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時間到了一月十一日。
今天本來是星期六,不需要上班,楚天齊起的稍微晚一些。但卻并沒閑著,除了做計劃,就是整理文檔。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楚天齊應邀去參加一個婚禮,是蕭長海為兒子舉辦的,全縣幾乎所有在職副處級以上領導都在被邀請之列。楚天齊做為縣政法委副書記、縣政府黨組成員、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自然也在其中。
可能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婚慶酒店沒有選在縣城中心,而是選擇了離城十公里左右的一個生態園飯莊。慶典儀式是十一日中午進行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參加的中午宴請,一些縣處級領導被安排在了下午。這既是為了領導們的,也是為了方便蕭長海專門做陪,當然也便于領導們喝酒。為此,蕭家還專門使用生態園大巴車進行接送。
楚天齊就沒有帶專車,而是讓厲劍送到指定地點后,專門乘坐了大巴車。大巴車上多是一些人大副主任、政府副縣長、政協副主席,還有幾個重要局的一把手,當然個別縣委常委也在車上。可能人們更愿在周末輕松、自由一點吧,而且大部分人都比今天東家職位低,也沒有擺譜的必要。
這些縣里的風云人員,大都少了上班時的虛偽,有說有笑,偶爾還開上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當然,這并不代表說話就沒有忌諱,但比平時看起來隨便了許多,不過人們卻戴上了生活中的虛偽面具。
說說笑笑間,大巴車到了生態園,蕭長海也適時走到車前迎接。今天的蕭長海,臉上沒了往日的嚴肅,換上了和藹可親的笑容,嘴里不時說著“歡迎”、“謝謝”。在與楚天齊握手時,除了表示感謝,還對楚天齊贊賞了幾名,并說一會兒好好喝幾杯。
這個生態園是去年春節前開業的,到任后有幾次在這里的宴請,都被楚天齊推掉了。今天他是第一次來,便一邊走一邊觀察著。
雖然生態園看似稍微地處偏僻,但整個建筑造型新穎大氣,室內設施也非常講究,光是那些鮮活的綠植養護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且和楚天齊以前去過的個別生態園相比,這里面沒有那種類似植物殺蟲劑的味道,聞到的都是花草原始的香味。
六點多的時候,晚宴開始了,所有菜肴非常奢華。龍蝦是按位上,每只在三、四兩左右,鮑魚是兩頭鮑,海參的個頭也很大。不用說,中午的飯菜標準肯定不是這樣的。像是這種檔次的吃食,楚天齊只吃過一次,還是去年在市特訓期間,有人專門請他的,而且那人還專門強調是個人買單。
楚天齊所在的餐桌,以政法系統為主,有法、檢兩院院長、司法局長,還有政法委幾個副書記等,曲剛也在場。雖然和這些人是同一系統,但楚天齊的政法副書記職務主要就是掛個名,他平時的工作重心都在公安局上,和這些人也僅是點頭之交。尤其在今年的一次政法系統會議上,法檢兩院院長、司法局長對他也很冷淡。
但今天這些人卻一下子熱情起來,既奉承楚天齊工作有魄力,專破大案要案,又提前恭賀楚天齊步步高升,有人甚至還說“以后請多關照”之類的話。楚天齊明白,近一個月自己在許源縣出了彩,縣領導也幾次在會上點名表揚,這些人當然要跟風。官場中人就是這樣,錦上添花比比皆是,可雪中送炭的又有幾人。
當然,既入官場,就不能較真,別上送上笑臉,自己自是不能冷臉相對。于是,楚天齊在極盡謙虛的基礎上,也不時與大家互動,頻頻舉杯。整個餐包氣氛熱烈,歡聲笑語,好多人既給楚天齊敬了酒,但卻沒人攪他多喝,誰敢跟“楚三斤”打擂呢。
在喝酒過程中,蕭長海夫婦、兒子兒媳都過來敬了酒,蕭長海還專門跟楚天齊這面“政法旗幟”喝了一杯。做為二總管的趙伯祥,也專門來敬了政法同仁。
楚天齊不只和其他人互動不斷,與趙伯祥、曲剛也專門喝了好幾杯。副職對正職尊敬有加,一把手給足副手面子,公安局“三駕馬車”營造出一副和諧無比的場面。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眼見未必為實,但在這樣的場合,人們不會較真的。
將近晚上九點的時候,晚宴結束,眾人坐上了返程的大巴。這次坐車的人少了一些,可能是有人已經坐自己的專車離去了。
大巴車進城后,行車路線有了變化。來的時候,大家是集中到一個地點坐車,回時卻需要沿路把大家放到各自下車地點。
好多人已經分別下車,只要汽車從前面岔路口穿過,就該楚天齊了。
“吱”,剎車聲響起,汽車猛的停下了。
楚天齊站起身,向前看去,卻見岔路口那里堆著一些煤塊,看樣子是拉煤車拐彎時甩下的。如果是自己那輛越野車通過,應該完全沒問題。但要是這么長的大巴車經過,輪胎勢必會軋到那些煤塊,從而打到車底或車身。尤其以大巴車車身的寬度,從任意兩堆煤塊中間都未必能過去,勢必得騎著一堆煤塊才行。
大巴車非常新,剛接回新車兩個來月。司機很是猶豫,猶豫是直接通過,還是再繞路。
前面路段只有自己一人,何必讓司機為難呢,反正也沒多遠。想到這里,楚天齊說道:“師傅,開車門,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這怎么…我還是繞一下吧。”司機肯定知道車上都是縣里大頭頭,哪敢服務有瑕疵?
“沒事,不用在這兒耽誤時間,還是抓緊送其他客人吧,我走幾步就到了。”說著,楚天齊已經到了車門位置。
“好,好的,謝謝領導。”司機說過感謝話,打開了車門。
同眾同僚打過招呼后,楚天齊下了大巴車。
剛一下車,忽覺一股冷風襲來,楚天齊趕忙豎起外衣領子,快步向前走去。在他經過那些煤塊后,身后大巴車才緩緩向后倒去,剛才顯然是用車燈給自己照亮。這是司機對被尊重的回應,是用這種方式對自己表示尊重,尊重的確是相互的。
稍微感嘆的同時,楚天齊卻沒停下腳步,這天太冷了,必須趕快回到單位才好。也并非外面溫度有多低,最重要的是一直坐車,沒準備長距離步行,穿的衣服很單薄。
看著離單位沒多遠,汽車就是一腳油門的事,可少說也有八、九百米的樣子,快點走也得十來分鐘。尤其還不時有微小砂礫吹打到肌膚上,楚天齊只得盡量縮著脖子,微側著身子行走。今天的風很大,風中帶著“嗚嗚”的聲響。
路燈很是昏黃,個別燈泡還壞掉了,光線很暗。左邊是已經結冰的河面,右邊是廢棄工廠的高墻,再加之路上沒有其他行人,如果膽小的人,可能還會害怕呢。當然楚天齊并沒這種感覺,他就是想著快點回到單位去。
“嗚嗚”、“嗚嗚”兩陣聲響傳來。雖然夾雜在風中,聲音顯得極其微弱,但楚天齊耳力過人,聽出這根本不是風聲,而是人的哭聲。
在哪?楚天齊目力所及范圍,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救命啊,救命啊…”風中傳來女人的呼救聲。
在右前方巷子里。楚天齊已經判斷出聲音來源,快步向那里趕去。離著巷子越來越近,呼救聲更加清晰,里面還夾雜著男人的獰笑聲。
來到巷口,楚天齊拿出小手電,向巷子里照去。只見在離巷口不遠的地方,有七、八個人,其中有兩個穿粉色衣服的,其余幾人正撕扯著粉衣服。這場景一看就明白,楚天齊大喊一聲“住手”,向巷子沖去。
“救命,救命。”呼救聲更響。
聽到有人喝止,那幾人根本沒當回事。其中一人走前幾步,大罵著“少管閑事”,另外幾人卻還在繼續撕扯著。
“住手。”楚天齊已經到了巷子,又喊了一聲。
“閑吃蘿卜淡操心,老子快活,關你屁事。”對方有人叫板,還是剛才那個罵出“少管閑事”的人。
楚天齊停下腳步,用手電照向那人,只看到對方戴著一個線織的帽子,穿著立領衣服。因為那人及時用胳膊遮擋光亮,并沒看清那人臉上模樣。
楚天齊手指對方,喝斥道:“把人放了,否則有你們好看。”
“吆喝,是誰沒系好褲子,把你露出來了,你算老幾?”那人繼續遮著臉,回罵。
“救命,救命。”女聲的呼喊繼續著。
“看看我算老幾?”話到人到,楚天齊收起手電,快步向那人沖去。
“好小子,想管閑事?讓你嘗嘗大爺的厲害。”嘴上喊的兇,但那人卻沒有迎戰,而是返身就跑。
正準備飛起一腳,不想對面家伙卻開溜了。楚天齊略微一楞,便迅速奔向另外幾人。
“跑。”隨著一聲呼喊,那幾人攜著兩個粉衣服快步跑去。
楚天齊伸手一抓,抓到了一個粉衣服的后衣襟,只是這個粉衣服還被一個胖子摟著。他馬上飛起一腳,踹在那個胖子身上,胖子一撒手,粉衣服被拉到了楚天齊這邊。
“救命,怕,嗚嗚…”粉衣服女子抱著楚天齊胳膊,哭了起來。
胖子右手在腰間一摸,手中多了一個東西,他惡狠狠的向楚天齊捅去,咬牙道:“找死。”
剛才在救到女孩時,楚天齊身體側對著胖子,正要轉身,卻見胖子正攥著一個東西向自己捅來。憑著驚人的目力,他發現那是一把長柄匕首。
楚天齊左手在另一側,出手已來不及,可右胳膊被抱住,眼見匕首已經沾上衣服,形勢危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