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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變臉行家

  下午,楚天齊提前十分鐘到了會議室,一個人也沒來。兩點時進來一個熟人,是柳林堡的村主任柳大年,兩人說了幾句話,有人開始進來。差十分鐘三點時,人員才到齊。

  “各位村主任,我是新到的鄉長助理楚天齊,今天讓你們來,就是安排一下信用社還款的事。”楚天齊開場便說。

  “那外貿欠我們的錢呢?”有人說。

  “這次召集大家,主要就是幫養殖戶要欠款的事。”楚天齊說了工作安排,并給大家發了打印好的表格。

  一個紅臉漢子說:“我們聽說了,開始還懷疑,看來還真有這回事。”

  接下來,楚天齊講了注意事項,并要求在本周四下午五點前把填好的表格報到他這里。大家都聽明白了,陸續離去,還和楚天齊打了招呼,比開會前明顯熱情了一些。

  待其他人走了,柳大年對楚天齊極盡恭維,還說因為楚天齊父母身體不太好,兒女不在身邊,所以照顧他們少養了豬,這次損失也少。其實是有的人家多占用了指標,柳大年就只讓楚家養了兩頭。

  柳大年問楚天齊周末回不回家,楚天齊不確定,柳大年走了。

  星期四一上班,各村就把填好的表格送到了。楚天齊仔細看過,姓名數量重量金額填寫的很清楚,蓋了村委會的章。又詢問了一些細節,囑咐一定要把外貿公司打的欠條保存好,就讓村主任們回去等消息。

  楚天齊拿著自己起草的報告村里的報表,去向黃書記匯報,黃書記沒在。于是,就用電話進行了匯報,并表示明天就把報告和報表送到縣法院去,黃書記很滿意,指示黨政辦在報告上蓋了章。

  星期五一早,楚天齊坐班車到縣里后,把報告送到了法院,法院立案庭龔庭長接待了他,并向他簡單通報了幾個情況。他這才知道,縣外貿公司雖然是事業單位,但事實已變成了私營,檢察院法院和相關部門都已經介入。

  龔庭長告訴他,法院正在對外貿的車輛進行拍賣,相關應收款也在追繳范圍,有款項一定會先考慮養殖戶,但希望也不要抱得太大。

  楚天齊表示感謝,辭別龔庭長,到藥店給母親買了些藥,吃了碗面,到了汽車站坐上回家的車,昨天已和黃書記電話請示過,今天就直接回柳林堡了。

  下午四點,班車到了柳林堡,楚天齊下車后,加快腳步往家奔去,路上碰到鄉親簡單打聲招呼,匆匆而過。

  離家越來越近,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風中,翹首張望。楚天齊緊跑幾步,到了近前,喊了一聲“媽”。

  “狗兒,回家。”媽媽慈祥的看著楚天齊。

  剛到院里,一個小女孩沖了過來,“大舅”

  楚天齊抱起小女孩,“妞妞,跟誰來的?”

  “跟媽媽。”妞妞的聲音非常清脆。

  一進屋,正在炒菜的大姐招呼道:“狗兒,回來啦。”

  “嗯,姐,回來啦。”楚天齊一邊答著,一邊向東屋走去。

  東屋炕上坐著一個男人,正是楚天齊的父親楚玉良。

  “爸”楚天齊喊道。

  “上來吧,一會兒咱爺倆喝幾杯。”楚雄飛說道。

  大姐是專門回來看楚天齊的,晚飯吃的其樂融融。父親對于他到鄉里工作持支持態度,楚玉良覺得基層鍛煉人。母親很高興,覺得這回離家近了。外甥女更是欣喜的說:“舅舅當大官啦!”

  晚上,楚天齊和父親睡在了西屋,母親和姐姐外甥女睡在了東屋。

  很快,父親發出均勻的呼吸,楚天齊卻睡不著,他看著父親,總覺得他身上有很多謎:從自己記事起,父親的左腳就沒有指頭;教自己功夫,卻不讓告訴任何人;父親雖然只是一名鄉村醫生,但卻知識淵博;父親的酒量大的驚人,一次也沒見他醉過。

  想著想著,睡意襲來,沉沉睡去。

  星期六,剛吃過早飯,村主任柳大年就上門了。

  “大侄兒,不,楚助理在家呀。”柳大年進屋就說。

  “昨天回來的。”楚天齊給柳大年遞了一支煙。

  “昨天我家老二看見你了,回家跟我說了。”柳大年接過煙說道,“今兒后晌去家里吃飯去,我回家準備去了。”不等答復,柳大年就匆匆走了。

  楚天齊心里想:柳大年不等答復,可能是怕自己不給面子吧?

  在村里,冬天人們都吃兩頓飯,下午三點,楚天齊來到了柳大年家,飯桌上擺滿了菜,柳大年請來了柳三爺做陪,媳婦和女兒都沒有上桌。

  在酒桌上,柳大年恭維楚天齊一番,還說現在村里的支書還空缺,他想支書主任一塊擔,還美其名曰為村里節省一份開支。

  柳三爺請楚天齊多關注養殖戶的款項問題。

  喝到最后,柳大年的二女兒柳文麗敬了楚天齊三杯酒,柳大年請楚天齊多關照女兒。

  后來楚天齊天喝的暈暈乎乎,走路不穩,柳大年就讓文麗送楚天齊回家,楚天齊推辭了幾句,但文麗堅持要送。

  看到楚天齊有些站不住,文麗就用半邊身子支撐著楚天齊后背,雙手從腋下穿過,把他扶回了家,楚天齊只感覺背后軟乎乎麻酥酥的。

  父親在等著他,文麗打聲招呼就回了。

  “幾杯酒就醉了,還被一個女孩送回來。”父親有些埋怨的說,“以后在鄉里,要經常喝大酒,這樣的酒量可不行。”父親又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到時候我教你一招,睡吧。”

  “嗯”楚天齊答應了一聲,卻怎么也睡不著,被風一吹,他的酒已醒了很多。

  柳大年今天這么熱情,肯定是因為自己到鄉里上班,以后會有求自己,否則,肯定不會這么客氣的。

  今天,文麗送自己回來,雖然什么話也沒說,但他卻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關心。

  小的時候,楚家很苦。文麗小楚天齊三歲,但很懂事,總會把自己帶的吃的給楚天齊一些。

  柳大年知道了,來找了楚玉良,大罵楚玉良教子不嚴,攀高枝,為此,楚天齊還挨了父親的打。柳大年說是“攀高枝”,其實當時他不過就是個民兵連長而已。

  小文麗不顧父親的警告,總愛找楚天齊玩,為此楚天齊總是躲著文麗。后來,柳大年把文麗轉到縣城上小學,就為躲開窮嗖嗖的楚家。

  這些年,自己過年放假回來的時候,偶爾見過幾次文麗,只是也沒說上幾句話,他只知道文麗縣農職畢業后,在鄉里當臨時工。聽家里人說,柳大年想把女兒嫁給一個副鄉長的兒子,文麗相不中,副鄉長調走了,這件事也就沒了下文,文麗就回村里做起了代課老師。

  越想越是睡不著,楚天齊只好按著練功的口訣又調了一遍氣息,這套武功是父親教的,有一個優點:如果有時間和場所能練功更好。沒有時間就坐著或躺著調息,武功也不會退步。其實楚天齊每天早晨或晚上都在練習武功和調習氣息,以后不再一一表述。

  睡意襲來,沉沉睡去。

  星期日,楚天齊沒有出去,一天都在家和父母姐姐說著話,逗弄外甥女妞妞。本來楚天齊想去和文麗說謝謝,又覺得不好意思,就沒去。

  星期一早晨,楚天齊就坐上班車去了鄉里。

  楚天齊回到鄉里,開始著手農業工作的了解,劉文韜說農業辦主任辭職了,現在農業辦沒有人員,一些檔案資料就鎖在農業辦的檔案柜子里,鑰匙在黨政辦要主任手里。

  楚天齊馬上去了黨政辦,一進門,看到要主任和戴眼鏡的女孩都在。有了上次的經驗,就給要主任上了一支煙,點上火。

  “小楚,工作安排的怎么樣?”要主任吐著煙圈問。

  “什么工作?”楚天齊問。

  “這么快就忘了?”要主任有些不快。

  看到要主任臉色不好,楚天齊明白了,“要主任,你是說外貿公司欠款的事吧?”

  要主任“嗯”了一聲。

  “要主任,那天的事情多虧你幫忙了,村主任一接到你的指示,提前就到了,周四一上班就把報表給送到了。”楚天齊恭敬的說,“還請你給蓋了鄉里的公章呢!”

  “是呀,剛給蓋過章就忘了。”要主任意有所指的說。

  楚天齊一拍腦門,明白了,要主任是讓自己把他當領導隨時尊重呢。當時蓋章是黃書記的指示,要主任沒有說什么,他還想讓自己記他份情呢。嘿嘿,老小子,位子不高,架子不小。

  想起父親說過的“不能改變環境,就要改變自己”,楚天齊釋然了。于是,從兜里拿出一盒沒開封的煙放到了要主任的桌子上。

  要主任抬起頭,看到楚天齊的笑容,點指著說:“不錯不錯。”

  “小姚,你拿上農業辦的鑰匙,和楚助理去農業辦查資料。”要主任從抽屜拿出一串鑰匙,吩咐著。

  看著要主任的做派,又想到村主任柳大年,楚天齊頗多感慨:“主任”這個職務的人不簡單,對上司和有用的人可以卑躬曲膝,對下屬和用不著的人那是頤指氣使,可謂變臉的行家,這也是生存哲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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