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司機小孟就到了醫院,他是奉寧俊琦的指令來接楚天齊的。
小孟到的時候,楚天齊剛和父親說完話,雖然父親現在還不能說話,但楚天齊相信他能感知到。果然,就在他說完準備離去的時候,父親“流淚”了,雖然醫生說這是病人的分泌物,但楚天齊卻堅信這就是“眼淚”,因為這所謂的“分泌物”來的時候太巧了。退一萬步講,即使是分泌物,那也是感知到自己的話語才分泌出來的。
楚天齊又叮囑了一番,和小孟下了樓,剛到院里,準備上車,雷鵬來了。
雷鵬搖下車玻璃,示意楚天齊上車,楚天齊讓小孟上車等著,他到了雷鵬車上。
“‘狗二橫’還沒交待告狀信的事,他“逃跑”了,是“被逃跑”的,明白嗎?消息還在封鎖著,只有我和局長知道。販毒的事應該也會有眉目了。”雷鵬說完,拍了拍楚天齊的肩頭。
看得出雷鵬表情輕松,楚天齊預感到真相大白的日子不遠了,可越是這樣,心里的期盼反而更強烈了。他也拍了一下雷鵬的肩膀,沖他點點頭,下了車。
楚天齊上了鄉里的二一二,兩輛車幾乎同時出了醫院大門,然后各奔東西而去。
一間小屋里,兩個人相對而坐,一老一少,二人長的很相似,區別只在于一個是中老年的,一個青壯年的。
厚厚的窗簾拉著,屋子里到處彌漫著濃濃的煙草味道,二人的面龐在煙霧中顯得有些模糊。
“爸,我剛說的事,你明白了嗎?”青年男人問道。
“唉,你怎么就抓住他不放呢?我有一種預感,那個小子看似平常,可并不好斗,好幾次的事不能說明問題嗎?明明十拿九穩的事,到頭來卻是事與愿違。”老年男人顯得斗志不足,“再說了,你和他有那么大的仇嗎?何必呢?”
“何必?我不這么認為,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回到這個破地方。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年紀輕輕的就陽早,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青年男子火氣不小。
“你有什么根據?你現在陽早全是因為你自己不檢點,縱欲過度造成的,怎么能怨他呢?”老年男子還想息事寧人。
“就是他,肯定沒錯。”青年男人說著話,也里已經恨的牙根癢,自從被那小子收拾后,在自己快活時,經常在關鍵時刻有心無力,即使吃了藥也是不能完全保證,男人這方面不行了,就等于廢了,他自己恨得要命。
“那你自己對付他吧,我不干涉你就是了。”老年男子又退了一步。
“那怎么行呢?我不是沒有對付他,而是我只能用偷偷摸摸的辦法。你就不同了,他身在官場,你就可以用官場的方式打擊他,甚至清除他。”青年男人嘿嘿笑著,“你做的有些事,不想讓我媽知道吧?”
“你…威脅老子。”老年男子顯然氣的不輕,“對了,這次出手的事你沒有參與吧?我怎么聽說有兩拔人呢?”
青年男子心中一驚,暗道:老東西,你也來要挾我了。不過他馬上就鎮靜了:“老爸,我怎么會做這種事呢?你說我要是做了這種事,你不也得受牽連嗎?再說了,我可是你的獨子啊,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誰給你和我媽披麻戴孝、養老送終啊。”
“滾,家門不幸啊。”老年男子舉起桌上的煙灰缸,就砸了過去。竟然要挾老子?這小子正經的不會,歪門斜道卻學了不少。
青年男子躲開了煙灰缸,說道:“不和你一般見識,記得我托你的事啊。”說完,直接躥出屋子,走了,只留下老年男子還在兀自生氣。
平復了一會兒心情,老年男子還是無奈的拿出手機,撥了出去:“老張啊,你兒媳婦調動的手續拿過來吧,共同想想辦法…不麻煩,不麻煩。對了,有一個鄉干部和社會閑雜人員打架斗狠的事聽說了嗎?…知道啊,對,這確實是該嚴肅處理,否則干部紀律的嚴肅性何在?好,好,就這樣…”
掛斷電話,老年男子想了想,長嘆了一聲,又撥了出去:“老牛…”
和他父親壓抑的心情不同,青年男子一出屋子,就撥出了電話:“飛哥,我和老東西說了,他答應了。你那邊也讓老爺子加把勁。好的,好的,你放心,那事露不了餡,這次來的都是外地人,而且中間又經過了好幾個環節,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身上。我可記得飛哥說過‘金風未動蟬先覺’這句話,我就是那聰明的蟬。我是誰呀,是,是…”
掛斷了電話,他心中發狠道:“姓楚的,你等著吧!”
“哈哈哈”青年男子狂笑著上了自己的汽車。
快中午的時候,楚天齊回到了鄉里。雖然只是出去了十來天,卻有走了很久的感覺,可能是這十多天當中經歷事情過多的緣故吧。看到楚天齊下車,同事們紛紛過來問候一聲,楚天齊表示了感謝。
剛剛回到辦公室,劉文韜就過來了。他先詢問了父子二人的情況,接著向楚天齊透露了一個消息。
“小楚,我聽到這么一個傳言,說你這次受傷,主要是因為爭風吃醋,被人尋仇。還有的說是你自己品行不正,與社會閑雜人員結怨才發生的。”劉文韜盯著楚天齊說道。
“胡說八道。”迎著劉文韜的目光,楚天齊斥道,然后語氣一下子低沉下來,“劉鄉長,難道你也這么認為?”
“小楚,我要是相信了這樣的話,會當面問你嗎?”劉文韜嚴肅的說,“正因為我認為這種說法不靠譜,才要告訴你,你不覺得奇怪嗎?”
經過劉文韜的提醒,楚天齊冷靜一想,也覺出了不尋常之處。是呀,是很奇怪。這件事才發生幾天,而現場除了那些亡命徒就是警察,亡命徒不會說出那件事,而且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警察也不會說出當晚的事。所以外界知道的也就是發生了斗毆事件,頂多知道自己受了傷。那么所謂的原因又是怎么來的呢?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故意這么說的。這么說的目的是什么呢?那就是給自己頭上扣屎盆子,搞臭自己。
“劉鄉長,謝謝你。”楚天齊為剛才對劉文韜的質問有些不好意思。
“咱們之間不需要客氣,留個心眼,多加小心吧。”劉文韜語重心長的說道。說完,沒有多做停留,就走了。
楚天齊想自己剛剛回來,自是要到書記、鄉長那里報到一下。
鄉長辦公室。
“鄉長,我回來了,感謝你對我和家人的照顧。”楚天齊說的很誠懇。
“不必客氣,同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寧俊琦一笑了之。
楚天齊看著手中的資料,說道“鄉長,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向你匯報幾項工作。”
“不著急匯報,多注意休息,先把資料放下吧。”寧俊琦平淡的說道。
“好的。”楚天齊把資料放在了寧俊琦面前的辦公桌上,向外走去,臨到門口時,轉身鞠了一躬,“鄉長,再次感謝你。”說完,直接出了鄉長辦公室。
“搞什么明堂?”寧俊琦嘟喃了一句,望著關上的房門,一陣的出神。
雖然十多天沒在鄉里,積壓的工作倒也不是特多,用了不到兩天就處理了。這期間常海來過了,他說常文這幾天腿部又有了一些知覺,楚天齊也很替他高興。柳大年當然也在第一時間來了,除了表示慰問外,還讓楚天齊放心,家里的一切有他照顧。其他的一些人也過來表示了慰問。
華燈初上,玉赤苑小區三號別墅里,客廳沙發上坐著馮志國和馮俊飛。
“大伯,這次調整應該輪到我了吧。”馮俊飛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論資歷、能力我都夠了,而且,我的大伯還是主管人事的副書記,怎么著也不會有變故吧?”
聽著侄兒陰陽怪氣的話,馮志國很不舒服:“不要認為什么都是應該的,比你資格老、能力強的人多的是,現在卻連副科還沒弄上呢。”
“從來都是一副階級斗爭嘴臉,好像誰都比我強似的,你就看我不順眼。”馮俊飛不滿的反駁著,“你們這些當領導的也是好壞不分,我這么一個兢兢業業,全部身心撲在工作上的好同志,不給予重用。而像有些人剛被撤消后備干部資格,就和社會閑雜人員打架斗狠,結果卻是太平無事,領導連屁都不放一個。”
“你…沖你剛才說的話,你就不夠提拔資格。”馮志國被氣的不輕,“對了,現在都在傳楚天齊打架的事,我怎么覺得這里面有些不正常呢。你說,是不是有人故意這么做的。”
馮俊飛目光躲閃了一下,避重就輕的道:“領導都香臭不分,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說過,如果今年不給我解決正科實職,我就不認他。”說完,站起身,迅速走了出去,他的身后是防盜門關上的聲音。
馮志國長嘆一聲:“哎,一點也不隨我呀。”
確實,馮俊飛身上一點也看不到馮志國年青時勤懇踏實、奮發向上的影子。
說到楚天齊打架的事,他也有些疑惑,他認為楚天齊不像是傳言中說的那種人,可為什么卻被傳的有鼻子有眼呢!而且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向他反映這個事了。尤其是馮俊飛已經提過好幾次了,看來自己這個主管人事的副書記也該重點關注一下了。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楚天齊還無法入睡。于是,從床頭拿出一本書,隨便翻看著,這本書的名字叫做《名賢集》。當他翻到“七言集”部分時,一句話跳入了眼簾: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
“暗算無常?”看到這四個字,楚天齊心中無來由的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