再過來,咱們一起下山。”賀國棟轉動著眼珠。
“好,好。”胡廣成連連應承著,又慢慢蹲下去,忽又站了起來,“那…”
“少廢話,趕緊下。”賀國棟覺得對方太磨蹭,肯定有什么貓膩,急切的催促著,并緊緊盯著對方。
胡廣成這次蹲下,沒有再起來,但向下退的特別慢,特別謹慎,雙眼還緊緊盯著賀國棟。
同樣,賀國棟更是緊盯著慢慢退下的胡廣成,盯著那支還架在門檻上的手槍,生怕對方突然出手。
“咔嚓”、“嘩啦”,兩聲響起,碎屑飛濺,閣樓猛的一顫。
賀國棟下意識回頭去看,還沒等他轉過頭去,脖子便被猛的箍住,立即窒息難耐,身上瞬間無力,臂彎中的肖月娥也滑落了下去。
本已只露頭頂的胡廣成,呼的一下躥起,一縱身到了近前,右手一晃,一只手銬套在賀國棟腕部。然后趁著賀國棟身后警察換位空檔,另一只手銬也銬上了賀國棟另一只手腕。
脖子失去挾制,賀國棟轉頭去看,發現閣樓的窗扇早已不知去向。遂長嘆一聲:“黃雀在后呀!”
此時,胡廣成正對著電話說:“縣長,收網包圓,一個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