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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錢往哪送?

  “哇嗚”肖月娥的哀嚎聲傳出老遠。

  土路上,一名賭氣外出男子,剛剛酗酒完畢,正考慮著何去何從,聽到這陣陣“鬼哭”,立即打道回府。從此,這名男子再不提離家出走之事,卻也因此大病一場,堪堪差點丟了性命。

  肖月娥根本不知道,自己哭聲幾乎要了別人的命。她現在什么也不顧,就覺著號啕大哭可以排除心中苦痛,可以削減內心恐懼。太可怕了,夢中吃老鼠情節差點完全成真,這將是自己一輩子的夢魘,怎能不害怕現在別說是嚇壞別人,就是招來警察、招來抓自己的人,她也顧不得了。

  “哇”

  “嗚”

  “嚶”

  隨著時間推移,肖月娥的哭聲越來越小,她已經沒力氣了,身上軟綿綿的,但她無論如何不敢睡了,她怕怕那想都不敢想的事。

  為了排除恐懼,也因這件事的刺激,肖月娥開始反思這次倉皇出逃舉動。

  這次出逃,固然事出突然,但也與自己對迷茫前路預估不足有關。當時想的相對簡單,覺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覺著有錢有車到哪都不怕,覺著很快就能找到那個人,就更什么都不怕了。

  想的挺好,可事實卻是,天地之大竟無自己容身之處,去大城市有大城市的不利,去小鄉村有小鄉村的擔憂。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有錢未必就好使,關鍵自己根本不敢明目張膽的花。以為很快就能找到那個人,可是出來了將近一周,別說是見到那人的面,就是連電話都沒打通。原來出門在外這么不易,原來畏罪潛逃如此可怕,原來那個男人未必靠的住。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自己又能挨到什么時候想到剛才的恐怖場景,即使剛想個開頭,自己也是不寒而栗,又怎敢繼續去想反正自己是再不敢在這種地方睡覺了,晚上不敢,白天也不敢。老鼠會不會再出來,會不會再往嘴里鉆呀  “啊,老鼠,不要。”肖月娥驚呼一聲,抱起大衣出了屋子。手臂哆嗦著打著車門,鉆了進去。

  冷,真冷啊。這種鐵盒子里的冷,與土屋里的冷完全就是兩回事,是那種鉆心的冷。

  不管了,開暖風,管它有沒有油,管它是不是被發現。肖月娥牙齒打顫,擰動著鑰匙門。

  “滋滋噠噠”

  “滋滋噠噠”

  盡管鑰匙門不停的旋動著,盡管馬達打火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可汽車就是發動不著,根本就沒有要啟動的意思。

天太冷了,機油怕是都僵住了吧  的確是冷,從里到外透心的冷。

  我該怎么辦還要這么走下去嗎肖月娥內心不禁動搖。

  “哈哈”連著打了兩個哈欠,太困了,好像也很長時間沒抽煙了。

  抽一支,就抽一支。心里暗暗念叨著,肖月娥抖抖索索取出煙盒,從僅有的三支中拿出了一支。

  不知是激動,還是什么原因,連著點了好幾次火,手指還被烤了兩次,可卻沒有點著煙卷。

  “啪”、“滋”,終于點著了煙卷,終于美美的吸了一口。

  太香了,太好了,連著吸了幾口,身上不冷了,心里也不痛了,好像一切煩惱都消散了,什么都不用去想了,原來還是這東西好呀。

  正自美美享受著,正自閉著眼睛愜意回味著,忽然右手手指傳來陣陣灼痛。肖月娥不舍的睜開眼睛,才發現煙火已經在炙烤著食、中二指。盡管手指生疼,但她卻沒舍得立即扔掉煙蒂,而是小心的靠左手幫忙,用右手大拇指掐著煙蒂過濾嘴,貪婪的吸吮著所剩無幾的煙卷。

  “滋啊。”煙卷部分已經徹底燒完,已經燒到了過濾嘴,發出了燒破布一樣的味道。掐著過濾嘴,仔細檢查一番,確實沒什么遺漏,確實不能再抽了。肖月娥這才松開手指,讓那截廢物掉到車底板上,抬腳狠狠的踩滅了。

  長長的噓了口氣,靠在椅背上,肖月娥閉上眼睛,又享受起了那種舒爽感覺。

  隨著時間推移,舒爽感漸漸褪去,身上依舊冷,心中依舊痛,肖月娥的思維也回到了現實。睜開眼睛,車外天際已經發白,四周空蕩蕩的,那間破舊的屋子里似乎傳出了“吱吱”的聲音。

耳中回響著“吱吱”聲,肖月娥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自問著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找他,去哪找,能找到嗎那該怎么辦回去  當“回去”二字出現在腦海時,肖月娥又忍不住打了冷顫。這可是第一次有了這個想法,但似乎這個想法卻不是剛剛產生。

  難道我真要回去回去意味著什么又有什么等待著自己想都不敢想。可不回去的話,又能怎樣還能一直這么沒頭蒼蠅的撞下去如果照這樣的話,不是嚇死,也得撞死。現在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怎么辦怎么辦再打一次電話,看他接不接,他要不接,那就只能回去了,總不能做真正的孤魂野鬼吧這樣想著,肖月娥又拿出手機,小心的按下紅色按紐。

  一陣開機音后,手機上出現了待機畫面。

  肖月娥連著按了兩次綠鍵,重撥了那個號碼。

  手機里一陣寂靜,然后傳出冷冰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關機了,你怎么能關機呢”肖月娥眼中再次流出濁淚。

  打不通,找不到他,那該怎么辦難道我真要回去嗎不回去又怎么辦肖月娥又疑惑起來。反正現在還有兩支煙卷,實在不行就吸上一支,應該還能挨回去。當然,要是他在某個地方等著自己,自己也能支撐著找過去。

  可能他的手機沒電了,可能他有什么事,也許一會就開機了。要不再打個電話還是發個短信吧。肖月娥為自己盡可能找著不回去的理由。

  “你在哪”剛在手機上輸入這幾個字,肖月娥又一個個清除掉了。

  “你在等著我嗎”

  “知道我很想你嗎”

  “知道我多不易嗎”

  “知道我有家難回嗎”

  寫了好多個短句,又逐字逐句的清除了。肖月娥已經沒信心,沒信心用這些句子打動他,她知道他不看重這些。

  “我去給你送錢。”終于,肖月娥想到了自認最貼切的用語,按下了發送鍵。

  看看時間,凌晨四點二十分。肖月娥在心中暗自念叨著我等到你七點,不,八點,你要是不回電的話,那我只能回去了。

  早晨剛上班,楚天齊便走出辦公室,下了政府辦公樓,向后院走去。

  迎面而來的下屬都側身停住,頷首彎腰,尊敬的稱呼著“縣長”。楚天齊也微笑點頭,或是招手致意,并也回上一句“你好”。

  當然也有個別離著遠的人快速躲開了。懼官、懼上乃是國人的通病,楚天齊深有感觸,也十分理解。反正離著那么遠,根本還沒看清模樣,完全不存在禮貌不禮貌的事。

  來在縣委樓,楚天齊直接乘電梯到了五樓,向書記辦公室走去。

  聽到聲音的吳海亮快速從屋里出來,楞了一下后,迎上前去“縣長您好,找書記嗎”

  看著這個小子,楚天齊嘴角掛上一抹玩味的笑容,“嗯”了一聲。

  “我馬上跟您匯報。”吳海亮極盡尊敬的表態。

  楚天齊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向著那個屋門走去。

  看到這種情形,吳海亮不敢怠慢,快走兩步,敲響了屋門。然后推開一條門縫,說了聲“書記,縣長來了。”

  喬金寶先是一楞,然后噓了口悶氣,沉聲道“請縣長進來。”

  吳海亮閃到一旁,沖著楚天齊諂媚一笑“縣長請。”

  楚天齊并沒理會這個奴顏婢膝的人,而是徑直推門走進屋子,隨手關上了屋門。

  來在桌前,楚天齊坐到椅子上。

  在十一月三十號那天,楚天齊就曾來過這里,就曾像自己匯報過,今天肯定也是那事。喬金寶已經心知肚明,便沒有詢問,而是平靜的看著對方。

  靜了一下,楚天齊直接說道“書記,經過連日來的調查,已經有充分證據證明,肖月娥嫌疑嚴重違法違紀,請縣紀委”

  不等對方說完,喬金寶朗聲打斷“我對分子的態度是一貫的,也是堅決的,那就是堅決打擊,決不手軟,不給分子以任何可乘之機。”說著,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一通,喬金寶直接道“馬上到我辦公室。”然后把聽筒摁到了話機上。

  屋子里靜了下來,楚、喬二人都沒說話,但二人的內心卻一刻也沒停止活動。

  不多時,紀委書記樊若冰敲門走進了屋子。

  “楚縣長,直接跟樊書記說吧。”喬金寶伸手示意著。

  “八點四十五、四十六,我等你時間夠長了,一推再推,不能再等了。你回不回再不回電話我真不等了。好,就等到九點,這是最后一次推了。過后我就直接電話自首了。”肖月娥盯著手機,心情矛盾的喃喃著。

  五十一,

  五十三,

  五十七,

  五十九,

  “叮呤呤”,手機終于響了,終于是那個號碼打來的。

  這一刻,肖月娥心情極其復雜,不知是喜是悲,但她極力壓抑著情緒,輕輕按下綠鍵,盡量語氣平靜的“喂”了一聲“你在哪錢往哪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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